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孤鸿”
我在尚算和暖的仲春十五再次造访蓟门烟树颓败的茅茨,良辰中月夜尚明,映着云深不知处间故人的影子。耳畔总有轻佻之词掠过,不动声色间我只夺过他的酒壶,那醽醁没有酒香,澄澈得就像是苍穹的月色,大抵是与山下的潺溪同根同源。我闲观筼筜时调侃他的‘诓骗’,另掷碎银一锭,要与他划清界限。
“第二回见就问我要银子?小公子,你可忒自来熟了。不过这就算酒钱,你我很难再见了。”
欲行时,那位唤作‘阿铎’的少年人已经醉在自己的酒里。他浑似个泼皮亡赖,带着一身酒气在这空谷中跌跌撞撞。我诚然是心肠太软,或是久居偏隅的缘故,令我格外艳羡温吞的烟火人情。是而他踉跄着来的时候,我颇为无奈地俯身,袖子仍在风中飘摇,而他乱晃的手已被握在掌中。
“瞎抓什么,坐好。夜深了,该回家了。”
(蓟门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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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接夏之际,我在伏久的满目苍翠中得见一位仓皇的故人影,当是时我正挽过利落又漂亮的剑花,一壁踱步趋见他手足无措的目色。我忽觉着那位醉鬼变了性,浑似个做错事的孩子,只戏称过一声表哥后他重归轻佻的放浪模样,令我不由往青天乜了一记白眼。
“你是阿铎,也是小酒鬼,我记着呢,忘不了。”
方才舞剑数时,剑招练过不下十回,额上也尽是将落不落的汗水。一滴汗忒不守矩,自侧颊滴往下颌,我正欲抬手去拭,却见眼下一方白净的帕子。并不推拒,我接了去拭过颌线与额又拢在怀中,不曾长成的剑眉一挑,我伸出手去将他的五指屈拢,盖过他掌心的金银,又往他身前推了半寸。
“不必,我无功不受禄,也不喜欢承别人的情。”
(伏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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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海湖的日色好,那双狭长的眼睛也眯了起来。青白袍襟似是与山林融作一体,我斜倚柏树,婆娑的树影将稚子不高的身量尽数笼罩。阒寂之间,不速之客已然登临,玄袍的长影将泄下的天光挡的严严实实。光在一刹间消散,掷去树枝后得来的又是明媚的羲和同他的抱怨,我只笑,不自觉地挪了半寸的位置给他。
“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日光暖,青衫倾覆的膂骨也变得暖洋洋的,甚是有些疏散。耳边传来太多酥软的碎响,几声兰舟藏匿在鸿鹄的轻唤、新绿的虫声里,倒显得别有韵味。我只由着他叫,徂往面上的冰霜也在金乌里化作若有若无的上扬的唇角,而他凑得愈发近,于无声处是白皙的耳后肌理泛过生人勿近的红,我又往后缩了半寸,抬过一掌挡在他跟前。
“叫魂呢?别叫了,再这么叫下去,我瘆得慌。”
(金海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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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飞在密云夜空中的青袍承载了半轮薄月,清冷的月色为微显稍弱的少年郎镀上了虚无缥缈的金光,倒像是九重阙里无意坠落凡间的谪仙。我在草野里止了步,不安分的马驹蹭着尘泥。叶铎像是形影相吊的异乡人,凉月照在他身上便更孤寂。半刻以后,是他‘飞身’而来,我难得没有推拒这样的‘亲昵’,只是由他揽过肩衫。我想,我不必这般拒他千里之外。
“叶铎,菩提开花了。”
菩提满是澄澈的苍翠,与这黯淡的不可一世的夜格格不入,幸有一束皎月愿为它镀上华彩,是而不仅是藤蔓、枝叶,连是那‘不守规矩’的折枝人的影子都在草场中变得清晰可见。窸窣的碎影蔓延在履下,我佯作不经地往一侧踱步,实则是不愿踩到他的影子。长目觇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曾下意识地在他摇摇欲坠时伸过一臂,风动,膺下更动,我早该自知了。
“雾太浓,你若跟不上,就找不到我了。””
(冶塔仙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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