中元节想到了一段有点鬼的。
宁长乐某一次重伤，险些丧命。快马加鞭紧急送回京城救治，意识一直不能恢复，昏昏沉沉。在途径那块冰封的湖面时马车碾到石块被颠簸了一下，车帘掀起一角。陪护的亲信从那掀起的一角中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冰湖之上。
转瞬即逝。
车里的人都看到了，但只有那年带着宁长乐出逃的那名老资历亲信认出来那是谁。
再注意到宁长乐时他已经陷入昏迷，众人吓得够呛但检查后发现他的情况竟是趋于稳定了。
黑暗中宁长乐听到有人在哭，他想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可是太黑，他看不清周围。
那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来，听不真切，只是模模糊糊地唤着两个字节。听不懂。
渐渐地那声音靠近了，凝聚成一个人形。那个人形很暗，暗得泛红。那脸仿佛被一团团黑线所笼罩，看不见五官，只感觉那由线凝聚成的黑泪在滴落。
“□□”黑影仍旧呼唤着，可他还是听不懂。
“□□，□□”听不懂，但好像呼唤的是他。
他莫名感觉那团黑影很熟悉，好像是本该和他紧密相连的。
他尝试触摸黑影，但它好像是害怕，好像是愧疚。
好像觉得自己脏。
它有些畏缩地往后靠了靠，躲开了宁长乐的触碰。
宁长乐盯着它，心里没来由地委屈泛酸。这真是一种极其极其陌生的情感，他前半生鲜少体会过。
黑影有些无措地靠过来，它张开双手。宁长乐也靠了过去。
“□□，□□”宁长乐接触到的的地方，黑影泥壳一样地散落剥离，露出一双属于人类的手。
那黑壳还在碎裂着，蜿蜒向上，暴露出血染一样暗红的衣袍，最终那布满乱线的脸也开始破裂。
“□□，…”口唇，鼻尖，最后是盈满清泪的绿色双瞳。那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俊秀面庞。
“乐乐，乐乐”
他终于听清了。
它搂着他，它一直在哭。它一遍又一遍抚过宁长乐布满伤痕的脸，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
它啜泣着，重重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重重复复地道着歉。
它越贴越近，身上的红色越来越晃眼。宁长乐好像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它捧着他的脸，额头抵着额头，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它仍在哭着。
“要是我没生下你就好了…”
它的清泪又化为乌黑，滴落下化为黑灰飞散了。
“要是你还在我肚子里就好了。”
宁长乐低头望去，看见一条紫红的脐带将自己连接到它沾满血污的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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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就是在京城的将军府了。守在床边的侍童见他醒了，忙慌跳着跑出去通知太爷。
听王叔说他伤势已大好，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昏睡。如今终于醒了，老太爷和您父亲在天之灵也可放心下来。
他想起那吊诡的“梦”，并不作声，只点头应了。
王叔也未曾提这段时日里他的床边夜夜有鬼魅啜泣，模糊地唤他乳名。

END

饭来饭来饭从四面八方来！

现在想来如果能做选择的话宁靖大概会希望宁长乐永远不要出生吧。当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要出生，而是一直待在他肚子里。
这样他可以一直和他的乐乐在一起，永远那么紧密，永远把它保护在体内。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