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夙愿
“曾经我并没有记录鸡毛蒜皮小事的习惯。当时觉得海水一成不变，写日志无异于杯水车薪。而现在我后悔了，明白自己不写日志是对船长职责的亵渎。所以这是我的补偿。过去几日我的所见所闻必须被记录下来，即使所有读者也已经落入这个必死无疑的世界尽头。还请读者耐心，因为要把事情讲清楚，就得从头开始。”
艾尔文舰长在日志上写着，时不时抬头看向舷窗外流动的“深海”——或者叫它天空。
窗外纷乱的橙红色气流如深渊一般，从四面八方将潜艇包裹。但这位老舰长似乎已然习惯这样的环境，他合上了日志，最后一次踏进指挥室。
“滋……”
过去了许多天，无线电接收器里依然只有来自未知的噪音。
艾尔文带上帽子，站在导航终端前，像是仪式一般，进开启人生中最后一次远航。
“此话当真？”
“我没必要骗你，孩子。”
狭窄的房间里飘着酸腥的机油味，一个衣着凌乱的青年正一脸期待地看着面前的老者。
“这艘野獾号跟了我大半辈子，如今我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但她还年轻。”老者透过沾满油污的舷窗，看着窗外望不到底的深海，“与其让她成为一堆废料，不如让下一个有缘人把她带走，看看欧罗巴之底的样子。”
青年虽然沉默，但眼中灼灼的目光却无时无刻不在发出欢喜的信号。
“我答应你，一定带她去欧罗巴的最深处。”
老者笑了，脸上的松垮的肌肉像海底淤泥一样欢快地扭动。“好，好啊……”
交代完事宜后，青年便要离开房间。
“等一下，孩子，还有一件事情。”老者叫住了青年。
他浑浊的双眼像鮟鱇鱼一样睁得大大的，情绪难得激动起来。
“我的骨灰，请帮我撒进欧罗巴之眼。”
青年默不作声，点了点头，推开门，离开了。
似乎是停电，房间里昏黄的照明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