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宗1
【在户部门口遇到何玄度的时候，我也并不很是意外，毕竟如今国库羞涩，众僚皆知，人人想着如何能在圣旨下重修九成宫之前再挖一点钱出来，范阳不成为一个例外，也是人之常情：然而我还是适时地表现了一点惊讶出来。】
何将军也在？

“……”
这点惊讶装得有些拙劣，但也懒于拆穿。点头算是见过。
“余寺丞。寻户部有些事情，不过——”
略往里探了探，听里头的动静，疑心今日轮不到我。
好歹进去吃一口茶。门口传一声，拢袖候着。
“你来是……？”

2
【好脾气地等他探头探脑，又听他“不过”完，无奈一笑。】
大理寺想进一批仵作，没有吏部的编那种，我来问问。
【待他传了名号，才继续道。】
何将军急否？十万火急不若去寻左丞：里头有人提了句重修九成宫——几位吵起来了，且等呢。

“这等小事……难道大理寺也缺人手了？”
缺的还是仵作。指尖一捻，好似悟出什么。
“不至于火烧眉毛。进奏院就在崇仁坊，离大明宫也近。今日见不了便明日，大不了多住些时候——哪个提的？”
说得是九成宫的事。如今也不着急了，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关中旱情严重，户部向来一毛不拔，还有余钱修宫，真是怪哉。

3
哎，大理寺所涉皆命/案/要/案/，事关人命无小事，宗也是奉命而来。
【再说里面吵的那些，难不成就是什么大事？腹诽一句，见他似有所悟，摇头一笑。】
何将军可知户部郎中朱进？

他打了一个官腔，自然也回的不咸不淡。
“我还以为关中的灾情波及长安，让京中也动荡起来。不是自然再好不过。”
“京中官员我大多不识得，但是跑户部勤，也算打过几次照面。听苗长史闲话，说是当初让仁圣……”嘴里打了个磕绊，“真君封太上皇的那位。”

4
动荡虽然不至于，但也的确“波及”了，这灾总是要赈的，否则里头何必吵架呢？
【言下之意，户部忙着赈灾和争执九成宫，恐怕没工夫“搭理”你们幽州。】
正是这位了。这样的“大事”，这位少不了要提——

哦，关中旱灾，修九成宫是反倒是大事。看向屋内的眼神多少带着同情：表叔每天居然要跟这种人打交道，太辛苦了。
“这也值得户部费心，挡出去得了。剩下的口粮，也好多救几个灾民。”
京城怎么每天都不干正经事，白养这么些玩意儿。

5
【并没错过他饱含同情的眼神，只是不知道里头究竟有哪个人值得同情，只知节流的户部？仗着无过不能罢黜就一味讨好陛下的朱进？吵来吵去不敢担责决断的主官？四表叔告病躲气，真是躲对了。】
倘若祁侍郎尚在，大约还能说句敞亮话，连他也气病了，咱们就自求多福吧。

“侍郎告病，那就没人管事儿了？”
好整以暇，竟觉得这件事有些意思。
“户部一团乱麻，互相推诿，兰台不行监察之职，乱和稀泥，难道连圣人也因此闭目塞听，得过且过了吗？”
几乎提了一个笑。
“太子受伤，九成宫失火，旱灾蝗灾接踵而至——他们或许说得没错。”
天意如此。

6
那倒也不是。
【大话不能说，这锅也不能背。】
不过是祁侍郎在，进度能快些罢了。你瞧里头这些人，今儿怕是轮不着了。
【听他说着，露出一个好奇的笑来。】
他们是谁，说了什么？

民间谣言君王无德，大唐气数将尽的话，也不好说给他听。看着他一双圆眼，很有想拍拍头的冲动。要忍住。
“没什么……既然今日轮不到，那我也不等了。明日再说吧。”
转身对他一挥。
“走了，余寺丞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