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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蔺凛】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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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凛 美人
[蔺凛是很感激皇帝的,九州天子,她的夫君,在她来到承乾宫,哭泣着向他诉说这些时日来流传的蜚语时,皇帝起先是震怒的,雷霆般地打杀一批乱传谣言的宫人后,又用分外怜惜的眼神看着她,她还能怎么做呢?只好埋进天子宽阔的臂弯中,用一贯仰慕的柔软眼神仰望着他,轻声诉说自己的感激,不过这份感恩戴德的话语,很快就变成了另一种方式的偿还。]
[鸦羽般的发自鬓角泻在一袭瘦骨伶仃的弱肩上,髻上的花簪莺钗零落掷于长绒密集的猩毡上,唇角被蹭开的胭脂染上一抹殷红,半合的滟眸藏着娇憨的倦怠,玄色的轻裘半褪半披,露出底下被绢带束紧的柳腰,蔺凛任凭天子欺身近前,展臂攀住人背,雪似的指尖掠人颈后,仿佛是在抚摸一只猫儿般的轻柔力道,继而俯首贴近人耳,呵着暖香的女儿气息,同人说着贴心的闺房私话。]
[蔺凛想,她就是一株菟丝花,柔柔弱弱的小小花蕾,只能依附着他人成长。]
[一夜春风度尽,清晨起来,蔺凛照旧为帝王整衣系带,她颇为好奇地盯着天子冕旒上的玉珠,一颗一颗地数着,待皇帝不轻不重地横过一眼,适才抿出一个羞涩的笑,踮脚替人正冠。若此时细看,她的眼中满是向往的光彩。]
[等恭送皇帝上朝后,蔺凛预备回去休憩片刻,在刚刚踏出承乾宫门时,她恰巧撞见一个亟亟奔来的倩影,她定睛看了看,才认出池氏,于是冲人袅袅一礼]妾问元才人安。[一双温润的眼在池氏身上掠了掠,润颐含笑]才人是来寻陛下的吗?可真不巧,陛下才赴朝会去了。
[池妍/元才人]
伏身在地以示决心,忽闻女音,愣怔片刻。抬头看清来人,颤了颤眼尾,渐渐挺起背脊,搭着阿芙的手腕站起来。
瞧人面色红润,又带着小女儿的娇羞,不禁想起近日宫里流传的言语。那言语说的是蔺氏乃祸国妖妃,而本该去往北疆的是蔺父而非我父。思及此,眼里少了几分温度。
那人温润的笑在自己看来倒是更像一把刻着讽刺的刀,直戳内心。只能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硬生生扯出一抹笑。
“是啊。”我干着嗓子说。
“我想请教陛下,为何使臣这样的任务会交给我的父亲。”一面说,一面不甘地盯着人,“明明有更好的人选。”
蔺凛 美人
[蔺凛起身后,便气定神闲立于汉白玉砌就的阶陛上,居高临下地与池氏对视着。孱质弱骨的单薄身姿被身后炽腾的耀光寰绕,满目浓绯尤然的海棠红被照得趋黑,鬓边琳琅的珠玉亦因霞光增辉不少。在听到池氏的诘问时,她困惑地与身侧除玉对视一眼,粉腮含笑,很好脾气地回答]才人是有什麽要紧的事吗?不若向大监(皇帝身边的内监)通秉一声,等下朝之后让陛下知会,总好过干等着。
[两排细密的珠穗自簪尾的银绞芙蓉悬至颊侧,正随蔺凛说话的动作微微曳动着,话方说完,她掩口轻轻一笑,瞳中光华流转,带着不胜怯柔的风情]至于旁的,恕妾多嘴一句,朝堂上的事本不是后宫嫔御所能过问的,这是嬷嬷教导过的规矩。不过,妾不是不省得才人的忧虑,但陛下是何等睿智圣明的人物,想来是有什麽主张,才如此安排得罢?才人但且安心罢。
[池妍/元才人]
承乾乃皇帝居所,周围眼线众多,反应过来自己言语稍有不妥,现下不敢多说。只是心下凄婉,人人皆知北疆之行凶多吉少。自此一去,父亲若是遭遇不测,陛下碍于两国建交,怕是不会再管。顶多是追封加赏,可这与我池家而言必是灭顶打击。即便如此,自己也深谙君无戏言的道理。忽地,眸里的光暗淡下来,人反而变得冷静。
放轻了声,抿着笑道:“这是自然。倒是妹妹还记得嬷嬷教导的话,想必嬷嬷会深感欣慰。”
“陛下的决定,必然是英明的。姐姐只是一时心急,方才有些口不择言。还望妹妹体谅姐姐为父担忧的心情。”说着红了眼,隐隐泛着水光。倒是完美的担忧与委屈模样。
蔺凛 妙美人
[蔺凛听完池氏的话,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继而搭着除玉的手,慢慢自阶陛下行,走到距池氏身前一尺的地方,伸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玄色裘袍,露出浅淡的笑靥]做儿女的,谁不是对父母怀着一片拳拳孝心?才人心系令尊,方才情急之下有所疏忽,也是人之常情,即便陛下得知,也不会怪您的。
[见她眼眶微红,蔺凛自袖中掏出一方罗巾递给她,上头绣了一幅交颈鸳鸯,彩翼双飞,姿态亲密。秀眉弯若新月,漆瞳泛着澄静的滟光]素闻池大人廉洁公正,妾亦愿令尊武运昌隆,平安归朝。[倦怠的神色涌现面上,她扶着腰掩唇哈欠一声,眼中悄袭倦意,这便现了几分去意,但开口时的语气依旧柔柔的]妾身子不适,先行一步了。
[池妍/元才人]
在人走下阶梯的间隙,我看着她,心中浮现了许多的想法。她的背脊打得挺直,又想起方才的居高临下,她的底气,是陛下给的。随着人的靠近,轻风拂过,我闻到一阵香。而那美人细软的腰,任谁见了都想握上一握。无怪乎会担上祸国妖妃的称号。回过神来见那帕子,便笑着摇头,吸了吸鼻子,道:“这锦帕还是妹妹自己留着吧。”
“那就借妹妹吉言了。”言罢望了望承乾,我心想此事已无回旋之地,便打算回去。
“既然妹妹要回宫,那我便与妹妹一道吧。听闻妹妹的丹青乃是一绝,正好也向妹妹讨教一番。”
蔺凛 妙才人
[与池氏并无何等亲密的故交,她为父觐见的孝心在蔺凛看来,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天子一言九鼎,又如何会为区区臣子收回?此际她又想起皇帝昨夜的震怒,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莫过如此罢?想到这里,蔺凛不免冲人微笑起来,神色自若地将帕收回,轻眨了眨眼]恭敬不如从命。
[碍着身份,与人错肩而行,繁裾迤于足边,履齿轻叩砖阶,一双柔软的手臂拥着裘衣,玄色密绒簇在颊侧,衬得一张小脸儿莹如奢玉]妾先前得了一株紫龙卧雪,可巧昨夜开了,妾正有意要临画一幅,倒要在才人跟前献丑了。
[池妍/元才人]
-
这方人轻眨眼,显得灵动惹人爱。无怪乎陛下宠爱,我在心里感慨着。待人答应便抬步同行。瞧着人错肩的举止。这是懂礼数的美人,我想。
一面走着,一面侧目打量。虽说同居一宫,但自己不常走动,倒是没怎么好好瞧过人。如今一瞧,极美。
闻言喜上眉梢,有些兴奋道:“梅兰竹菊四君子皆为我所爱,这紫龙卧雪我也略有耳闻。看来今日也算不虚此行,既能一观妹妹作丹青,又能赏菊。”
蔺凛 妙才人
[蔺凛一壁与池氏走上回宫的路,一壁教人侧目打量,面上禁不住一红,倒比以往抹妆上色的胭脂更生动些,她抬手摸了摸脸,杏眼圆睁,无辜看人]妾的脸上是沾了什麽脏东西嘛?
[栽在抄廊左右的丛丛花叶的长势因渐凉的秋风折了半腰,见池氏笑意盎然,自也不会妄行败兴之举,跟着笑了]才人好风雅——等天再冷了,入冬以后便可去御园赏梅花了,去年妾偶然经过园外,只是远远瞧着,便有一股梅香随雪而来,清雅得很。[话头一开,二人便分说起来,多数情况下是池氏讲得 多些,蔺凛或是应和,或是在话题将近时巧妙地转至下一处,一路上言谈未停,称得上一句融洽,而至眉山苑后,便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IP属地:上海16楼2020-03-01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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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才人
    [自去岁秋日一遭,姜氏如言往蔺凛的眉山苑送来一株花苗,并附上莳花心得一并交予。蔺凛在家时不常侍弄花草,而今还是头一回,自然格外上心些,日夜看护,没过多久花种便萌出幼芽,令她颇为欢喜,当即修书一封递去春熙,感谢姜氏的馈赠]
    [受姜氏时不时的提点,紫龙卧雪在蔺凛的精心呵护下开得郁郁葱葱,长势喜人。如今春去秋来,又过了一年,她便耗了几日辰光,画出一幅丹青,这日便携上画卷,至春熙请人通报。]
    姜听遥-锦婕妤
     [闻是小蔺氏来了,手里拿着剪子,还有些尘土,让宫婢去迎,便是也没有放下手中动作。花架前搭了竹制桌椅二三,让惊蛰在桌上上了茶,回首正好见小蔺氏身影,笑盈盈的]
     你来的正是时候,再晚几天,花都要蔫些。
     [花架一旁挂了其那日给的紫龙卧雪图,摆在紫龙卧雪旁,显得紫龙卧雪格外有牌面起来]
     听闻你那已是开花了,只我这事忙,这两日定抽出时辰去看!
    蔺凛 妙才人
    [被人引至屋后的院落时,蔺凛正见姜氏兴致勃勃地支使下人摆着花盆,一派百花争艳的缭乱情形,她双手交叠置于腹前,一幅乖乖巧巧的模样,冲人一礼]妾问婕妤安,您这处花圃,委实秋景正盛。
    [与姜氏一前一后地就座,接过侍女递来的茶,轻抿一口后跟着笑了]您送来的那盆紫龙卧雪早前便结了花苞,眼看着就要开了,只是时候未到,妾眼巴巴等了好几天,就是没见到开花的情形。
    [与姜氏因花结缘,这一年来往来通信拜访不少,故而在她跟前少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怯态,多了些随意]前几天妾一早刚起身,才发觉不知什麽时候它已开了,这便照样画了下来,[随即让除玉把画卷展开]请您品鉴。
    姜听遥-锦婕妤
     [修剪完最后一株,净了手,坐于竹椅引木樨清露。展开小蔺氏的画卷,画中花朵生意盎然,比起我这盆,紫色还多些。花为紫龙卧雪,这倒是,极大一只龙。瞧着着,调侃道]
     花儿长得好,妹妹盛宠在身,还有心照看它,是她的福气
     [宫中对于这蔺氏二姐妹的传言颇多,我细听着,倒也觉得神奇。她那日进宫时,我们怕是谁都没想到圣宠如此浓厚。转身倒是向其打听起八卦来]
     说来,那北疆……真是要派公主来?也不知是个潇洒的女子,还是个蛮横的
    蔺凛 妙才人
    [粉腮因她溢美的夸赞晕上霞色,髻上一对金雀钗的薄金翅因低头的动作微微颤瑟,手捧瓷盏温着掌心,眼里带着澄净的水光]婕妤谬赞啦,您赠我以名花,妾却无琼瑶回赠,想着只有把名花养茁壮了,才不辜负您的心意。
    [让除玉把画卷卷好交给姜氏的仆从,继而由人拾起北疆和亲的话头,自也存了份好奇的心,这便与人分说道]不瞒婕妤,北疆和亲一案妾也是自公主颁下的文书后才知晓的,其余一概不知。[把瓷盏搁回案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系在腰上的香囊穗串]我听说西域女子惯是豪爽大气的,不过,妾私心希望公主是个好相与的脾气,大家伙儿一道和和睦睦的,这才好哩。
    姜听遥-锦婕妤
     [看从人这也听不出什么话,便也不再去问,起身又去看那花]
     这公主啊,就像北疆的明珠……不对,能送来,估摸也不是什么明珠,路边……罢了。都若浮萍,我想,应当是个好相处的人罢
     [咽下了路边野花二字,北疆蛮横,这也只是折中之计,所以定然不会派真正的明珠而来。这就像民间那无用的庶女,送予高官,换一室安宁]
     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是可怜
     [这些话不敢瞎讲,不过在这小蔺氏面前,许是庶女的那一抹惺惺相惜,便也没避着]
    蔺凛 妙才人
    [姜氏说话时,蔺凛正细细地把拨乱的杏色穗绦一点点理顺,在听到浮萍一词时,她动作突兀一滞,然而下一秒便如无事发生般,于面上为那位不知名目的北疆公主露出了些许惋惜的神色,软软应和一句]是呀……
    [一国公主,却也要像她们这样,当一个妃妾,何等可笑。没有错过姜氏眼中显而易见的神色,点了点头,继而转开话题]等公主来朝,朝中与北疆战事也将告一段落了,对两国百姓而言,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姜听遥-锦宜婕妤
     [对于战事,我颇有自己的愁思,许是因为那在军营的某人。笑着应和]
     但愿罢,这两国护送,于面上,也会消停会的。待那公主来了,如若是个好相与的,我们好好待她便是了
     [甚至于我还理了一盆花出来,却是好养活的模样,到时那公主无聊,我还能赠与她玩耍。不过在我心中,这北疆王颇不是个东西,送来的……或许就是个可怜人儿罢]
    蔺凛 妙才人
    [原本蔺凛并未将那北疆公主和亲一案放在心上,可而今如此声势浩大的情形,倒让她不得不多些思量——蔺玄诞下长子,她连寝五日获号曰妙,譬如种种,已是有烈火烹油之势,外人来看她姊妹二人春风得意,但她怕就怕,日中而昃,月盈则亏]嗯,六宫姊妹亲善和睦,才能为陛下分忧。[之后蔺凛与姜氏说了会儿有关莳花的体会,见天色不早,便先行告退]


    IP属地:上海17楼2020-03-01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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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嫔
      -产戏
      [蔺凛有孕以来,仰赖天子赐下的杏林圣手,原本苍白瘦削的脸庞,气怯孱弱的身骨,而今一经调理,两腮虽不至团肉圆腴,却较以往丰盈不少。她一改往日爱娇扮艳的浓丽妆扮,一袭洗朱色大袖缕金衫,下系纁色裥裙,双鬟无簪珥之饰,只戴了支衔珠步摇,容色婉约,更胜从前]
      [该日正值午后,蔺凛只觉腹内胎动不止,好在一应安置妥当,苑内上下并无躁动。待太医前来,数名稳婆早已布置开来,待蔺凛勉力叫来丫鬟往承乾递信后,即刻发动起来。直至月上梢头,星汉灿烂,只闻屋内传来一声婴孩啼声,苑内伏侍的大小侍从皆松了口气,然而未久,屋内竟又响起一声啼哭,众人不明所以之际,两名稳婆自产房中抱孩而出,竟是蔺凛一举诞下龙凤双胎,双喜临门。此讯报至天子跟前,天子也不免露出喜色,即赐皇子名曰英、公主名曰和,英者德过千人;和者顺谐也]
      [蔺凛怀抱着自己一对儿女,心中满是初为人母的欣慰、愉悦和难以言明的些微辛酸,她轻轻吻了吻儿女的脸颊,心中只愿孩子莫要像她一样半生颠沛,终生和乐平安,安善圆满]


      IP属地:上海19楼2020-03-01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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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嫔
        [随扈秋巡的遭遇,蔺凛还是头一次,远离沉闷森严的宫苑,穹庐高阔的北地风迷宿草,参树高耸,她乍见此景,只觉心胸舒快,洗祛烦闷,不过她一对儿女因年幼未曾伴驾,教她平白添了分思念之情,如同普天下的慈母般,拉着除玉絮絮叨叨,谈起育儿经来]
        [这日随侍天子身侧,蔺凛将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束成胡辫,辫尾系着五彩剔透的宝石璎珞,赤纱围颈,蹙金团花熠熠。她一身火红紧窄翻领胡服,玉带勒出恢复得宜的一握细腰,配着帝王御赐的一柄宝石匕首,弓羽负肩,适履跨马握辔,一改往日孱瘦弱质,英姿勃发,长眉飞扬]
        [狩猎方始,她慢腾腾地驾马腾在一众最后,比起与他人争夺猎物,她更偏爱欣赏沿路的风景,只是……她勒马回望,丛生的茂林遮蔽来路,她不禁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忽而四周传来簌簌叶声,她眼瞳一缩,冲向响声处张弓搭箭,即便不堪重负的弱肩颤动不止,她仍摆着架势,厉声喝道]何人!
        【赫暄 郡王】
        马蹄哒哒不是踏在茫茫的草原上,弯弓搭箭也不过是射些野兔野狐之流,实在是无趣得很,长日无可打发,只好纵马漫行,竟误入林深处。抽出匕首将面前的树枝斩断,才能堪堪缓行,可怜我这匕首曾饮过狼王血,又啖野猪肉,如今却沦落到干砍树枝的差事。
        好不容易从密林中脱出身来,撞人眼帘的确实一把撑满的弓——当然还有持弓的女子,女人一身劲装,长发利落地束起,乍一看是有我北疆女人的风姿,只可惜她那持弓微颤的肩,暴露了她也只是寻常的周宫女子。
        我迎上前去,手指落在弓箭尖上:“我是赫暄。”我不喜欢周帝赐我的身份,郡王?我福气浅,可消瘦不来这份皇恩。
        手指从弓箭尖滑到弓身,又在快要滑到女子握弓的手指前停下,戏谑道:“周宫的女子都这么莽撞,见着生人便要取他性命?”
        蔺凛 妙嫔
        [眉长青鬓,红衣掠火,辫在发梢的五彩宝石折出灼光,半笼雪颈的团金赤纱迎风招摇,蔺凛呈人眼前的如何这般张扬之态。在来人现身的霎那,她手挽朱弓,霜矢待时蓄发,只差毫末便要往人眉心射去——然而到底是教止住了]
        [蔺凛一贯柔似娇杏的眼波直迎而上,与面容俊秀的少年两厢对视,瞳底卷现雪刃,翠眉紧颦。她鲜少在人前展露如此厉色。然而在少年郎斟出字句后,她才幡然收弓撤箭,缓和下来神色,冲人点了点下頦]妾一时情急,以为来者不善,适才唐突郡王,请您见谅。
        [对他轻佻行径不置一词,但听人后话,蔺凛实在不知是该气该笑,素手紧了紧掌下玉辔,收回视线,笑了一下]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偏靥视人]郡王以为?
        【赫暄 郡王】
        密林中撞见男子,非但不慌不跑,反是跟我抬杠来了,这样坦诚洒脱的做派,倒藏着点我北疆女人的影子,不辜负她一身劲装。
        我收回手,低头吹掉匕首上沾着的叶子,收其至腰上。再抬头时正撞上人目光,捕捉到那倏忽而逝的笑,不去计较那笑里藏着几分讽意,只是想着就算是神女姿容,板着脸总是不好看的,还是得笑一笑才够韵味。
        “称什么郡王呢?你最好唤我的名,才配得上这密林男女幽会的情景呢。”
        驱马至其身侧,目光灼灼:“我以为…先发制人亦有可能受制于人,比如你现在若惹恼了我,便在这林子里兜圈子至天明吧。”
        蔺凛 妙嫔
        [甚为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傲然直起背脊,赤袴覆鞍,扬扬烈风掠过火红襟袍,这时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了,口吻生硬]郡王自重![及来人趋前,眼中难得簇起怒意,眉川蹙峦,没忍住呛了句]这就是北疆儿郎?[听他后话,一壁恼恨他行止轻浮,一壁又怕他当真趁人之危,心中三千乱麻寻不到头,面上仍强作镇定,睨去一眼]素闻北疆儿郎铁血磊落,胆略过人,可眼下看来,我始知传言不能全信。[场面一时不大好看,周遭静得只有两匹乌骓沉沉的喷息声,默了片刻才软下态度,冲人轻轻眨了眨眼]天快暗了,陛下寻不着我定要着急。
        【赫暄 郡王】
        夹枪带棒的话落到耳朵里,倒也没觉得多不快,这些年刻薄话听了不少,耳朵都听腻了。想起那北疆王的话才是又臭又刁,偏偏没得丝毫反口的余地,那才叫一个难受。手覆在腰间的匕首鞘上,盘龙的纹样印在手心,更印在每个北疆男儿的骨血里。“你这传言只听了一半,北疆男儿于战场上自是胆略过人,于私,遇着了赏识的姑娘也是柔情百转。”
        “人有两面,这你都琢磨不清吗?”
        他晓得玩笑话该点到即止了,毕竟他可舍不得美人嗔怒——听说皱一次眉头得长一条皱纹。
        “等你的陛下找到你,说不定你就被夜里出来觅食的黑熊吞了大半了。”他驱马走了几步,领在这姑娘前头,“跟我走吧,免得你出来狩猎,自己倒成了猎物了。”凡是美人,他都愿意呵在手心里,哪怕这美人早被划给了皇帝,又如何呢?这一刻良辰,是他自己挣来的。
        蔺凛 妙嫔
        [蔺凛的前十五年终日晦暗,她总得时刻谨慎,兢兢战战地靠着看人眼色——这个她无师自通的本领度日,她原以为自己只能这样终其一生,再无回寰。然而,当她被送进人人口中凶险万分的后宫时,她却幡然发觉,这才是她该呆的地方,如鱼得水。于是,她很快便在美人无数的宫闱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至今天子不曾厌倦的宠妃之一]
        [想到这里,蔺凛垂下眼眸,一如她初初进宫那般,羞怯又堪怜的。那时的她多么卑微,多么小心,她害怕蔺玄看她的眼神,害怕他人对她的嘲笑,害怕世间对她无休止的恶意。然而如今,这些还能伤害得了她么?]
        [蔺凛忍不住想,再这样下去,自己真是快被宠坏了]
        郡王的赏识,妾愧不敢受。[她也学着北疆王子脸上的笑容,轻佻又桀骜地抬起下颔,娇软横人一眼,说出的话也是柔上加软。她果如蔺玄所说,这些她业已驾熟就轻,分秒间信手拈来,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好啦,不跟你说了,快带我回去嘛。
        【赫暄 郡王】
        她应该是被捧在皇帝心尖上的女子,毕竟风云诡谲的深宫足以摧毁一个人的个性,使其沦为四九城上最平凡也最合规矩的一砖一瓦。她的娇蛮,她的机灵劲,都是皇权惯出来的,只是不晓得她还能在这皇恩的蜜罐里浸多久,我倒有些可惜,当她从蜜罐里被拎出来后,被周遭的敌意折了棱角,也成了唯唯诺诺的周宫女子,乏味的灵魂便撑不起她这副好皮囊了。
        往事不可追,前事不可预,哪里有神思去顾那么多呢?我顾得上的不过是策马在前,引她出了密林,前头列着两队人马,我知道其中护着的便是他们的皇,于是我勒马停鞭,示意她只身过去——毕竟我的命是捏在周帝手上,我还没蠢到领着她的女人公然出现,在老虎头上拔毛。我这条命啊,我可宝贝得很。
        :“走吧,去见你的王——别提谢字啊,要谢就谢你的漂亮脸蛋,没它?我早任由你困在里头了。”


        IP属地:上海20楼2020-03-01 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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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嫔
          [蔺凛不善狩猎,故而随侍帝侧时,捉来的猎物均由御赐的细犬捕回,这省了她不少力。这日她回到帐中,兴致勃勃地同除玉说着归途中天子一箭射落的鸿雁,忽而帐外哗声乍起,打断了她正浓的谈兴。蔺凛挑了挑眉,手指顺着落在肩侧的一股尚未拆散的发辫,拨弄几下清润的坠玉,适才懒懒一笑]请进来罢。
          [是以祝氏进帐见到蔺凛之际,她正侧卧榻上,窝在一方白狐皮褥中,除玉正捧着替换的衫袍,半裸的瘦肩袭上雪色,乌发半散,唇殷如血]祝姐姐来啦?
          [她紧了紧裹身的裘绒,腼腼腆腆地冲人一笑]妾正预备沐浴,不想您来啦,是有什麽指教吗?
          【祝窈 昌嫔】
              “来寻我的一只箭,并箭上的一只兔子,如同你身上的那样白。”祝窈撩起帘子踏入殿中,账外是深秋,账内却是春意。
          弓箭还在身上,祝窈随意捡了块地方坐着,她似乎很悠闲,手里头还把玩着一根长箭,如玉的脸庞叫账内的热气熏的有些发热,她并不避讳,就这么瞧着。
          “刚才被我一箭射穿了喉咙,血腥味吸引了只玩意过来给叼走了,我一路跟着这个仗人势的小东西,就找到了蔺姐儿你的帐子里,可巧了。”
          蔺凛 妙嫔
          [仿佛因她并不避讳的视线红一红脸,热腾腾的春意漾在眉梢眼角,从裘泡中探出一支细腻如玉的女儿手臂,把最后一股辫发轻轻拆开,叮叮当当的润玉坠珠悄无声息地落在榻上。随即她偏过头,任长发如花树般淌在胸肩处,半拢着指随意梳了一梳,将纤指点在唇上,晏晏弯眸]此事妾倒不清楚,但倘若真错拿了姐姐的猎物,妾在此先向您赔个不是了。
          [此际蔺凛婉婉冲人低了头,颈后一小块细净的皮肤便自裘绒与乌黑的发中漏了出来,耳畔一对猫眼吊坠未摘,摇摇曳曳地晃出晶莹的光,咕哝一句笑意清浅的抱怨]回头妾同陛下提一句,御赐的细犬不过如此,回头还是换一只猫儿吧。[这时蔺凛向除玉招了招手,淡淡嘱咐几句,便见人领命出了帐子,她百无聊赖地拨着榻上零落的珠玉,掩口哈欠一声,眼中泛着倦怠的泪意,便付一笑]烦请姐姐稍等,妾这就让人去查。
          【祝窈 昌嫔】
          “如此便好,我等着。”
          祝窈支一节藕臂,托腮不知想着什么,账内是越发热了,她撩起一缕掉下的头发,用根小巧的八宝簪箍住,也不客气,给自己斟一碗茶来。
          “那换一只猫来,妹妹可要好好教了。”她笑咪咪的喝茶,“这茶不错,就是还得自己倒,好累手腕啊。”
          蔺凛 妙嫔
          [蔺凛乜眼量看祝氏一遭儿,适才施然起身,赤足踩在铺满帐中的猩毯,自袍下露出一截细白肌肤,雕花熏炉中缓缓逸出旃檀芬芳。冲人点了点头]妾衣冠不整,颇为失礼,请姐姐稍坐片刻,妾更衣便来。[她正要回身往屏风后走去,除玉便掀开帐帘,道是白兔寻到了,她掠了掠鬓发,眼波便轻缓拂过祝氏面上,含笑道]今次确是妾招待不周,请姐姐见谅,除玉——[她唤来除玉,让人取来一罐新贡的顾渚紫笋,奉至祝氏跟前]请您恕罪。
          【祝窈 昌嫔】
          她是个娇儿,祝窈就没见过比她还娇怯的女儿,也难得皇帝愿意一头栽在她的裙下,“好妹妹,那就多谢了。”
          祝窈惦念着她的兔子,射中猎物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畅快,“既得了妹妹的茶水,待会我的兔子烤好了也送些与你尝尝,就不多留了,省的待会撞上了皇帝,等你找到我的猎物,差人送过去吧,便告辞了,不必送了。”


          IP属地:上海21楼2020-03-01 2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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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玄/明淑嫔)
               又是一年深秋,风一日紧似一日,偏要将寒冬的冷意早早吹了来,教人怎不横生恼意。天子与宫妃倒也罢,最是小儿娇弱,况她的阿徵——这样小小一团儿,雪绒花似地好看,便也如雪绒花似地脆弱。前些日子方染了风寒,若非皇帝肯亲自照料,她定要在皇子所大闹一场,拿那些奶娘嬷嬷们出气。
               这些日子蔺玄总是心慌,皇子所的奴仆虽尽责,到底不是自家亲信,又怎能让她安安心心地把宝贝心肝儿交在他们手上?下人们若没个狠角色管着会成什么模样,在蔺府上并不是没见过,须得时时提点、软硬兼施才好。于是这几日,她添了没事跑皇子所的习惯,好在那人对儿子在意得紧,并未横加过问,蔺玄也乐得有这独处的时光,与阿徵一日亲似一日,小儿尚未长开,但已常常会作出眯起眼睛的表情,看见吃的更是不顾形象地咧嘴大笑,总乐乐呵呵地,倒也不必费心哄。
            蔺凛 妙嫔
            [霜风催林,寒梧老瘦,簌簌碧叶的尖缘渐次染上澄金色泽,满地落花红冷,欲将沉醉换悲凉。深秋天气,蔺凛早早换上一身纯白的狐腋裘,鸦鬟峨髻,翠翘金雀,早前懵懂又微弱的神情已教经年不衰的宠眷,化作了眉梢眼角的清浅笑意]
            [除却天子垂怜,而今可供蔺凛傍身的,又多了一对流着帝王血脉的儿女:元英、令娇。她初初听天子释义,英,美也,是以才能过人;娇,姿也,可堪爱怜珍惜,她柔柔看向两张婴孩的稚脸,此时只想让时间永固,留下这独一份的美好臻善。蔺凛当下下定决心:决不会再让发生在自己前十五年的事情重新上演,人人都说为母则刚,她挣命生下的亲生骨肉,定当由她誓死悍护]
            [待元英大些后,照宫中律条,即送往皇子所由专人照看,即便如此,蔺凛又如何能放得下心——或者说,普天下哪个母亲会放心把亲儿交予旁人看顾?幸好,天子宠妃的脸面又有谁会不乐意给呢?于是,她是日日要往皇子所走一遭儿的]
            [该日如是,一早送走前去上朝的皇帝后,蔺凛与除玉相携往皇子所,一路絮絮叨叨着自家儿子,直至门口,她才远远瞧见一道分外熟稔的人影。她的笑容顷刻淡下不少,再走几步便到人跟前,款款一折细腰,向人半礼]姐姐。[她一贯妆扮精致的脸上露了三分笑,揽着暖炉的一双手莹莹若玉,顿一顿息,柔软的眼波探向掩了一半的门扉深处,明知故问]您是来探望徵哥儿的?[与人对视时,翠眉如故婉婉低垂着,眉眼之中仍带着些许羞怯,丝毫看不出已为人母的迹象]上回见着徵哥儿,还是周岁宴的时候,粉团子似的,瞧着喜人得很。
            〔蔺玄/明淑嫔〕
               “是你。”蔺玄回了头,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与倦意。阿徵前些日子的病耗了她太多力气,此刻连忿忿亦从这张一贯骄傲的脸上抽离出来,留下苍白与茫然,令她自个儿也疑惑起来。眼前人承了这些年的宠,在宫里头早已成了旁人的肉中之刺,于自己,这根刺反而渐渐地拔了出来。
               只它在血里陷得深,当年扎进去的时候见了血,拔出来的时候便也是血肉模糊的样子,结痂总是难事。
               她用着习惯了的冷淡与嘲弄,起身一笑。如今二人皆是嫔位,蔺玄早不如当日风光,不过二字封号勉强支撑住她的好胜心,不至于崩塌溃败。“小孩儿自然都是可爱的,尚不通算计,要哭便哭,要笑便笑。便是英哥儿——”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脸上却愈加的风轻云淡,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倒也可爱得紧。”
               可蔺玄在造作地惹人怜爱这件事上总是输了眼前人一大截,她从未研究过怎样是规矩的,怎样是讨人喜欢的。红砖外透出寒梅的花骨朵儿两三节,它不该在这时候开,但终究是开了。玄玄妙门,怪怪山人。予生自有神仙分,何必寻真?
               “这些年了,你果然还是这般模样。”
            蔺凛 妙绪嫔
            我不放心,来看看乐乐。[蔺凛从前听蔺府的一个厨娘说过,小孩出生时要过关煞,取个丑名可以骗过鬼怪,不被其勾去魂魄。她只盼自己的儿女一生平安顺遂,喜乐善祥,故而分别给两个小孩儿取了“乐乐”和“善善”的小名儿叫着]
            [她由上及下细细地端详一遍蔺玄的神色,兴许是心中藏事,蔺玄的脸上竟分外罕见地露出了疲倦茫然的模样,这倒让蔺凛颇为无所适从了。她所认识的蔺玄一贯是张扬自信的,在每每看向她时,那双好看的眼睛总是带着粲然的光,即便里头的神采是她分外厌憎的不屑和嘲弄,也总比一片空白来得灵活]姐姐今日脸色较往日差了不少,是遇着什麽事了么?
            [深秋凉风骤起,青苍色的穹隆广袤高阔,万丈晴光自数片翩跹的彩云中飞扬而下,泾渭分明地把二人隔开,余下簌簌叶声,落英纷错。蔺凛仍持着一幅温吞柔怯的笑靥,她拢了拢袖肩宽大的氅衣,手指慢慢捻着浅得近乎牙色的云钩纹,而一声被刻意咬重的“英哥儿”教她指尖一顿,再向人时,笑意已淡了好几分]是小孩儿才好,不理俗务,不通世情,这样干干净净、无忧无虑的日子,往后再也寻不着了。
            [在听到蔺玄带刺的话,蔺凛却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夹枪带棒的讥讽,泰然向人一笑。时至今日,她靠着天子宠眷,靠着元英令娇,她终于走到了和蔺玄平起平坐的的位置。她原该很快意的,然而在宫中经年,日子一天天如流水般逝去,她对蔺府、对蔺玄的一腔怨恨,竟已很少再翻腾上涌,烧灼她的心口:如今她有太多事需要考量,如何把握帝宠,如何教导儿女,如何稳扎稳打地向上爬,给予自己的孩子更多更好的待遇,譬如种种,让她无力考量别的什麽]
            [她适才发现,早前驱使她前进的恨意,内心久未愈合的伤口,原来已经慢慢在被时间抚平]
            姐姐,[她很平静地递去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蔺玄]究竟是我没变,是您自己没变,您是最清楚的。


            IP属地:上海22楼2020-03-01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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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玄/明淑贵嫔〕
                  “还不是为这皇子所跑出的心病,我这般种种,你日后也少不了的,只怕更甚。原就不该如此,皇子所的人拿的俸禄比别人少么?白教人操十倍的心。” 蔺玄的脸上掀起一丝忿忿,她才不管是小儿难管还是奶娘难寻。常言道关心则乱,一向不讲理的人,如今愈发不讲理了起来。
                  “连你这堂堂宠妃也要日日的跑!可见做爹的耍威严根本不顶事,还不是苦了做娘的。你一贯擅打算盘的,尚还治不了他们,我哪通你们那点鬼心思,合该一早儿烧高香去,供着这皇子所里头的祖宗。” 她话里带着怨与刺,愈发肆无忌惮起来。自打有了阿徵,种种恩宠于蔺玄早也非心头大事,她恼的事从蔺家的一亩三分,扩到了皇家威仪、恩泽尊荣,如今却又缩成了小小一团儿,那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一团儿。
                  望着眼前人渐渐消融的笑意,蔺玄得意地将眼神瞟了开去,一如小时顽劣模样,捻着片落花在掌心碾碎,扑簌簌地落在地上,它不曾见尘土,便也干干净净。“变?我又能变什么,还能变作你么?” 她火药似地冲着人一股脑倒去,久违地,竟有了一丝人情味道。旧人易散,时光易老。前些日子的宴上,她瞧着那一张张脂粉飘香的新面孔,竟无端生出一丝恼怒,恼自己尚未生出华发,却亦已成老人。自个儿也不曾理俗务,不曾通世情,过往种种,不过幼稚玩笑一场。
                  不曾有爱,不曾有恨。
              蔺凛 妙绪嫔
              [蔺凛把双手交叠置于腹前,静静地看着眼前话含怨怼、分外不知顾忌的蔺玄,她忽然平白生出一种错觉:眼前喋喋不休的、充斥怨怼的人,仿佛就像是原先在蔺府的她,因怠慢而着恼,因忽视而不忿,譬如种种,皆是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满心疲惫。]
              [她曾经对着蔺玄,问过她一句:如果她是自己,受囿于当年处境的话,她又会怎么做呢?而今看来,蔺玄已经给到了她想得到的答案。]
              姐姐,您是尊贵人,何必与那些不长眼的下流胚子置气?[她星目流转,朝半掩的门扉里头闲闲投去一眼]容妹妹说一句,但凭姐姐如今的身份,凡遇着看人下菜碟的,或是态度不尊重、有意看轻怠慢的,亟刻以照看皇子不周,往掖庭打发了便是——您是长子生母,难不成陛下还会因此怪罪您麽?
              [她何尝不想把乐乐放在自己身边,左右不离身地带着,可是,即便她宠眷优渥,却也不敌宫中历来依旧的严苛规矩,只得在皇帝的劝哄下,忍泪把乐乐送进了皇子所。而自此以后,她又可曾睡过一个好觉,放下过一颗心?此际蔺凛不免与蔺玄惺惺相惜起来:这是只有做过母亲才能体会到的滋味。]实在不成,姐姐从自己身边支个知根知底的婢子随在徵哥儿左右,倒比那些不知来历的奶娘嬷嬷更信得过。
              [听人后话,蔺凛想起了在千尺雪遇到的新秀冯氏,这样的人物连她见了都不免心生怜爱,又何况是风流多情的帝王呢?好在上天还是垂怜她的,如今她有了乐乐、有了善善,即便夜晚有再多的孤寂清冷的,她还可以与自己的一对儿女,徜徉人间月色,数遍天上星辰。]姐姐与其变作我,不如变作新入宫的选侍们。您见过她们了吗?那可真是,好鲜嫩的颜色。
              〔蔺玄/明淑贵嫔〕
                  “尊贵人?”蔺玄点着头,狠狠叫绞着帕子,她这过于安逸一生的一生里从尊贵开始,多半也要从尊贵结束,未曾染灰,却也因此清白而没有颜色。与蔺凛的人生,终究截然不同而殊途同归。“又有什么用,终究人心隔着肚皮,再来一人便好么?且不说别人,如今是任谁都能登天的,你当是最知道了。”她理了理神色,终于又露出了刺猬的本性,“谁又知根知底呢?下人终究是下人,与你我不同。”她将“你”字咬得狠狠的,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血色,惯是潋滟着横波的眼睛干涸了,脆而坚硬地,扎出空气中一个个洞来。
                  她生来便是不会服输的。况她如今还有阿徵,论恩宠虽有不及,论身份待遇,蔺玄却足以在钟粹宫中余生富贵,甚至纵容自己继续做个被惯坏了的孩子。谁又奈何得了一个孩子的口出狂言呢?便是陛下——这五六年间她的任性使气,纵不曾真心欢喜,却也好性子的忍了,彼此或许将就着,又或许甘于把这场将就视为最应当的、最合适的结果。
                  “你变去罢,带上我做什么?以为谁都与你似的,要凭着他的宠爱过活。” 蔺玄嗤笑一声,不曾放在眼里,只因再鲜嫩的颜色,只要是花,便有凋谢或折下的一天,“如今他不在宫里,满宫里算算想他的,你排得上号。人家选侍们尚不急呢,偏就你跟个恶狼似的?”
              蔺凛 妙绪嫔
              [蔺凛定定地看着蔺玄故作凶狠的张致,不合时宜地想起她初初进宫时,蔺玄盘踞正座,面上亦是这种不加掩饰的骄横,居高临下地望着不请自来的她,活像是只被侵犯了领地的猫儿。而自己呢?只能咬牙忍下一腔沸反心尖的怨恨,低着一张哭得凄恻又委屈的小脸儿,不情不愿地向人示弱]
              [可如今呢?蔺凛不禁神绪一远,自打有了元英令娇,她渐渐少以柔弱面目示人,只因她已有了可凭依仗的资本。而经年至此,那些仿佛离她颇为遥远的往事,也早已被她丢掷在了故纸堆中,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么?]
              [她终究是厌倦了蔺玄从一而终的傲慢,不愿意再陪人继续逢场作戏下去了]你同我撒气有什麽用?难不成是我把你的徵哥儿送进皇子所的?
              [蔺凛如玉秀致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的神色,眸中潋滟的秋水如荷露泻叶,漾出水润极了的光来,却是格外清冷]又是抱怨天、又是抱怨地,但凡有这功夫,姐姐倒不如好好想一想眼下您的处境,再想一想徵哥儿的处境——说好听点,您是长子生母;说不好听点,譬如眼下深秋时节,明日黄花也将谢了!
              [与蔺玄这般硬碰硬地说话,她还是头一遭儿,但她有点明白当时蔺玄对她不善的原因了:大抵除了厌恶以外,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罢。蔺凛闲闲拨了拨腕间翠镯,新碧如浓,衬得一截细白的腕肤清莹非常]我只知道一件事,君君臣臣,朝堂如是,后宫亦如是。[她俏目一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人]我看是姐姐浑忘了,在这宫中,惟有陛下才是我们的天。君恩宠幸,您不稀罕,妹妹却稀罕极了——纵然不为自己,也该为今后、为儿女斟酌考虑。
              [最后像是有些怜悯她的境地了,摇了摇头,第一次开口唤她全名]蔺玄,只有你还站在原地,一点没变。
              〔蔺玄/明淑贵嫔〕
                  蔺玄挺直的脊梁像一把刀,从爱恨扎入空虚,不见血光。眼前人终于将本来的面目露出了些许,不再以垂泪作为伪装,蔺玄却终于明白自己原先的幼稚——何必嫌弃弱者的哭泣?她本就喜欢旁人匍匐于脚下,享受胜者的光环,即使没有恶意。
                  骄蛮,本就是最大的恶意。
                  蔺玄的脸色还是这样苍白,纸一样地,在北风中簌簌地卷起卷落,即使只消弯腰拾起,她也从来学不会低头。“可不是如此?你的一切全拜他所赐,没有他的恩宠便如昨日黄花,你该惧的。” 她好久没有叫过“阿凛”这个名字了,今后恐怕也不会。“原地于你是砒霜,于我却是蜜糖,我喜欢原地,便愿意留在原地,你瞧不上过去的自己,便更由不得别人。”
                  雕栏玉砌犹在,朱颜未改,她便还是那只风光的孔雀,有一日富贵便享一日逍遥,君君臣臣的俗礼,不过是困住贪得之人的桎梏。她仍是懒懒地坐了下来,靛青色的氅掀起微不足道的尘埃,大抵世间所有事,最后都会落一些尘,然后老旧,无闻。
                  “还记得你入宫时我同你说的第一句话么?何必。如今我却知你何以孜孜。” 蔺玄掸去浮尘,笑里三分洒脱三分不屑,这世上既然没有公平可讲,那么自己已是幸运儿。“你所在乎的从来就是我一早得到过的东西,到如今不要也罢。既说起徵哥儿,那我便祝你母慈子孝,万勿重蹈覆辙,如何?”
              蔺凛 妙绪嫔
              [如果说一开始,蔺凛确实存着要与蔺玄一争高下的心,要与人攀比地位,攀比宠爱,要她终有一日,从高高在上的位子跌落下来,像曾经的自己那般,卑微示弱地伏在她的跟前——而今,这份争胜的心似乎变得斑驳起来,她开始怀疑,她所厌憎的到底是蔺玄,还是早先什麽都做不到的自己?]
              [蔺玄照旧对她疾言厉色地掷下狠语,但蔺凛已经从方才难得强横的心绪中沉淀下来,蔺玄想要什麽,要做什麽,其实跟她都没有关系,她们是彼此厌恶的同姓姊妹,所谓的姊妹呵……这就够了。]我是惧了,所以才要筹谋,辛辛苦苦挣来的荣宠,我为何要轻易拱手他人?
              [行云拂来一阵轻软凉薄的秋风,罗带翻飞,华裾飘浮,髻上的鸾钗翠翘是往日常戴的富丽样式,圆润冰凉的隋珠擦过颊侧,秋水盈光,淡之又淡地付之一笑]我不是你,你是蔺府的掌上明珠,愿即所想,想即所得,对你来说是这么的容易啊——蔺玄,我曾经是很羡慕你的。
              [她察觉到自己说多了不该说的话,抿唇噤声了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才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蔺玄,我话已尽,好自为之罢。
              [说完这句,蔺凛这便动身推开门扉,朝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皇子所迈步走入。她不曾停顿脚步,也不曾回头,就像是要把过往都抛在脑后,一步步走向她的来日,她的归途]


              IP属地:上海23楼2020-03-01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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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嫔
                -小作文
                [蔺凛看着摊在自己桌上的帝王御书,发觉自己什麽气都生不起来了。她懒懒撑颐,一目十行地把内容看了完,适才提笔写道]要做好陛下身边的妃嫔,妾以为最当要紧的,是万事以陛下为先,想陛下所想,愿陛下所愿,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妥,把“德智体美”一句涂掉了,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于妾来说,希望能更体贴陛下的心思,懂得陛下的喜恶,与六宫姊妹相处和睦,不让陛下为后宫事务烦扰。最好再为陛下多多开枝散叶,使陛下闲暇之余,能见儿孙承欢膝下。[私心写了句一行极小的字在页末]还希望能再多爱一点陛下。[如此让人递往承乾,并附一盅亲手做的煲汤]


                IP属地:上海24楼2020-03-01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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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贞贞/选侍
                  听得泉水直泻而下,溅在石上,波涛惊天,别有一番宏伟壮观。但觉近日来的忧虑紧张,一概随之隐去,心下越发沉稳下来。口中赞它是化外之地,只是仍觉不足,长吁一口气。
                  “可惜再好,终是死物。比不得鱼儿欢腾,蝉声迭起。”
                  这厢正同侍女平平说着,就听身后有脚步声渐起。旋身去瞧人,入目先是一对鞋履,接着一身衣服,及至那一双眼时,便不免一怔。
                  虽不知来人是谁,但观衣着气派,心下了然她决非同一批奉诏入宫的选侍。当下便定了神思,话里也带出几分慎重来。“妾是永和宫新进的选侍冯氏,不知您是……”
                  就有平平两三步附耳告知身份,才知这是诞下一双儿女的妙嫔,家室远比冯氏好得多。微叹口气,又同她一一见礼。
                  冯氏原是自带一双含情妙目,水光波动,扬了颈悄悄觑小蔺氏一眼。两掌叠拢在腰腹一侧,榴齿里挤出一声轻笑,是惯有的大胆明媚。“未入宫前就听过您了,不想真见着人,又不长眼了。”
                  蔺凛 妙嫔
                  [蔺凛这日兴起,与除玉携往御园赏花,园中乱紫深红,群芳争艳,这一枝新桃,那一朵海棠,处处秾艳。她不由想起自己居住的眉山苑中,庭前新花初开,除了姜氏所赠的紫龙卧雪已过花期,亦多了不少品种,玉玲珑、蓬莱紫、照殿红,皆是花房进献所至,满庭纷藉,探得春回]
                  [因而蔺凛暗自打定主意,过后要约上姜氏,再往花房走上一遭,探看娇花新叶,为庭中丛花再添色。回宫路上,她经过飞玉溅珠的千尺雪,不意前头有人驻足,于是款摆窈腰,想要探个究竟。及一句“比不得鱼儿欢腾,蝉声迭起”恰好入耳,慢吞吞的履声也正于人背后停了,她扶了扶鬓旁歪欹的金簪,杏眼蕴藉薄光,一扫人面]既是千尺雪,又如何容得下活物?
                  [梅鼠色小衣由袖及肩地绣着密匝匝的银丝竹叶,悬在腰下的禁步珠璎煌彩,玱声有度,华繁罗裾迤逦足边,罗帛翘履的云尖颤晃着一颗宝珠,瘦肩一袭伶仃,春山两弯空翠,一贯极尽华章的妆扮,益衬如华的容光。蔺凛让人起身后,饶有兴致地看了她几眼]你很知礼呀,冯选侍。
                  [说话时依旧拿捏着往日温吞又柔软的调子,她面向飞瀑,看了看四周,又转头看了看冯氏,唇边漾出一丝笑意]哦?[神色甚至有些快活]选侍不妨说说,外头都是怎么传的我?
                  冯贞贞/选侍
                  借光窥她神色,因见未曾有怒,唇齿张合间咬得很快。“您说的是,概因妾这从小到大的毛病,偏爱有声有气的生灵。其实想来,有活物的千尺雪,正似面生疤的西施女。”
                  唔声,未有露怯。“说——”
                  说什么?不过是家常便饭后的谈资,早做了耳旁风散去了,徐氏勉力去想,仍未寻得踪迹。然而看她一张玉面,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又重现耳边。
                  眼风几从她面上扫过,夸赞的话是信手拈来,“说您面生桃花,体态窈窕,温柔小意,更有泼天福分。”斟酌着更复一句。“这是实的。”
                  “还有些不入耳的,”思及那些腌臜话,捧了一对翠黛微蹙,略正颜色。“皆因得窥其人,方知人言可畏呢。”
                  蔺凛 妙绪嫔
                  [鲜眉亮眼的姑娘家总是分外惹人疼的,何况又是此等善察人意的玲珑心肠,如何教人不怜惜?蔺凛拂过人面的眼波,也如同一棹纹漪涨绿的流盈春水,温软极了]这样啊……[走近几步,细细量人几目,掌执新桃一枝,素指拨着开得极盛的蕊瓣,唇角抿着一丝笑]你说得很好。[从枝上摘了一朵艳桃比在她的鬓旁,歪头看了片刻]桃花好似不太衬你。[笑一笑]你叫什麽名字呀?
                  冯眠/选侍
                  自祖母身边养大的冯氏,并不似寻常官家女一般讲究所谓贞德,动辄便要羞红了脸。此刻正郑重看向她,四目对视一刻,便吃吃笑了起来。
                  “不称么?”
                  仔细打量她的面庞,脑海里描摹了她鬓别桃花的模样,双目里揉了十分的善意与温情,低眉生笑。
                  “妾以为桃花应称您,想是玉面桃花之故。”
                  听了后话,神色有那么一瞬不自在,半月似的指甲狠往肌肤里钻,好似诚心要冯氏记住这一教训似的。
                  温吞着开口,“单名一个眠,典故……”
                  一味是笑。“应是没有典故的。”
                  蔺凛 妙绪嫔
                  [虽然嘴上说着不衬,但蔺凛还是把那朵桃花往冯氏的鬓边别了上去,如玉秀致的眉眼一弯]又是温柔小意,又是玉面桃花,直要把人夸上了天。冯选侍啊——[柔柔一笑]你好巧一张嘴。
                  [不知为何,蔺凛一见冯氏,便觉得她同自己很像,无论是那幅温吞的眉眼,还是遇人谦逊的姿态,都让她有些恍然。听冯氏后话,蔺凛颇为疑惑地咦了声,朝身侧除玉问道]好像不是单字,应该是两个字——两个叠字?[好似犯难地看她一眼]是我记错了?
                  冯眠/选侍
                  大抵是耗尽了冯氏前十五年的温柔,也未曾有这样的小心翼翼。恰如冯氏今日的哂笑,也同往常的傲气大不一样,是俏生生的,犹如刚冒尖儿的嫩芽儿。
                  “那是因为您,真的也有那么温柔的一张脸和脾性呀。”
                  冯氏并不意外她会这样问——或者说,冯氏这样回答,便是有意要引起她这份疑惑。
                  偏头看去,不知指谁,笑意不减。“贞贞?您没记错的。”
                  又生余恨,抿过一笑。“只是那已是孟妃的号了。”
                  蔺凛 妙绪嫔
                  [蔺凛眉尖稍蹙,她想起了刚进宫时,孟氏宴上无意一句“娥皇女英”,惹她落泪的情形,抑或再往后的,她已是宫中炙手可热的天子宠妃,而孟氏却较他先行一步,荣登嫔位,姜氏生辰宴上的刀光剑影,那时她的委屈小意,孟氏的高傲轻蔑,如今仍然历历在目]这倒奇了,自打我进宫,便从未听说过哪个妃子获了封号,另外一个同名的就要改名的稀罕事。[像是为她在抱不平,口吻是很怜惜的]名姓都是父母给的,哪有随便叫人改了的道理,宫中竟无人替你伸张麽?[此际蔺凛好似想起什么,哂笑一声]不过,孟妃性情委实跋扈了些,想当年,我还是一届美人时,也受过这样的气。
                  冯眠/选侍
                  她这样诚心实意的为冯氏伸张,冯氏又怎好同她说,这一切都是自己造就的呢。
                  然而冯氏到底羞于瞒她,原来一番狡辩都教冯氏扼在喉中。动容地低头,眼色中更有羞赧。“说来这是一件糊涂事,并没有***迫妾。”
                  听了后话,好似溺水者寻着了浮木,忙不迭应道∶“是,妾就是为这一点。既然同是选侍的时候,就已……”
                  小蔺氏身有依傍,敢与孟氏呛声。冯氏一个选侍,到底不好论妃位的长短,故而将这一段隐去了。
                  抖着嗓子。“今……成了孟妃,到底怕冲撞了。”
                  又看向她,绒睫几番扣搭肤上,难掩远山紧蹙。“您这样和气……她也予您不快?”
                  蔺凛 妙绪嫔
                  [瀑声响彻耳畔,霈泽的水气连绵扑至蔺凛面上,漆黑的眼瞳仿似也浸润了潋滟的秋水]既容不得你,你便是处处有错,再怎么小心谨慎,碍了[如玉管般的葱指此时往上一指,眼波流转]人眼,平白编个罪名给你按上,又能找谁说理呢?[听她后话,蔺凛方知此间原委,失笑向人]这……你也太小心了些。
                  [她继而沉眉考量片刻,摇了摇头]你如此行径,明面上是知礼恭谦,可又把孟妃置于何地呢?倘若宫中就此流传“孟妃专横,迫人改名”云云的话,教她听见,你以为她会领你的情么?
                  [蔺凛的眉头刚一蹙起,便徐徐舒展开了,脸上复又是往常轻柔的笑靥,她掸了掸袖上尘埃,依旧是细声细气的口吻]算啦,事已至此,我也不多说了,往后遇事多想一想,这样才好。[盈盈一笑]以眠为名,着实少见,你该好好把握的。


                  IP属地:上海25楼2020-03-01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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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绪嫔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庭前桐阴新绿,轻花翻红。屋内窗慵半敞,蔺凛手执花剪,正专心致志地对着一盆长势颇佳的山茶,剪去一片片多余的枝叶。先前早冬时节,她曾与姜氏约定,待得莺花烂漫,要同往御园,赏一赏新春浓芳疏香的景致]
                    [不料,原该是万物新生伊始的蓬勃春日,却翻惹了离愁的飞絮,姜氏久病未愈,而今竟渐有了下世的光景。此前蔺凛是去探望过她的,那终日弥漫屋内的药气,纱帷垂悬的病榻,她握着原本肌肤丰莹,当下却瘦骨清癯的同一双手,心中满是惆怅的叹息]
                    [浮艳的山茶花一经修剪,香融风流更胜从前。在姜氏遣人递话时,蔺凛恰有携花探望的想法,这便随人而去,至苑后花圃,她远远便看见姜氏背脊清瘦的倩影,一身空落落的宽袍大袖,仿佛下一秒便要乘风而去。蔺凛不安地与除玉对上一眼,眼风继而扫过捧在手中的山茶,适才缓步上前,冲人盈盈一拜]妾问贵嫔安。
                    [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把花盆捧到姜氏跟前,朱花金蕊,明霞成片,是可见一斑的精心养护]姜姐姐。[一张粉融似的芙蓉面对人,弯若弦月的娥眉款款笑开]这盆山茶是您去岁交予我的,将将养了这些时日,不想入了春后,竟开得这般好——妾的屋子里,便数它开得最早、最好。
                    [湿漉漉的杏眼中满是希冀的光]姜姐姐,御园的桃花都开了,您可要快快好起来。
                    姜听遥-锦宜贵嫔
                     [见小蔺氏来了,拉着她落座,去看那山茶,确实长势喜人。我总说,养花需要缘分,这山茶,看来与她缘分很深]
                     难为你了,还捧着她来看我。这花儿,你养得好
                     [御园的桃花开了?这我倒是没去瞧,我在看我屋子里这颗,看看结了花苞而已。不接好起来的话,我实在是知晓自己身子,就也莫要说来自欺欺人了。示意小婢将昙花抱来,我已选好,瓷盆上还特特写了眉山二字]
                     是昙花,去岁六月到十月,我看它开了两次,许是好养活的品种,一直惦记着予你。只是先前我身子骨一直不争气,今儿你来了正好,将它带回去罢。
                     [一阵春风来,我便低低的咳嗽起来,忙是喝了茶润喉,去瞧她,如今完全不是第一次见时的娇弱样了,灿烂了起来]
                     昙花一现,我却望你长长久久
                     [是命数,也是宠爱。我与阿凛的经历,有一二相似,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我将去了,颇有看破红尘之意,本想劝她一二,却也没有立场开口。]
                    蔺凛 妙绪嫔
                    [虽是春令时节,柔风拂在面上,仍透着些微未褪的寒意。蔺凛回首,招来侍立左右的小婢,遣人进屋取来一件羽氅后,替人披在肩上。佩在腕间的一串红玉髓珠色浓如血,与霜雪似的肌理相彰,她甫抬翠眉,依稀可辨早前示于人前的怯柔张致,冲人微微一笑]姜姐姐,外头风大,且披一披罢。
                    [姜氏专辟在苑后莳花的园圃照旧繁花锦簇,灿烂葳蕤的春花一丛丛地迎风摇曳,郁郁葱葱,反观姜氏面上容色,却如向西坠下的残阳,孤鸿茕飞,寒烟如织。当小婢捧来一盆所谓的昙花时,蔺凛心中是颇为不解,然而,在姜氏恳切地向她解释过后,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令她分外惆怅的预感:姜氏此举,仿佛是已然是在嘱托身后事了。]
                    [她垂眸凝看那株未开的昙花良久,脸上适才撑起一个笑来,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轻声唤一句]姐姐……[自姜氏说完那句“长长久久”,她再也憋不住心中上涌的许多哀愁,将将要掉下泪,却使劲忍住了,再开口说话时鼻音分外浓重]单留我一个长长久久,不好。[眼眶红得厉害]说好要一起看桃花的,您要违约麽?
                    姜听遥-锦宜贵嫔
                     [春日寒,乖巧的受了人的动作,眼神飘忽着,却也笑着回她]
                     没有,我可不是违约之人,改日,我院中桃花开了,便请大家来赏
                     [抬眼去看,算算,应当也快要开了。许是我今儿起了早些,也有可能是我身子骨实在撑不住了,如今,涌上许多困意。我迷迷蒙蒙间,看着她,却想起许多人,有多愁善感的让氏,与我一样贪嘴的祝氏,我与她吵嘴的蔺氏,山水里的孟氏……许许多多人,我在这宫中六载,顺风顺水的,倒也比旁人幸运些许。]
                     我要是去了,往后你有空,便来看看我的花罢,还有糕糕,如若可以,让元英几个带着他玩些,糕糕最是怕寂寞了。日后,如若到我生辰,便带块蒸糕来与我
                     [阖上了眼眸,忽然闻间桃花香气,挣扎着睁眼去看,树上有二三朵,悄悄绽了花苞。我常说,养花需要缘分,或许我与桃花是天生有缘分罢。伸手去拉阿凛,凑近她,悄悄说了一个秘密]
                     告诉你个小秘密,我最爱的人……已经,已经死在了北疆,那冬日沙场里…
                     [像是如释重负般,抓着她的手,昏睡过去。这是我藏了十九载的秘密,却在如今,一股脑的倒出。或许我心里还是希望,这世上有人,能够听到我对他的爱意。]
                    蔺凛 妙绪嫔
                    [姜氏强撑着孱弱的病躯,同她絮絮说着话,蔺凛望进她那双日趋干涸的眼眸,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哀愁多些,还是喟叹多些。待得姜氏托孤之言,她实在不忍听著,凄恻地别开了眼,一颗清泪自眼中坠下,沾湿了腮上淡著的胭脂色,脸上的笑容益发勉强起来]好,好,我记下了,您可再不要失约了。
                    [她伸手握住姜氏的手,大袖翩跹之际,只见一支翡翠镯自姜氏的腕间滑至小臂,是那样的不盈一握。蔺凛把眉头深深低了下去,一双手同人紧紧攥在一处,竟什麽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才抬起头,业已是泪沾满襟,哀恸非常]姐姐,别说这种话,您、您会好起来的!——还有糕糕!您、您怎么……
                    [一句“怎么忍心”在即将脱口之际,在姜氏再次启口时,教她硬生生咽了下去。蔺凛的眼前因蓄泪的缘故模糊一片,透着潋滟的水光,她仿佛瞧见了姜氏脸上分外轻松的神色。她忽然想起,除了莳花弄草以外,她与姜氏好似从未真正地有过片刻的交心谈论,在蔺凛看来,这却是深宫妇人最为合宜的交际了。然而,就在方才,姜氏把她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和盘向她托出——为什麽呢?为什麽要告诉她呢?]
                    [蔺凛难得不知所措起来,攥紧姜氏的手也卸了不少力道,嗫嚅着两片唇瓣,不知该如何应答,但姜氏似乎并没有准备听她的应答,在一片飞扬的桃花中慢慢睡了过去。蔺凛一言未发地守在她的榻边,把人由上及下地、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脸上的两行清泪在春风中逐渐干透。她长久地坐在那里,天边行云散了又聚,直到周遭侍女探询,她适才回过神来,继而俯身在姜氏耳边,轻轻道一句]姐姐,愿您来世,莫入帝王家。
                    [她会誓死守护这个秘密,直至踏入末途的坟墓中——只因,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


                    IP属地:上海26楼2020-03-01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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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绪嫔
                      -小作文
                      [接到陛下御书时,蔺凛想起姜氏最后与她分享的秘密。一世一双人,倾盖与君故,多么美好的愿景,令姜氏无悔地、带着笑地溘然长逝——只可惜,她从未有过这般刻骨铭心的爱恋。于天子,她有感恩,有仰慕,但若论爱,还是少了些什麽。她铺开洁白的宣纸,擎笔在手,略想了想后适才写道]妾眼中的陛下,是个有点孩子气的人,总爱分发一些奇思妙想的题目给到六宫,是不是瞧着妾等解难题的模样,会让陛下心情好呢?唔……除此之外,您还是一个好父亲,元英令娇可崇拜您了,每日都在问妾,父皇何时来眉山苑看望他们——对了,元英说近日研习音律颇有所得,他自个谱了首曲子,想让您听呢。[不知不觉写了长长的一篇文字出来,在信的末尾有那么一句:陛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妾不敢奢求太多,只愿能伴着陛下,尽力为陛下解忧,还要和您坐看元英令娇长大,各自娶妻嫁夫;再往后,等妾和陛下都很老很老的时候,要再一次携手去看御园的冬雪景致,结发莫负永久,执手便是白头。]


                      IP属地:上海27楼2020-03-01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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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才人
                        -自戏·认宠
                        [自打北疆公主声势浩荡地册封入宫,蔺凛唯一平白得了的好处便是一只未褪奶气的小小猫儿:她其实不爱蓄宠,抑或者,一切仰人鼻息过活的玩意儿她都不爱,因而,她是最晚往内务府去的,与和亲队伍一起进贡献纳的动物早被宫内嫔御分了个七七八八,只余下些许无人问津的玩意儿。蔺凛百无赖聊地由点头哈腰的宦臣引着,走过一个个金碧辉煌的空笼子,直到她瞧见一只漆黑黑的小毛团儿]
                        [内宦陪着小心说,这只黑猫刚生下来没多久,因性子乖戾,故而无人认领。她听了这话,倒一改方才的兴致缺缺,往笼子凑近了看——黑团子缩在最边上的角落一隅,满满一蓬的黑毛暴躁的竖起来,奶声奶气地嚎着,一幅老/子谁也不怕的模样,这不驯的姿态倒把蔺凛都笑了,指着奶猫儿说就她了。内宦却是一愣,刚想出言劝上一权这位他惹不起的宠妃娘子,却被蔺凛一个横眉递来的眼神制止了]好啦,我就要他,回头陛下问其他,怪不到您头上。
                        [内宦无法,只得认命伺候,将那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儿从笼子里领着后颈提了出来,小猫不服输地挣着肉垫子乱挥,蔺凛刚想伸手碰碰它的小脑袋,就被猫儿扬起的一爪子差点抓破了手,在场诸人均倒吸一口凉气,以为她要大发雷霆,没想到蔺凛只是一笑,便让人把猫儿放回笼子里打道回府。一路上奶猫的叫声没停,蔺凛嘴角的笑意亦也未褪,甚至还有些高兴,这倒让人颇猜不透了]


                        IP属地:上海28楼2020-03-01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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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才人
                          -自戏·保养方法
                          [在拿到帝王文书时,蔺凛看着上头的御笔,差点失声笑了出来,她自以前就觉得,自己伺候的天子虽然勤政爱民,总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譬如现在,好在她并不讨厌,甚至有些高兴地想:原来天子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呀]
                          [不过,这次的题目却让她犯了难,她拙计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在信内写道]若说平日保养的法子,没什麽比作息规律,早睡早起更来得好,其余的……洗完脸后记得抹香膏润肤?妾平日不大注重这些,实在不知道啦——[如此端详片刻,蔺凛又觉得不够,苦思冥想才添上一句]兴许其他姊妹们更懂得保养之道,日后妾会多向她们请教的。
                          [信与一枝新桃同递承乾,最后附一句:陛下最帅!]


                          IP属地:上海29楼2020-03-01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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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妙才人
                            -自戏
                            [北疆战事吃紧一事蔺凛颇有耳闻,但她在公主颁文说北疆可汗遣女和亲时,不免在想,这自西域远道而来的北疆公主是何等姝色?倘若比起她,又是否会更胜一筹呢?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连娟的翠眉被远山黛勾画得格外楚楚,顾自执笔写道]
                            公主乃外邦人氏,自西域远道而来,对中原风物礼仪尚不悉知,语言文字或也不通。依妾陋见,首先,应聘请懂得西域文字发音的女先生,侍奉公主左右,为其翻译,并延授汉话文字;其次,应请出宫中德高望重的女官,亲自为公主教习中原礼仪、宫廷规矩等,使其尽快融入后宫;三来,西域饮食与中原大相径庭,虽不至于特例为公主请专人烧馔饮食,却也可以适当安排西域茶饮、点心等物,聊以排解公主思念故国之心。最后,公主初来乍到,不如先不必与众妃相见,待宫规礼仪等稍加熟悉后,再行拜会。
                            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两国既结秦晋之好,公主便是我朝天子的嫔御,当须尽快适应我朝生活,为天子排忧解难才是。
                            [如此写完,即让人递给公主,随后再不管了]


                            IP属地:上海30楼2020-03-01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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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凛 美人
                              -省钱自戏
                              [公主颁下的讲法一在宫内流传,诸人莫不纳罕:宫内光景竟拮据到如此地步了?纵然蔺凛往日在蔺府过得不甚如意,可到底苏州乃一方富庶之地,蔺府又是深巷里的大户人家,纵然兴了节俭之风,可往常到底清贵惯了,至多减去几道菜、少裁几匹布、丝弦舞乐停个几月,这便罢了,又何况是天子皇家呢?]
                              [蔺凛猜度,泰半是陛下之前向她们索要育儿经的缘故,教公主知晓,才把这犯难的法子丢给了她们。她不由得摇了摇头,过后唤来身边伏侍的除玉,裁纸研墨,写下自己的见解:]盖闻治国之道,富民为始;富民之要,在於节俭。所谓节俭,足用可矣,俭则约,约则百善俱兴。开源之中,宫中多有擅女红者,可将闲时刺绣成品交予内务采办处,运出宫外卖予达官富商,此乃一;二来,宫中荷塘每逢夏时,多有莲藕、荷叶等物,御园亦有应季花卉,亦可买卖,增添收入。至于节流,譬如饮食,各人份例中膳食菜品大多过剩,颇为浪费,可按例删减……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后,蔺凛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信封好,与一套专讲官营手的《考工记》一齐让人带给公主,以便参考。]


                              IP属地:上海31楼2020-03-01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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