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夜通常在冬,等江梅很削瘦地踞去了廊角、檐回、抑或是牖边的小块,癯癯的影在雪中,被压缩得极纤、极薄,像在一群正争随春水、红掌翻拨碧苹的野鹅上,猛地喇了一刀,故血流如注,继尔凝固、糊胶,成一道发黢的缝隙;等月亮也变了,变的很坦率,人讲冷月枯枝最宜长看,叶子掉地零零,枝桠秃地光光,在冬天,不论你什么时刻抬头,皆好望到或如钩、或如盘的月,绝无碍物的;等蛇虫鼠蚁,也都拘敛虺心,绑缚枭爪,蜷在叫人昏昏欲睡的冬窝里……阿娘讲,等这些都过去,
——可何时‘都’过去呢?”
https://tieba.baidu.com/p/8241083799“风弱藻。你讲话时,眼竟不动的,岂止眼,那眼睛周边儿的眉宇、睫毛、连带在一块儿的筋骨肌肉,也都不动,就只微微地挑下,像‘啪’地打开一枚按钮,嘴巴就汩汩地溢出了数不清的字句,拼成规训,缝做说教,霎时——你的嘴唇又不再玲珑,小巧,幻化为血盆大口,三纲五常、四书六艺的每撇举止礼禁,每捺冠带形制,都在你这一张血盆大口中,处高临下、破竹建瓴地与我称王。你像机关,像石工,顶神乎其技的宗匠能人也要赞叹你的栩栩如生,岿然不动。是的,可你独不很似公主的玩伴。
这儿正是裴妃所瞧中的地方。我不会忤逆。我只笑地夸诞。”
「你听过钟么?藻藻,钟声比蝉音好听,春蝉很烦,可这烦也只微微地,珍珠米似的,不值什么一议;钟却不同,一撞,连明宫也要在洋洋钟声之中,卑躬屈膝地俯听。藻藻,这样儿的冬,春蝉也都没有,何不听钟呢?随我来,我教你巡游星夜,撷取钟声,皇家公主、世家娘子的羁旅中,理应有一口钟磬,让咱们敲响它,好撼动寰宇!」
https://tieba.baidu.com/p/8248105669“故公主抛箸似碎珠落地,似蟾钩平湖,也只纳进那细细密密、微不可察的春夜,和那春夜一抔花焰焚尽的飞灰里了。鱼脍拿一碟六瓣葵口盛着,生冷又精细,稀星像鱼鳞涵影,将每页葵叶也轧一股泉冻或裂冰的气寒。守岁乃豪唐新元宿习,食不暇饱的一载在梧愁、秋晓、及瘦雪之间到头,一夜好团圆,公主却仍任性地因鱼脍与裴妃甩脸儿,那时:她也这样叫我,‘殿下’,‘殿下’。
无奈地、惋惜地、隐约不容置疑地。君臣规训被碾尽在她舌尖,一启口,就向我称王,称她被宫规森严、礼教繁复所赋予的王气——原来皇权,也非为李家专属。皇权,乃是一柄剑、一把弓、一口被细细烹制的鱼脍。
此时,枝鸦正扑棱着翅,刺啦,也像一记重拳似地扎破纸窗。守岁景象与眼下也重叠、杂糅、交媾,我知道,我逃不脱她五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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