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寒风裹挟着雪花，将额前的银发被风吹得无序地贴在额头上，引得男人抬手随意地拨弄了两下，银色的袖扣亮得晃眼。
男人披在军装外的军式风衣被冷流勾起，使腰部线条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纯黑的腰带束着腰身，将完美的腰线勾勒地淋漓尽致，腰间的枪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银穗从黑色制服胸口延伸，在左半边胸膛勾出一个弧度后没入披在肩上的风衣，目光所能及的银链将柔软的雪光反射成锐利的冷白色。
大雪虽覆盖了自然界的一切，却盖不住城市的繁荣和喧闹。恰逢特殊的日子，市中心的人流量格外地大。
处在市中心最繁荣的地方，作为赛尔和欧比联盟的标志性建筑，欧赛街上的人却不多。倒不是因为其是什么重要的政治地区，与之相反，这里只有些娱乐场所，只是价格要比普通场所要翻个几倍罢了。
进了门就被暖气扑了一脸，酒吧内的光线昏暗，舞台上的歌手唱着近期流行的歌曲，尖锐的声音通过音响被无限放大却仍旧盖不住人们嘈杂的说话声，或纤细或粗壮的肢体随着音乐摇晃着，酒精的味道在诡谲的灯光下似乎有了实质，将整个酒吧拉入堕落的深渊。
浅色透明的液体在空中划出利落晶莹的线条，随即就被调酒师抛出的杯子接住，澄澈的液体在酒杯中晃荡着，霓虹灯下竟有了水晶的质感。
“请问要点什么？”见着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过来，衣着性感却不至于过分暴露的调酒师小姐展着笑颜，即使看到男人大衣里面的军装后也依旧面不改色，随手从台上的花瓶中抽了一枝玫瑰花递到男人面前，“小帅哥长得很好看哦~”
“咳，”不远处带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调酒师似乎是手抖了一下，晶莹的酒液未能落回高脚杯，漏出酒液洒了一身。
“哦？是吗。”银发男人笑着接过玫瑰，火红娇艳花开到极致，舒展的花瓣透出的香气甜腻到几乎糜烂，那是花开到腐败的前一刻才能拥有的味道。
银发男人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洒了酒的调酒师，看到对方略显无措的样子，仿佛看到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修长的手指在去了刺的玫瑰花茎上摩挲着，低低地笑了一声。
黑色制服的帽檐下，冷蓝色的眼睛里似乎透着无情，但偏偏这更适合面无表情的眼睛的主人正笑得轻浮，凉薄的冰蓝虹膜中映着热烈的红，两种极端的色彩碰撞让他整个人都带上点令人挪不开眼的欲气。
酒吧里的灯光在蓝色虹膜上流转，让没有温度的冰蓝更多了人间烟火味儿，像融化了棱角的寒冰般，目光再次落在那个慌张的背影上时竟有了独特的柔和。
男人三两步走到离带着帽子的调酒师最近的地方，趁对方没注意时夺过酒杯，在那双黑色眼睛惊讶的视线下，仰头，一饮而尽。
“这杯算我账上。” “您是……”调酒师小姐眨眨眼，略显迷茫。 “Dean。”银发男人淡淡地回答，然后将手中的玫瑰递给眼前调酒的青年，冰色的眼眸中饱含戏谑的笑意，嘴角勾起恶意满满的弧度："玫瑰配美人，这糜丽的花还是更适合你，宝贝儿~”接着他满意地看到青年见了鬼一般向后退了两步，口罩下的表情逐渐僵住，黑色的眼睛鄙夷地盯着他。
“带我去内场吧，”男人收起脸上的笑容，调酒师小姐看了一眼柜台前的电脑，确认男人的身份后请男人走进前台，从前台后看似仓库门的地方进了另一个房间。
“非常抱歉，迪恩先生，我刚来不太熟悉才冒犯了您，还请见谅。”关上门，一切喧嚣都被断绝，内场的环境与外场截然不同，暖黄色的灯光明暗适度，一个歌手在舞台上唱着慢歌，或清醒或醉酒的人坐在椅子上，神态各异。
“无妨，”迪恩走到靠墙的桌前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把094号拿出来。”
“好的先生，请问您还需要些什么吗？”
“还有，一杯长岛冰茶送给那位戴帽子调酒师，”冰蓝色的眼眸将视线落到落地窗外，似乎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细碎的灯光落在冷白的皮肤上，将面部的线条晕得柔和，“让他过来。”
“好的，您稍等。”

“先生，您的094和长岛冰茶。”
清朗的声音唤回迪恩飘去远方的思绪，调酒师青年将帽子压得很低，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恨不得将五官全部捂起来。
“哟，还装呢？”迪恩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欲掩弥彰的青年，以斩首的速度摘下青年的帽子。
柔软的黑发下，乌黑的眸子眼神躲闪，青年抿了抿唇，“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呵呵，‘您’都不用了，你难道不明白我在说什么？”迪恩抬手隔着口罩掐住青年的下巴，逼迫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别动。” 闻言，青年竟真不再挣扎，放弃了什么似的任凭迪恩摘下自己的口罩，黑色的眼睛中满满的都是幽怨。
“怎么，你们赛尔号已经落魄到让太空站站长出来卖身了？” “没有，太空站最近没什么大事，琐碎的事务都由疾锋接手了。我……出来体验生活。”
“那个当年和你打配合，卷走了我们一艘飞船的那个小家伙？”迪恩挑眉，将贾斯汀的脸勾得离自己更近了点，小心地摘去贾斯汀眼中的美瞳，“别总戴这玩意儿，没用还伤眼。”
熟悉的金色没了黑色的遮挡，眼睛露出其本该拥有的光彩，“长岛冰茶？你知道向来对这种烈酒不感兴趣的。”
“谁说那是给你的，”迪恩毫不客气地夺过酒杯，橙金色的酒液虽美，灯光下竟和贾斯汀虹膜的颜色有些相似，可此时比较起来，酒液终究是少了那份纯粹。
“喝你的红酒去，”说完，迪恩抬头，半杯辛辣的酒液刺激了咽喉，暖黄的灯光晃了眼，使一切有了不真实的错觉。
“这么个喝法，不怕成醉鬼？”贾斯汀接过尚未开封的红酒，瞥到标牌上的日期，微微一愣，“嚯？还挺会享受。”
“给你的自然是不能差，不过有条件。”
“哦？说来听听？”
“白地兰了解一下？陪我喝就送你。”
“白地兰？”贾斯汀皱眉，灿金的眼眸似乎要把迪恩盯出一个洞来，“你怎么不叫我跟你喝纯酒精？”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奉陪，”迪恩的嘴角始终勾着，看得贾斯汀特别想抄起酒杯扑他一脸，“不行就算了，正好法尔多斯那家伙死皮赖脸和我要半个月了，就当卖个人情。”
“……行，”贾斯汀视死如归，“算你狠。”
“那么就麻烦我们贾斯汀调酒师先上十杯白地兰了。”

十杯白地兰终究是没喝完，贾斯汀喝得双眼迷离，浅红的唇瓣喝得艳红，看着摆在一旁的迪恩“送”自己的红酒，强撑着端起第五杯。
其实本来是不至于这么狼狈的，五杯酒一口闷，大不了过会儿吐个昏天黑地，偏偏迪恩要求“细细品尝”，五杯酒还没灌下一半，醉意就开始上头了。
“最、最后……”贾斯汀强忍着倒头就睡的冲动，谁知酒还没到口就被夺走，贾斯汀抬头，看到迪恩红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指在酒杯边缘摩挲着。
他刚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或迪恩吃错药了，某人终于知道体谅别人了，结果下一秒他就被带着冰冷的酒淋了一头。
“我去，迪恩***……”贾斯汀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说了一半的脏话在看见迪恩若有所思的表情后统统咽了回去。
“……迪恩？” 贾斯汀觉得眼前穿白色军装的男人突然变得陌生却熟悉，像是锋利的刀刃出鞘，冰蓝色的眼睛用看无机质物体的眼神从贾斯汀身上扫过，目光落在那将贾斯汀身材完美勾勒出的调酒师服装上时，颇为玩味地勾起嘴角。
“怎么，贾斯汀站长想靠出卖色相来买通我？”
“哈？”短短一句话，贾斯汀就意识到迪恩的状态不对劲，但喝杯酒的功夫又能出什么幺蛾子，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大转得过弯，不知道是自己喝高了出了幻觉还是迪恩又抽了什么风，用半醉的大脑思考一下后果断决定先去洗把脸。
“等等，我有点懵，你搁这别乱跑，我等下就回来。”贾斯汀揉着眉心，丝毫没注意到迪恩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冰冷的水顺着浅金色的发梢滴落，将白色的衬衫浸成深色，贾斯汀掀起衣角将脸上的水擦去，露出腹部一片充满质感的肌肉，金色的刘海被掀上去，脸颊上淡淡的红晕蔓延到眼尾，但酒精带来的迷蒙的感觉已散了大半，就是胃部还有隐隐的灼烧感。
“啊，迪恩这家伙还真是……”贾斯汀痛苦地揉着太阳穴，金色的眼睛睁开一半，看似不经心地瞥向洗手台前的镜子，接着握拳猛然转身向身后砸去。
带起的风在脸旁掠过，“啪”的一声，拳头被手掌稳稳接住，冰凉的手掌摄取着滚烫的温度，贾斯汀抬了一半的腿在空中顿了一下，放松的落了地。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在那等我下？”贾斯汀想抽出被抓住的手，却被迪恩先一步更紧地握住。
“怎么了？”贾斯汀面露疑惑。
瞳孔骤然紧缩，上半身向右倾斜，右腿凭着惯性迅速抬起，利落地冲迪恩侧脸踢去。 冲出的拳头被躲开，踢出地腿被用胳膊肘撞了回去，两人的攻击毫不意外地均落了空，两人间的距离迅速拉开。
“你这又是哪一出？”贾斯汀甩甩发麻的手，半眯着眼，歪头打量着眼前的迪恩，“穿越了？失忆了？还是撒酒疯了？”
“撒酒疯出去撒，别在这扰人生意。”说完，贾斯汀转身就出洗手间招呼服务员说酒水和其他的什么全记迪恩帐上。
“贾斯汀，这就是你求人办事的态度吗？”迪恩挑眉，说话的语气让贾斯汀听得拳头痒。
“哈？我求你出去？”贾斯汀扯扯嘴角，一度十分无语，“拜托，这酒吧是你的私人产业，全砸了也和我关系不大好吗，你爱走不走。”
“……”迪恩诡异地沉默了几秒，看向贾斯汀的目光又凉了几分，薄唇微抿，然后一把抓住贾斯汀的手腕就往外走，听到对方倒抽口凉气，条件反射地放松了手掌的力度。
外面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空气中仍然存在着淡淡的新雪的味道，室内室外的温差很大，刚出酒吧时还没感觉还没那么明显，这会儿却开始让贾斯汀有点不适应，虽不至于冷得发抖，但还是不由地向双手哈口气，活动活动关节，省的过会儿打起来手脚不利落。
“冷？”迪恩淡淡地瞥一眼贾斯汀，抬手将纯白的风衣披到贾斯汀肩上。
“我看起来这么娇弱？”
“挺有自知之明。”
贾斯汀抿唇，深呼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下一秒转过身子。
迪恩向后弯下腰去，白金相间的剑刃从距离胸口不到三厘米的地方划过时，他听见因过快的速度产生的音爆，他顺着剑留下的残影向一边滑去，银蓝色的光刃迅速凝结，直刺向对方的胸口。
锋锐的武器向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通过利刃传过来的彼此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
迪恩挑眉，四肢发力将对方的武器强行撞回。
贾斯汀面无表情地借力转身到迪恩身后，剑对准迪恩的脖颈横挥过去，心说我冷静迪恩他大爷。
迪恩不慌不忙地抬剑抵挡，同时单腿横扫向贾斯汀脚下，但被贾斯汀迅速退后躲开。 银剑在空中划出残影，贾斯汀轻轻啧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剑刺出。
刀光剑影间，银白的剑架上脖子，白金的剑抵着左胸心脏的位置。 “收刀？”贾斯汀就着剑冲迪恩抬抬下巴。
下一瞬间，两人的剑同时消失，却也在瞬间将拳头打向对方，贾斯汀抓住迪恩的手臂，双腿发力整个人腾空，在空中翻到迪恩身后，一脚踹向迪恩背后。
迪恩即使抓住贾斯汀的小腿，三两布上前一圈打向贾斯汀的侧脸，被贾斯汀完美躲开后，握拳的手张开，扣住贾斯汀后脑勺。
贾斯汀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接着他的唇上就传来的柔软的触感，凉薄的蓝色占据了大部分的视野，贾斯汀愣了一下，无奈地笑着，感受到对方没有分开的意思，干脆闭上眼睛，享受着唇齿相依的浓重情感。
属于彼此的气息浸透了城池的每一个角落，唇舌交缠发出靡靡的水声，舌尖在口腔中刮过，激起酥麻的战栗，贾斯汀抬手勾住迪恩的肩，加深了这个吻。
氧气被消耗，意识逐渐模糊，唇舌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正如交缠的金色银色的发丝，沉沦在彼此的温度中。
松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点急，分开的唇舌间勾出暧昧的银丝。 不同色的瞳中映着对方的身影，无需语言两人间的情感就攀上高峰。
“醒了？”贾斯汀笑盈盈地明知故问，“或者该说，你装够了？”
“啧，”迪恩不爽地皱眉，掰过贾斯汀的脑袋，将人紧紧抱住，大型猫科动物一样将下巴在对方的肩膀上蹭着，语气不满，“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你太高估自己的演技了吧，嗯？”贾斯汀任由对方抱着，一只手反扣着迪恩的背，另一只手抬起来捏着迪恩的眉心，将皱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迪恩的声音闷闷的。
“今天……”贾斯汀的声音顿住了，三年前的今天，欧比和赛尔号结盟，同时意味着欧比再也不能恣意妄为，也意味着迪恩的自由就此被上了三道锁链。
其中有两道，就是他。
或者说，束缚了迪恩的人就是贾斯汀他自己。
贾斯汀将迪恩抱得更紧了些，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迪恩为他付出了太多，苍白的语言永远无法弥补迪恩失去的一切。
贾斯汀偏过头，轻轻吻着迪恩的眼角，千言万语却终究只能化作一句“抱歉，你……”
“别想太多，我从未后悔过，”迪恩松开贾斯汀，手指再金色眸子的眼角摩挲着，“对我而言，你一直都爱着我，陪着我，这就足够了。”
“啊？……嗯”贾斯汀依旧看着迪恩，直到迪恩浅浅地笑出来。
他将目光放到远方的夜空，冰蓝的眼中映着点点星光。
他永远爱着贾斯汀，但再醉酒的这一天，他想怀念一下当初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