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间的山里有着天然的热闹可瞧，入寺前有一株开得极好的桃树，映着古朴的外墙尤为娇嫩，有不谙事的孩童兜着衣衫在接随风而落的花蕊，飘入耳中零星的几句笑语，尚不及去聆清，便由小师傅领进了大殿中。寺中清净，同外头的热闹截然不同。】
【禁庭内亦有几处可供礼佛的场所，可大多都太过肃穆，终年染着佛香，连里间伺候的人都守着极重的规矩，那里寂静、又有些昏暗，很难令我生出什么期盼，只觉压抑。】
【不算明白这礼佛的规矩，只依着小师傅的指引，在佛前燃了三炷香，来时攒了很多话想悄悄说给额娘听，倒不是什么委屈，只是想将几件有趣的事儿告禀她知晓。】
【折身将香落入香炉中时，想说的心思忽然歇了，正要就此踏出殿中，不想有些意外的见着她，轻柔的唤了她一声。】小亭——

（潭柘寺的香火从来与十分宁和的家祠相异，浴佛的惯例来自于小女孩对一回盛筵的、最单纯的盼许。浩荡的典仪过去，却觉得十足乏味起来，一点困意忽生，直至目光再度落在折身拜下的父亲身上。镀金的佛像高铸着，偶尔回望时，谁都是尘芥般的、渺小的影子。）
（我不曾搅扰他；与其说不敢，更有注视后的某份震颤，在小小的膺怀里撼动起来。他的愿望里会有关于母亲吗，我这样想，却终究不敢问。“母亲”、“贞宜”，那是在我降生后就以言句相传、而从未实际存在过的人名，具现在前时，只赠与我泛滥的怜悯，并赐予灵巧的笔尖下，永远画不出的一株柳。已不再想了，缺失早已成为过早的习惯，起身离去，在殿外相候。）
（“小亭”。是女声。恍惚与适才记起的母亲二字相接，动摇却太过清晰，一怔后的回身，笨拙地答。）小姨，是您……（小声解释道。）我在等阿玛。

【她回过身来，一张尚还稚嫩的芙蓉面便完整的落入眼中，也更与旧忆中的小柳契合，方才那侧影是属她的，也因此唤出了她的小字，可当她完全显在眼前时，很难不去想小柳。我知道，这对她来说是残忍又不公平的，即便那人是她的母亲，是带她来到这人世间的人。】
【也因方才的念想，未曾向她招手，只徐徐向她行去。在行近后，于她眉间神色里又很笃定的觉得，便是生得有些像，但到底是截然不同的性情。】
【在高大巍峨的金身面前，我们都显得过于渺小。很不愿见她小小年纪便要独身在此，在看向廊下风景时，那飘落的玉兰花瓣，也令我有了开口相邀的底气。】
殿外有株玉兰，可要随我去看看？你阿玛应还要一会儿功夫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