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冬初，卧室里中秋过后便添上炭盆，见着变天，早预备上袄子替换，裹成小圆球，只余半张脸露在外边。虽穿得厚实，但身上配饰一样不少。项上是长命锁，腰间系着香囊，坠着长流苏，走道一摇一摆，叮当作响）
（约着文姐儿往寻沿书屋，我本不爱读这些，只是女先生考校，不得不临时抱佛脚，不对，是抱文姐儿大腿。屋里没生炭盆，冷冰冰，且静悄悄，欸，来早了。等了小一会儿，摸着书架，寻到些好东西。忽闻推门声，随着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见着阿姊，便挨上去，挽着其手臂）
好姐姐终于等到你来，你瞧，我发现这个——（手里拿着本连环画，画的武松打虎）

@爱新觉罗钦文

晚秋连风都瑟瑟的，甬道残叶琳琅散布着，裹紧衣襟生怕钻进一丝凉气，偶有鸦雀冷不丁的喊一嗓，衬着紫阙秋意更浓，堪一副寂寥之象。
推开紧阖着的屋门，吱的一声投进一束光，书屋经年沉淀，嗅着水墨味，陈年旧书等了许久教人翻看，灵胧来的早，眸子定眼瞧住她手中书本， 没脾气的笑出声。
：敢情今儿不是来学功课的，我竟不知先生考校，有连环画这一项。

（自认理亏，不敢狡辩，同辈人里，别说《三字经》，便是《千字文》《论语》《诗经》都是出口能诵，除了我，仍停在“人之初，性本善”这儿。我怀疑上辈子我就是一本书，学问太高，这辈子只能不通诗文，阎罗王才认公平，放我通行）
（抱着书，冲着阿姊眨巴眼睛，却看她一本正经，没得商量，只好作罢。引她去书案前坐下，姊妹俩正对，我正襟危坐，不知哪儿来的斗志，扬高着下巴。才翻开第一页，便蔫下来）
姐姐，这《三字经》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通篇好些字我都看不懂，不然您再给我讲讲？

墨味充鼻，雕镂窗惬中泄下斑驳细碎的光。扫眼而望，大多书本泛黄落了灰尘，这是陈年的痕迹，淡淡墨香混着书屋檀木味竟有些好闻，又令人心安。
此番前来，是为着灵胧功课，自然不能同往常一般惯着宠着，端起姐姐的架子，正襟蹙眉，俨然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然而尽量拾掇好眉色，太过古板只得适得其反，掂量一番，还是慈姐姐模样最好。
：第一句‘ 人之初，性本善’，我想你是知道的，灵胧可以说说这宫里谁的秉性善良，而谁又不善呢？

（案上有文房四宝，刚坐下手便闲不住，书递给阿姊后，便开始捣鼓台面上的东西。持小匙添了水进砚台中，开始细细研墨，见有了墨汁，便开始执笔在那砚台上画着圈，势要将羊毫上沾满墨汁）
（手虽不得闲，但耳朵也是在认真听着的，聆得问话，没急着答她，认真琢磨起来）若说秉性善良，我以为额涅便是顶好的，至于不善，那可就多了去，我能数出半宿来。
比方御膳房的掌案，他总在我午膳里添葱，还有御前洒扫的太监，我知道有条从南三所去乾清宫的捷径，但那讨人厌的太监总在道上洒水，害我滑了好几回……
（掰着指头给她一一数着，已然忘了今日正题）

孟子究于性善论，人生而为善，秉性使然，后天为何众人悬殊，无所谓环境不同，与人相处之道更密切相关。
：那为何会这样呢，人生出来都是一张白纸，日后却有人善，有人恶，灵胧可能想到其中缘由？
我尽力将话题拉回，小团子不老实，想东想西的又偏了方向，拿笔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响声格外明眼，试图回归到正题上。
：灵胧说的不善并非是恶，掌案添葱你不喜，说一声便是，太监洒水是为着严日降温，这些哪个是出于害人之心的。

那荀子先生所说的“人性本恶”怎么解？（故意提问阿姊，课上先生提到这句时，我正好没在走神，所以囫囵听了句人性恶进去，以致背书时，总被它所困扰，不然也不能一直停在这头两句这儿）
（瞧着阿姊神情愈发严厉，我不敢继续作妖，挺直腰背，认真听她讲。然后再假模假式地在背书，实际上记不进半个字。若是这时她突然提问“性本善”后边跟的是什么，我肯定抓瞎）
（聆得后话，小声嘀咕）他们整体给我使绊儿，就是大恶人……

：今日只学性本善，荀子先生的话日后再告诉你
轻手一拍覆在她脑袋上，毛绒绒的不敢使力，眼下来瞧她的心思就没用在正处上，摆明了借此找话聊，竟学会为难我，《三字经》本就不难，熟读上几遍，配以抄写便也会了，可惜小孩儿玩性大，成了难题。
：灵胧知道的这么多，那这《三字经》对你也不成问题了。
眉眼一挑，颇有趣味睨着。
：来背一下，不用全篇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