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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鱼笺枕底香，且做新来梦。

慈姑——石慈来的时候，我正在拆忆姑的信，信里多半是言她在某处，风景奇胜，或千岩竞秀，或波滟粼粼，并配小图几副，绘声绘色。而最后必要以“可惜你看不到”作结。虽然来信中，她也常常抱怨自己上无片瓦，下无卓锥，不时还要被脚店老板娘宰一顿。但既然外面辛苦，她又怎么总是不回家，可见都是谎话。
我不常与她回信，因她居无定所，等那几页薄纸从驿站长途跋涉地送来，再从公主府分到平阳郡公府，人早就换了地方。我突然想，或许教我去女官就是因为这个：女儿在宫里拴住，总也比在外面看不见的地方好。
“嗐，我还能做什么啊…”匆忙地起身，将来信塞进书匮，姑字将要喊出，又被一句话噎回去，很是不好意思地陪笑，“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姐姐！”
叫得没有半分的含糊，没皮没脸我可太拿手了，何况年纪本就差得不大。
“喜欢、擅长，什么都没有，”两手一摊，“抡锤差点砸脚，舞剑险些割手，校场发矢中鼓吏，御园击鞠惊良马——您看我能干点啥？”
言下之意：放过我吧。

挑自己的缺点很容易。我还在组织话语，想着如何将这一遭搪塞过去，直到那句“见过你的书稿”。这时候我才憬然醒悟，今日她来寻我，并非是无的放矢的闲话家常，而是胸有成竹的谋定后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纳罕于偷看书稿一事，继而愤懑于她的轻描淡写。玉肩传过她柔荑的重量，耳边停留的是温声细语，三院、内廷，或许还有椒房——这才是真正的鹰瞵鹗视。
我不由得感到寒战，也不由得想躲。
“干嘛要来诱我？”我又换上无害的笑，“姑姑想去就自己去嘛。”

我哑口无言。
萧关河湟做了百余年文章里遥远的概念，如今从文宗朝故纸堆里卷土重来，再次成为支配王侯与黎民生活的主人。
不想着实根究是假的，但要相信石慈这是为了我——我不信。
“反正还早的很…你再容我想想。”
抬起头，人已经走远了。

点进来被慈姑笑死

忆姑芳鉴：
惠书已悉。京中局势尚可，诸事如常，虽八方风雨，未及鱼游沸鼎，朝迁市变之境。然依吾拙见，不若留临安，待辽止戈休兵，再寻北上，是为稳妥。
去岁偶感风寒，错失遴选。今已痊愈，不日将往掖廷。宫规繁琐，书信如有迟复，尚希海涵。
匆此草就，不成文进。敬颂钧安。
石道真，
德纯五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