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餘韻
當保姆車緩緩停泊在宿舍,A.N.JELL四人的心情人然為恢復過來。美男借了保母車二話不說便開走了。Jeremy和新禹交代了一下便各自離開,只有泰京一個回到了宿舍。
泰京回到房間洗漱過後便下樓吃了頓簡單的晚飯。坐在飯桌前,突然覺得這宿舍好像從未這般冷清過, Jeremy總是開party,將氣氛推到熱鬧、新禹總是笑著回應Jeremy、美男加入後總會和Jeremy拌嘴,自己則都默默旁觀。泰京不禁想起了豬兔子,曾經是他的事故多發區,後來不知不覺成了他的庇護所,在他軟弱難堪時就會冒出來在他眼皮下晃來晃去。他彷彿看見美女就在眼前哭喪著臉求他幫忙。
這種思念在她離開的幾個月已經變成了熟悉到骨子裡的感覺,是泰京心裡的常客。
昨夜剛與她重聚,今晚又陷入了無止境的思念中。
泰京吃過晚飯後上了天台,看著對他而言漆黑一片的虛空,忽然覺得有點空虛。沒錯,星空的璀璨令生命變得可貴,但若果身邊珍視的人不在,景致看多了也會厭倦。原來是人賦予了景物意義。
她現在到達非洲了嗎?非洲那邊的天空應是一片光亮的白晝吧!隔著空間和時差,泰京看著夜空牽掛著美女,他默默道:「豬兔子,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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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明洞逛著。當初他之所以能如此熟悉的跟高美女一一介紹衣飾、食物、甜品正是因為這是他平常假日無所事事時就會來的地方。
靜坐在但刀削面店,老闆娘熱情地與客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細嚐甜品店的雪糕,觀看玻璃窗外的人來人往;閑逛男裝店內各式新服裝,享受消費的樂趣。
這就是為什麼他總喜歡在明洞流連,這裡龍蛇混雜,沒有人會注意衣著平常的他,讓他暫時放下明星的身分,做會一個普通人放縱一會。
每次心情不好、工作疲倦時他都會來,今天同是,他只是想不管不過地拋下自己的身分,剁掉所有鏡頭的聚焦和聚光燈的照射。
他不禁憶起那個傻傻的、憨憨的女孩。他陪著他一起逛明洞,由刀削面、雪糕到男裝店,他一直尾隨而她竟未曾察覺。明明對她行跡瞭如指掌到不可思議、明明他一直在背後為她付費請客、明明在她身後大聲地下單,她依然沒有一絲懷疑。他心裡一直渴望她可以回回頭,看看一直守在背後的他,可是如同他永遠不會知道他是第一個發現她不是高美男一樣,她也永遠不會回頭,他們總是一直錯過。
那時,他像現在一樣站在十字路口,等待她回頭,只差一秒、還差半步,她就能看到他,她就會知道他為他的付出,可是命運如同笑話一樣,讓她在最後一秒接到黃泰京的電話,然後奔向他。他就這樣凝視著她的背影黯然神傷。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如果她回頭時發現了他,如果他從一開始便告訴她他知道一切,如果她聽懂了那些故事的隱喻,結果會否有不同?
但是世間沒有如果,她已經選擇了,他亦已經放手了。下一次,當他遇到下一個女孩時,他一定不會任由她轉身離去,他一定會追上她,拉著她,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雖然無比遺憾,但他努力爭取過、抓緊過、愛過,他不後悔。
人生路上有無數個十字路口,有人毫不猶豫地選擇前進,有人停留。現在是時候繼續走了,過去的所有將成為他在遇到下一個路口時做出更好選擇的寶貴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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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咻咻的划過臉臉頰,使人刺痛,但Jeremy獨愛這份刺痛所帶來的自在快感。當一切都拋諸腦後,煩惱也伴隨風吹走。
騎著電動車的Jeremy在大馬路上飛馳,一時之間他忘掉自己是誰,身處何方,只想享受這一刻。
一個轉彎,他將電動車停在路旁,走到對面的公車站,上了車。他的寶貝公車在夜間總是空蕩蕩,他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
回憶淹沒,數月前,他為了安慰她與她分享這寶貝公車。她看著窗外景色,卻不知他在後面凝視著他。那一個小時的車程是他第一次放膽讓自己去愛,不顧「他」的性別去愛。
上天和他開那個玩笑,他幾經辛苦才接受自己愛「他」的事實,即使「他」是「他」,他依然身不由己的陷進去,但原來「他」「她」,以前所有的掙扎仿如一套劇一般可悲得讓人發笑,更諷刺的是「他」變成「她」,愛的卻不是他。
Jeremy 看窗外失神,景色一一略過,倒映著他憂鬱的眼睛。這刻平時歡聲笑語、特別孩子氣的Jeremy蕩然無存不是說那是他的人生和面具,只是說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他脆弱的一面。
在這裡,他不用隱藏,他可以盡情哭、盡情悲傷。這就是為什麼這公車能成為他的寶物,因為它足夠冷清。
它是一條循環線,因此你可以盡情坐,不會有人因到了終點站而被趕走,也不用怕過了站。
每次乘坐寶物公車,他都能釋放自己所有情緒,直至平復心情才再下車。那天,他跟美女說,只要下了車,他就變回平時的Jeremy ,忘掉一切,然而事實是情從來就不由他控制、開始時情不自禁地心動,結束時也並非他能察覺。
如果愛情與寶貝公車一樣可以隨時選擇何時上、何時下、留多久,人就會過得輕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