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作者/冯玉洁
（一） 两面插刀
        看着儿媳那不争气的肚子终于大了起来，老太太心里又开始嘀咕起来：几个儿媳妇都那么不争气，接二连三的为李家添了六七个女儿，哎！到底造了什么孽呀！ 难道李家的香火到了这一辈真的就要断了吗？
       老太太赶紧又去给菩萨烧香，保佑这三媳妇的第二胎一定要是一个男孩，那可是李家的根啊！
       她赶紧去看儿媳妇，一扫以前的冷落。
       儿媳妇正摸着挺起的肚子，却愁眉不展，轻轻地叹着气。她这时正想着丈夫——棋子，这个镇上的一把手，他现在，哎！真是砧板做锅盖——上面挨刀，下面受气。
        棋子早早地下乡去了，走之前，撇给妻子一句话：记着，这个孩子不能要！
        计划生育工作正在节骨眼上，县里的红头文件天天催，而这些老实巴交的山民，只知道多子多福，讲道理他比你更蛮横，来软的他不理不睬。若是把他逼急了，为了娃子，他敢跟你拼命。而且棋子作为父母官，对这些淳朴老实的山里百姓，他怎么下得了心呢？
       他已经深深地感到力不从心，无可奈何了。无形的压力使他的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额上的皱纹和拧起的眉毛，使他看上去老了许多。他狠狠地吸了口烟，在烟雾中思索着那一件件揪心的事……
        前两天，羊岭村的一位妇女因为超生罚款，却又家贫如洗，被逼无奈，最后走投无路，上吊自杀。她的丈夫和娘家人大闹镇政府。虽然棋子没有参与这件事，却也受到了严重警告的纪律处分，而他的良心更是时时倍受折磨。
       棋子的娘，今年逾八十，早年丧夫，好不容易才把三儿一女拉扯大，看着他们都成家立业，以为该对得起李家的祖宗了，可是棋子的哥哥家各生了三个女儿，他的妻子也生了一个女儿，老太太看着李家后继无人 ，一日急似一日，最终竟落下个心脏病。但她却整天拜佛上香。求菩萨给李家赐个儿子，还命令棋子兄弟们“尽孝”．．．．．．
       棋子的妻子，又怀了第二胎, 可是棋子没有丝毫的高兴之情,反而一开始就催妻子去打胎。可他娘劈头盖脸地把他痛骂了一通,还让他跪到父亲的坟前思过，并且以绝食相逼。棋子可是全镇有名的孝子，又考虑到母亲年事已高 ,还患有心脏病，就假装把那事放下。可暗地里却天天催妻子去医院…...
        棋子明白：几个哥哥的超生罚款必须带头交，嫂子们也得赶紧去做绝育手术，自己的妻子第二胎绝对不能够要。否则今后自己还怎么去搞计生工作？全镇上万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他呢！
        昨天夜里，棋子为了那九个月大的胎儿又跟妻子吵了起来，其实本来嘛，妻子也是通情达理的，只是婆婆每天寸步不离地盯着她；另一方面，胎儿也已经长这么大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女人如何下得了那份儿狠心?
         办公室秘书的敲门声打断了棋子的思路。
       “书记，县里昨天又点名批评了我们镇的计划生育工作收效不大，还有八十多万的罚款必须在月底交上去。”
      “知道了。” 棋子眉皱得更深了，轻轻地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二)一筹莫展
        老太太看着儿媳的肚子,又想起儿子这几天好像没有再跟她提起堕胎的事,自己求卦很吉利,不由地老脸舒开了些许,似乎孙子已经抱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