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朝春煦宁,迎风敛曦。我临窗于案,提笔临摹。
昨夜落花雨疏风骤,你沿廊下自南而归,寻得一株桃花,为我手植于院中,我心欢喜不已,只恨不得告知天下。情不知所起,如掷于心底漾起涟漪,久久不得平息。屋外细雨绵绵,久违时日太长,拂去雨水却仍熟稔如昨。
我习字誊写,旁人见我多擅卫夫人,却不知晓我更爱临摹你字迹。你也曾评说着,形有余,而风骨不足。再轻笑揽我入怀,两手合握,于白纸上落笔。所临仍是那首,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诗人大多写意,我却只会描摹你,将未知的情愫当作伏笔。你是人间触手可及的笑意,是我无法言喻的欣喜。
冬深融雪,旧歲将末。我临窗于席,围炉煮酒。
昨夜清寒雪落满地,院中的絮柳换移了琼英,寒冬中唯它与松柏可比。拢氅而伫于院中,那株你亲手所植桃树,已枯坏而败立。寒风在耳畔呜咽,手抚上那枝干,与之相较春日里的茂盛,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又想起你还在时的春日,望着那败谢了的海棠,心底里竟生出几分惨淡。你为我弃剑莳花,偏居一隅。岁月蹉跎,我几乎忘记那惊艳绝伦模样,只将朱砂痣看作蚊子血。寻回忆而至,衣袖已被花枝划扯,院中早已不见往日繁华。白霜覆满枝干,哀恸无以言表,原是我先不告而别,为何心中又生悲痛。
我困于噩梦之中,不能自已。梦醒方知,人在年少时,遇见的人太过惊艳,往后的一生,不过尔尔。梦里最后的你,用着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此后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诗人大多写意,我却只会描摹你,将温柔的心事化作叹息。你是时光如约而至的默契,是温柔又漫长的声息。
你镌刻了多少人间的惊奇,而我只将你作为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