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一梦瑶台客吧 关注:49贴子:4,948
  • 11回复贴,共1

【老狐狸】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1-02-17 22:36回复
    【今儿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
    【尊亲议礼的风波,似投石问路般,叫年青新贵抖落在大殿之上,如龙头锯角,好生意气,也好生狂妄。概因事涉经始大业,弄不好则是天摧地塌的大祸,一伙儿同僚皆抻长了脖颈,待内阁拿个主意。实则,是想端看我这个调和鼎鼐的首辅,会拿几分态度】
    【既知首当其冲,遂也轻易没肯吱声。凭以旁的庶务搪塞而过,心下先有了别的考量,朝罢,留步稍作叙议,而后目风一带,瞥着个老狐狸,立时醒过闷儿来——这是专程候我,有大事】
    【佯作无事般,笑呵呵迎上】
    国公爷还没走,难不成是在等陛下请吃茶?


    2楼2021-02-18 20:49
    回复


      3楼2021-02-18 20:51
      回复
        往前两步即是御阶,我在丹墀多立了一会儿,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前端详的是散朝后仍旧端修容仪的年轻臣工,或着朱或着青——有的是在内阁手中精心修剪的良苗,有些却如异军突起的野草,不论哪一种,却甚少不想于廷前搏一个仕途通达、多年后入阁辅政的机会。但机会在新帝登极那一刻便埋了根,今日庙堂的异声早该预见,算不上令人惊讶之事。
        我在一段令人心照不宣的等待中出了神,再抬头便见姗姗来迟的薛首辅。彼时眼前仿佛被辟成两境,我嫌他步子慢,思虑重,没有朝中新进才俊那般干脆;朝上朝下,叫人好等。
        “我怎么觉得薛阁老像是藏了好茶?没同人说吧?如何…”
        我真正好奇的是他于殿上如同纵意般的沉默,冒着上下否鬲的风险,又内含了什么玄机。于是也陪着他露了个笑,抬手作请,
        “若是不吝,品鉴品鉴?”


        IP属地:加拿大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1-02-20 09:38
        回复
          【这会儿揣着手拢在公服里,摆足了副逢场作趣的凑闹模样,但闻齐国公一张嘴,老狐狸便原形毕露。立时抬掌往俩人间一横,假眉三道地推脱起来,矢口不认】
          别介,我几时藏了好茶?
          【实则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今儿这出原就兹事体大,争考、争帝、争皇,继而便是争庙,加之以我为首,内阁一众遗老却事出反态,自得有人火急火燎探问一二。不急接茬,待迟疑观望的后辈们各自散了,才指着他笑骂】
          老狐狸,是又讹上我了吧。既如此,咱们走着?
          【吃茶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托词,同他一道并行,直截了当开了口】国公爷憋了这么久,是有话想问吧


          5楼2021-02-21 22:48
          回复
            朝散是难得的好时候,百态俱露。金殿上那些立在身后而看不见的面孔一张张落入眼中,有愁色,有得色,有人因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而惶惶;还有人,在这笑着故作不懂地打机锋。
            “薛阁老这不是…刚藏的吗?”
            我顺着他手掌处向上看,风大,官袍袖子被吹地扬了起来。此景像极了一个词,前朝起被不少士人奉作为官之圭臬。在与他这阵并不长久的沉默里,我又忆起几十载官途春秋,封公入阁,才知高楼危倚,有些期盼极难如此,有些准绳又不该如此。
            但抬眼看他的时候,却只留下温和一笑,
            “如今放眼满朝,除了薛公我还能讹谁?看看,也只能讹你了。”
            走的是一条清净道,不必如殿上高谈,我便将声音放了下来,如老友闲谈般同他道:
            “彼时有圣前奏议之事,薛阁老不必多言,单单是定个调子,后生们自然弦歌知雅意。今日……这桩礼乐之事,是钟是鼓本该一目了然,可阁老不言,我反倒有点不明白了。”


            IP属地:加拿大6楼2021-02-23 00:46
            回复
              【说来也怪,常朝甫散时,尚有几分晴明的天光,不过片语只言的工夫,倒遽然黯沉了几分。滚滚阴翳全无征候,裹挟着迫顶的沉闷而来,满是山雨将至的先兆。循理倒该紧走几步,然金水桥上却刻意将脚步放缓,但闻此问,也哈哈笑】
              论资历,国公爷也是朝里的老人了,可适才不也没吭气儿么?
              【他是个久惯老诚的滑头,一张嘴便透着饱谙世故的练达,不肖那无知妄言的郎官般札手舞脚,是以几分心思,倒也不吝透个风儿予他——为岷恭王称宗拊庙,蔑弃礼义,那是亏损圣德的事儿】
              【不过心下虽洞若观火,这会儿却无意说个擘两分星,也打太极】
              其实国公爷心里清楚得很,统嗣何归这般的大事,内阁尚不轻言置喙,何况是像周之缮这样的人。他今儿之所以敢这么着上一道疏,靠的可不是他那五品的衔封,而是——
              【眼风一带,后半截未吐露的实情戛然而止】


              9楼2021-02-24 00:18
              回复
                这般天色下,自有人行色匆匆;他此刻闲庭信步,便是有意透出一股胸有成竹来。
                “雨要下来了,薛阁老,这么长一条路。”
                我目光落在前处,便同着他不紧不慢的脚步,徐徐说着:
                “若非看清了前头奉天门上挡雨的歇山顶,谁愿意淋这一遭?这个年纪了,即便是仲春遘时雨……”
                我含糊着后面的话。雷发东隅,众蛰潜骇;周礼部一道奏疏,正是三月里一道惊雷,震醒了朝中蠢蠢欲动的伏藏之蠹。
                “身子骨也遭不住。”
                他将话说到关键之处,骤然停了下来。我虽会意,却没有急着接,也未替他补全未尽之言中那个不能轻易道出的称呼,只是追思般抚着桥上白玉石栏杆,迎着这阵急风,同他说起旧事。
                “彼时先帝龙驭上宾,劝进后,当今才匆匆继位。那时本以为是有条不紊,其实漏了一件事。阁老说嗣统何归内阁不轻易置喙,却是因过了那个当口,再难置喙;若要提…就该是诤谏了。”
                大风起于青蘋之末,这封由五品礼部郎中上呈的奏章拉了一个并不好的序幕,皇上推波助澜,意味着其后将有更多接踵而来的进言和奏议,那个时候大抵就会来自三四品的堂官,国子监,翰林,甚至是内阁。
                我以并不乐观的眼神看向他,
                “看来,阁老的高招不在于此。”


                IP属地:加拿大10楼2021-02-24 07:04
                回复
                  【将半截儿话锋压下,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一时间心绪百转千回。目风掠过四方云扰的禁都,也禁不住忖量起风靡云涌后的主心骨——周之缮不过是个拾漏补遗的喽啰,为片言九鼎之人做鹰犬罢了】
                  【见他惦起那避雨的吉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国公爷说的是啊,先时不甚遗留的疏漏,而今要想找补回来,确是难了。不过阁臣既担参预之重,届时是谏诤也好,规劝也罢,该说的话,自然一句也不会落下,但——却非今儿个
                  【有道是即鹿无虞、及锋而试,想他晓彻于此,是以不必虚费词说。忽而兴致高涨,成心按捺住脚步,打量着这老东西,打哑谜似的问】
                  其实我并无什么高招,不过职任首揆这么些年,倒比国公更能看得懂几分人心。不知国公爷觉得,今儿这桩事若是沸嚷起来,最先耐不住的,会是谁?


                  11楼2021-02-25 00:06
                  回复
                    “阁老一手静不漏机,心里头已经有了丘壑,按理说到了这一步,已经为我解惑了。”
                    他的出其不意叫我多行了半步,我侧过身看向他,又苦于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说说浅见。”
                    老成谋国之臣,同朝多年,薛阁老的心思要说易猜,不容易;要说难猜,也不是没有门道,他要人猜,若成心叫人猜得着,一些端倪便早已藏于话锋中。
                    “现今是顾忌敌已明而友未定,等一个‘沸嚷’的时机,引友杀敌,不自出力。皇上意在为生父追尊,亲疏间,这个‘友’……”
                    我忽然止了声,目光仍在他面上,惟有一贯的和笑敛去了几分。
                    半晌,才又道:
                    “薛阁老将主意打到仁寿宫,醉翁之意怕是不只囿于周礼部一道折子吧?这如何不算得上高招?我等尚思曲突徙薪之时,阁老已经借沸羹之势罗织好了一张网,将该算的皆算了进去。看来今日当真是我忧无用之忧了。”


                    IP属地:加拿大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1-03-02 14:28
                    回复
                      【大抵是同侪在野久了,丁点儿风声皆能招致山鸣谷应。见他通透得很,遂也毋庸赘述,侧首延请齐国公继续并行,一面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你我皆是高祖皇帝的老臣了,而今为先帝办事,敢不尽心否?国公爷,明儿个廷议,陛下定会将这桩事拿到朝上公议,届时若陛下问及,还盼国公不吝建言。
                      【我同仁寿之间,大抵也亘着一条无可逾越的鸿沟——那便是怀闵太子。畴昔虽也做得干净,如雪泥鸿爪般不留痕迹,但杀子之仇,仁寿却也未必勘不破一二端倪,只是芥蒂犹在,当下她也不得不藏怒宿怨,乞助告急了。嘱咐罢,目循魆风骤雨,悠悠抬起闲步,径往檐下如瀑的倾注中而去,轻飘飘留下句】
                      风雨要来了,可这天下,还没几个人能遮风挡雨。


                      14楼2021-03-03 20:22
                      回复
                        他要我一个态度,而我于此时却难有话说,须臾后也不过是循着他的话尾说了句:“为先帝办事,敢不尽心否”以做回答。
                        一句话浸在猝不及防的雨幕中,正要迈出去的步子也顺势又收了回来,
                        “既然薛阁老这调子已经定下了,明日岂忧和寡?”
                        话说到此处就算是到了头,一端是避雨的檐牙,一端是三月细密冷雨,我只看他抬脚迈了出去,一副不惧风雨的模样,却再想不起多年前…许是刚入朝的那几年,常挂于嘴边的一句“君子之道,不忧不惧”。
                        “等等吧……”
                        我一叹,再看他背影,只余下一声:
                        “活受罪啊。”


                        IP属地:加拿大15楼2021-03-04 10:2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