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早知孙氏来历,我定会误以为她是师从哪家南曲班子。瞧这一副唱念做打的做派,去唱个野戏台子兴许还能讨得两文赏钱,进到紫禁城里,着实是屈才了。)
(冷眼瞧着她自个儿唱完这一出大戏,才上前去。若说号准皇后的脉,她同我可差得太远。哭天抢地这种把戏,便是用,也该如我当日那般,用在刀刃上。她若真能挤出两行清泪来吓唬吓唬人也罢,这干打雷不下雨,做幅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知别人怎么瞧,可皇后最是看不得这个。)
禀娘娘,方才嫔妾从殿中去,连咱们宫门都没出,就见淑姐姐仍在此流连。照说晨省散去,娘娘留我说话,淑嫔早该回宫去才是。嫔妾正是纳罕,谁知她却忽的冲了过来,直冲嫔妾腹中这龙胎而来!
幸而底下人机灵,才没多生什么差池。可瞧那样子,淑姐姐却似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一回不成,便又讲了好一通混账话,字字句句,不堪入耳。脏了嫔妾的嘴事小,只恐辱了您同腹中龙嗣的耳,万不敢再学一回了。
(说着转过脖颈,下巴再向外稍稍一指)这殿外各处都是伺候的,娘娘若不信,随意传哪个进来,一问便知。咱们坤宁宫的宫女内监,您是省得的,都是同咱们一般的老实人,可万万不会学那般的巧言令色,颠倒黑白。
(我若是她,纵要发难,也不会选在这坤宁宫内的。这四方八面之中,哪个没受过我几分恩惠?即便有那不齿于我的,也更是瞧不上她。一句“咱们”,便将我同她轻易划开——皇后心中如何计较暂且先放在一旁不表,在外人眼中,我承薛氏福泽,育序长贵子。与她孙氏,到底是不同的。)
(言罢,不做他顾,只将初显了形的小腹又挺出些许去。一手托腰,一手抚额,只长吁一声)教淑嫔如此一番咒天骂地,恐怕今日得再请陈太医往长阳宫走一趟了。
(此话既出,皇后即命人先将我送回宫去。至于淑嫔现状几何,“来日”再问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