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雪的屋檐下,久违的两人却不知道用什么开始对话——当一件很自然的事情经历了时间的断档,就变得尴尬和难以捡拾起来。
为什么呢,只是一句再简单随意不过的“好久不见”,都像铅块一样提不起来。
或许,当思念超过某个限度的时候,眼前的人,反而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两位,你们是想进来呢,还是要找别家?”店家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就杵在了人家店门口,不进不出的位子。樱刚想推出来,却被人热情地拉住了。
“樱小姐,真的是您么?真是好久不来了!为什么站在门口不叫我呢?”
这才发现原来是相熟的掌柜!这么多年了,居然依旧留守在这家百年老店之中,掌管着三尺柜台和厚厚的账本。身上的大褂浆洗得已有些发白。
“樱小姐,您的老位子,我还替您留着呢。”殷勤的开路,已将两人一块儿引进了屋子。樱看了一眼佐助,后者点头算是默认了。
毕竟,盛情难却。
“樱小姐要点什么?”
“番茄糕,一壶清茶。”几乎是下意识地报出菜名,却连同自己也不由惊讶,这不是,佐助最喜欢的么……其实是潜意识中,想把他留下来吧……掌柜的不明所以,这小姐的口味,近来竟有这么大变化?
这回倒是佐助的反应来得快了一些,脸上仿佛有某种释怀:“加红豆圆子汤和天妇罗饼。”
这下,阅人无数的掌柜似乎有些明白了,暧昧的眼光从两人身上轮流扫过去,却也不多话,麻利的收拾了便下去吩咐厨房了。
又只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像一种很自然的默契,谁都没有开口,
其实是一种害怕,害怕一开口,对方就像梦境中的泡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很多年之后,哪怕只是因为,你还记得我最爱吃的点心,我就愿意为你,守候到山无棱,天地合。
一种很微妙的情愫。
喂,能不能,无视全世界呢?
哪怕,只是一天而已。
什么任务,什么卷轴,哪怕是被当做还不成熟,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我们又坐在一张桌子上,喝下午茶了,对么?
“樱那孩子,还在等你。”佐助却没来由想起这句话。
突然觉得,看着眼前女子愈发姣好的面容,却如同看见她跪倒在双亲尸体前空洞的眼神一样纠结心痛。
“樱……”一句呼唤,思考的脱口而出,没有下文,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在旁人听来,却似情人的轻呓,有化不开的深意。
“那桌,是情侣么?好般配啊。”
“就是啊,你看,那个男的好帅,那个女的好漂亮啊。”
“啊呀,好羡慕啊❤~”
喂,真的……值得羡慕……么……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张方桌,但是又有谁知道,他们已经隔开多么遥远了呢?
那些错失,那些无可挽回,又有谁去丈量呢?
“嗯?有事么?”樱抬头,扑闪着大眼睛。
佐助又把自己陷入了窘境,只好别开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来:“呃,这么重要的任务,就你一个人?”【纲手难道不怕你有危险么?……】
“啊?”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佐助问起这个,樱也有些始料未及,吞吞吐吐地回答,“没有,还有一个人呢。”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把佐井的名字说出来。是怕佐助误会?还是……因为佐井替代了佐助原本在七班的位置,所以其实一直心怀芥蒂呢?不知道,一些不怎么值得耿耿于怀的理由,仿佛又都成了“原本就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还好,至少有人保护你。】
樱,你想不到吧,其实,他只是关心着你的安危。
然后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了,无以为继吧。默默吃着对方为自己点的点心,明明是最爱的食物,却也没了什么滋味。
很多时候不是不想说什么,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呐,能够……说什么,又能够,做什么呢?
于是,也就只能这样了吧。
光只是这样,只是这样分享着静默,就已经要对老天感激涕零了才对。
还要,奢望些什么呢?
一个对望的眼神,夹住了同一块糕点的筷子,没有任何别扭的为对方斟茶,自然而然地用食指拂去她小巧鼻尖上的面粉。
所有细小而些微的动作,都是这么不着痕迹的,温柔的流露。
喂,你心里还有多少忐忑,
能不能,交给我来抱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