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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推理】阿基米德借刀杀人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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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米德借刀杀人001
作者:小峰元


1楼2020-02-17 10:43回复
      的致词,在她耳中听来虚空至极。
      ——感谢什么?凶手就在眼前,感谢什么?凶手一定在心中讥笑你庄重的致词!说什么因病而死!生什么病?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世俗的眼光?为什么不替美雪讨一个公道?
      祥子强压住心中一不小心就会爆发出来的怨恨,抬头望向健次郎。健次郎则回以冰冷的眼神。
      “走吧。”健次郎轻轻拍拍祥子的肩膀。“上车吧。送送美雪,送她到那个永远不必再受苦的地方。”
      健次郎加重放在祥子肩膀上的臂力,那力道仿佛在催促祥子,同时他又低声说:
      “后面的车塞住了,我们得快点。现在这滑稽的丧礼还在进行,主角是我们,伤心或是生气都无济于事,只会让丧礼进行得不顺利。”
      祥子硬被推进车内,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健次郎不想替美雪讨回公道吗?看着女儿被人玩弄致死,难道他竟没有勇气生气?祥子看着透过车窗向人群答礼的健次郎,猛然觉得他像一头污秽的野兽。
      随着车队离去,参加丧礼的队伍也纷乱四散。有人肆无忌惮的打哈欠,礼成了,该尽的义务也尽了,众人的表情慢慢开朗起来。
      其中变化最大的就是丰能高中的学生。刚刚笼罩在整齐队伍中的僵硬空气,一下子便回愎了生气。
      “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有一个学生轻轻吟唱。这是首流行歌,却没有人觉得不庄重。对这些高中生而言,那些难以理解的悼词或经文,还不如这首流行歌曲更适合为亡友送别。而“不带走一片云彩”的部分仿佛最能表达同学永别的思念之情,一下子好几个人都跟着唱了起来。
      内藤规久夫也是其中的一个。高中二年级说起来属于少年到青年的成长过渡期,有些人还停留在少年阶段,但有些人己长成挺拔的青年。内藤是属于前者。肌肉还没长全的薄弱胸肌,正说明他的稚气未脱。不知是不是为了表达追悼死者的强烈情感,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哼唱这个旋律。
      “那首歌早就过时了啦。”
      回头一看,柳生隆保正露出他洁白尖锐的犬齿,微微的笑着。他的四肢发育良好,像新生的竹子般充满活力。虽说仍是少年,却已一步跨进青年的阶段。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好像很喜欢她。”
      “拜托你别乱说好不好。”
      “哟,这么容易就生气啦,看来我是说中你的心事了。”
      柳生又再一次露出他的犬齿,志得意满的笑道。
      “你有没有听说有关她生病的谣传?”
      柳生压低了声音。虽然是一句问话,但从他含笑的嘴角说出,更像是在谈论蜚短流长。
      内藤敏感的察觉到柳生的目的,头左右摇摇,并看着柳生,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都还是未经证实的谣言啦。不过听说她堕胎失败……”
      “堕胎?你是说她怀孕了吗?”因为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内藤慌张的捂住嘴。柳生似乎乐见内藤惊讶的表情,盯着他接着说:
      “堕胎当然是怀孕啰。你听说过盲肠炎堕胎的吗?虽然柴本家对外宣称美雪是因为动盲肠手术失败才死的,可是你相信吗?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再怎么样的蒙古大夫也都还会割盲肠吧。”


    3楼2020-02-17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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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藤盯着柳生充满笑意且微微泛红的姣好唇形,仿佛看到什么可憎之物似的问他:
        “那传言有没有说让她怀孕的人是谁?”
        “那干了好事的家伙啊?大概只有她才知道啰。不过她没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就死了。哎呀,怎么回事?你脸色很差耶!”
        柳生像要看透内藤的心一般,故意问他,眼神幸灾乐祸,一副乐见对方惊愕的表情。
        “根据可靠的消息——当然说是这么说,但我不一定相信就是了,据说让她怀孕的是她的同学。不过没有人能确定到底是谁。”柳生再一次皮笑肉不笑的牵动嘴角。
        内藤还想再追问下去,但葬仪社的人抱着花圈、花篮,慌慌张张的挤开内藤冲了过去。
        他们必须在死者家属从火葬场回来以前,撤去会场的布置并做完清扫工作。特约的外送餐馆这时差不多也将做好的餐点装在车上准备出发了。若能在死者家属、亲友回到会场的时候,将餐点备妥并安顿在毫无香火味的席位上,那么这家葬仪社就算是顶尖的了。
        祭坛一下子就被拆得七零八落。一个人灵巧的将东西收进纸箱后,另一个人便小跑步将纸箱放上卡车。承包葬仪社搬运工作的芳野宏六有条不紊的将纸箱堆放成长方形,并安置在卡车上。
        “像这种规模的丧礼,七个人怎么忙得过来,至少得配个九个人吧。”坐在驾驶座旁的芳野用手掌顺势擦脸上的汗水,对司机说。
        “你看,都秋天了,我还流这么多汗。社长就是这么抠,我这个葬仪社员工都快因为工作过度而翘辫子了。”
        “这么一来,社长又可以因为你的丧礼再赚一笔了。”
        “没错。”
        两人哈哈大笑的时候,会场主任大贺跑过来,敲敲助手座的车门。
        “营业课刚才传话来说,这个祭坛明天还要用,所以不要卸货,就这样开进车库放着,知道吗?”
        “OK,OK!生意这么好,还真可喜可贺。”
        “神经病!别胡闹了。”
        大贺左右望了一下附近参加丧礼的人,担心有人听到芳野的胡言乱语。
        “我可没胡闹啊。能办这么大的丧礼,相信丧家一定是个大财主,这么一来,给主任的红包可不会一两张钞票就打发了吧。”
        “建筑商不过是靠着房地产热赚一笔罢了,却处处喜欢摆阔,我看主任,你不好好敲他一笔怎么行。”说着,司机也开始帮腔。然后猛踩油门,发动引擎。
        “我刚刚听到一些学生谈话的内容。”司机转动方向盘,巧妙的避开参加丧礼的人群。
        “这个女孩好像不是普通生病死的。”
        “这是什么话?病还分普通或高级的啊?”
        “别插嘴嘛,你就这坏习惯!”
        “别生气,那些学生说些什么?”


      4楼2020-02-17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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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健次郎没发现,他自己也是这种眼神,只是直愣愣的注视了祥子好一阵子。
          “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祥子用恢复平静的声音说。
          “美雪陷入弥留状态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为美雪、为你,也为我自己,我都有义务把凶手找出来,讨回这个公道。”健次郎凝视祥子的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用力的说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我好像误会你了。”
          “误会?喔,丧礼的时候你似乎对我很不满,可是我除了这么做之外,别无他法。
          我绝对不能让亲戚们知道美雪的死因,要不然一定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柄。对我的亲戚是这样,对你的亲戚也是一样,我谁都不信任。这些人就只会厚着脸皮来要钱,却没有丝毫的感激,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他们只知道幸灾乐祸,只要认识的人里有比自己更不幸的,就会莫名其妙的产生一股优越感。假如我们让他们知道美雪的死因,这些人一定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戴着一副关心的假面具,过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一旦确定我们真的在为这件事伤神,他们就正中下怀,乘兴而归。万一我们说要报仇,那就更不得了了。
          为了美雪,工作、财产我都可以不要,万一这些人知道了我的打算,一定会拚命来拦阻。
          他们眼里只有我的钱,就怕我会为了报仇而散尽家产,让他们无利可图。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告诉他们实情,也不能表现出脆弱的样子,一步都不能让他们接近。”
          健次郎娓娓道来,仿佛在说服自己,而不是在对祥子说话。
          “还有,也不能让员工知道。”
          绝对不能让公司的人因此而动摇,因为这些人包含家族在内将近有三百人,都把自己的生计交在健次郎手中,如果知道健次郎决意为了报仇而不顾一切,这些人绝不会置之不理。不难想像他们会举起大书“还我工作权利”的白旗,向健次郎抗议。健次郎连他们会说些什么都想到了:昧于私情,枉顾劳工权益!
          若是坦白告诉他们美雪的死因,求取他们的同情跟谅解呢?这个念头一涌上,健次郎随即打消了这个想法。果真这样,亦不难想像他们会怎么说。他们会在标语板上写着“不要让资本家将儿女品行堕落的责任推给劳工”,然后极尽能事污蔑美雪。
          “祥子。”
          健次郎握住祥子放在膝上的手,祥子反射性的用力抽回。大白天握手在过去三十年的夫妻生活中从不曾有过。过去,丈夫在白昼总是善于算计,好像活着就只是为了工作。
          结婚以来,即使在闺房中,丈夫都不曾说过什么甜言蜜语。这样的健次郎在车中如此接近自己,还是破天荒第一遭。
          “祥子,这件事只能我们两个人去做。要美雪去堕胎的是我们。结果也许是医生的错,不过,就像医生说的,有可能真的是美雪没办法支持到手术结束,我们不需要为这件事情责备任何人。我们不知道是谁让美雪怀孕的,就算知道,我们也不能因为堕胎的事而责备这个人。”
          祥子像要拂去什么灾厄般,厌恶的拨开健次郎的手。因为健次郎所说的话跟自己所期待的相去太远,所以自然而然的反射出这样的动作。
          “是吗?美雪还是个孩子,还是个高中生耶。这样的美雪居然怀孕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责备让美雪怀孕的人?”
          “我们不能因为美雪怀孕就责备人家。美雪并没告诉我们她被强暴,在我们发现之前,她甚至没说她已经怀孕了。更何况,在我们知道了以后,她也不肯说出那个男孩的名字。她这么做,一定是担心我们会去责备这个男的。换句话说,美雪基本上是自愿‘接受’这个男孩,并允许他这么做。既然美雪都这样了,我们还有什么权利去责备这个人?”
          “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词。美雪为了这个男的死了,不,应该说是被杀了!你还要说这个人没有责任吗?”
          健次郎沉默的制止祥子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见在结束诵经的和尚带领下,所有参加丧礼的人都回来了。无所事事抽着香烟的司机们各自回到车上,发动引擎的声音震动了周边的空气。
          “你说你不能接受,对吧?”


        6楼2020-02-17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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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一启动,健次郎便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也不能接受。不管道理如何,我就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就算美雪原谅了那个男的,我也绝不饶过他。如果法律不惩罚他,那就由我来惩罚他。我要让他尝尝美雪受过的苦。不,我要让他尝到比美雪更痛苦十倍的苦头。我一定要亲手报仇,我想这是我给美雪最好的供养。”
            祥子无言的伸手握住健次郎,但似乎还嫌不足,更进一步用双手包住健次郎的手,像珍惜宝贝似的捧到胸前。一滴泪掉落在他们手上。祥子心想,自己跟丈夫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眼前这一刻更契合的了。
            不过,这份感动并没有维持多久。回到家开始用餐,酒一下肚,满座就开始沸腾起来。
            “你们还年轻,得再加油生个孩子,这才是为美雪做功德啊。”
            如果仅是这样,当作笑话听听也就算了,但是话锋一转却扯到房地产热上。
            “你们好像赚了不少钱嘛。继承人突然死了,这可怎么才好?”
            这种酸不溜丢的讥讽,听到健次郎耳朵里,额头立刻浮现两道青筋。当他正准备起身发作时,祥子压低的声音轻轻传了过来。
            “老公,有一个奇怪的人说要找你……”
            “奇怪的人?谁啊?”
            “我也不认识,问他名字也不说,他笑着说就算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所以说不说都一样。”
            “你告诉他我在忙。”
            “我已经说了。”
            “那他还不走吗?”
            “是啊。他说就是要找你谈那件你正在忙的事。”
            “什么?是有关美雪的事吗?”
            “听起来是这样,不过,我总觉得怪怪的……”
            “好,我去见他。你帮我招呼这些人,好像还有人喝不过瘾。还有,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在意或生气,知道吗?”
            丢下这些话走到玄关,只见一个男人穿着不太干净的西装站在那里。西装外套还差强人意,不过裤子跟衬衫又绉又旧,不忍卒睹。大概三十五、六岁吧?健次郎很快便看透他,认定他就算是道上的,也不过是个喽罗。
            “我就是柴本,你是……?”健次郎若无其事的问。
            “您就是社长。失敬失敬。突然来访,真是不好意思。”男人的声音含糊而缓慢,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由下往上打量健次郎,当他的视线跟健次郎充满疑惑与愤怒的眼睛对上时,男人毫不畏惧的直视健次郎。
            健次郎当下知道这人是来勒索的,而且见过的世面还不算少。不过,当他确定男人的目的之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对于旧社会陋习犹存的土木建筑业而言,暴力或勒索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没两把刷子摆平这些事,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一行混下去。战后,整个国家被烧得面目全非,健次郎身上穿着仅有的一套工作服,凭着真本事从木匠开始做起,能够有今天的局面,也是走过许多挫折和耍过不少肮脏手段换来的。面对一两个小混混,健次郎根本不看在眼里。
            “不用多礼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沉默的摇摇头。
            “原来是无名小卒,那就没必要听你说话,回去吧。”
            男人淡淡的牵动了一下嘴角。在舞台上,通常遇到这样的场面,都会撂下“走就走,不过后果你可要自己负责”之类的话,男人的微笑正营造出这样的效果。这可不是刚出道的小喽罗有的本事。
            “你也看到我正在忙,你改天再来吧。”话一出口,健次郎便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要对方改天再来,等于承认对方的存在,同时也给对方再来一次的藉口。果然,男人因自己受到认同而微扬嘴角,露出占尽上风的微笑。


          7楼2020-02-1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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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这么忙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不过您的千金,应该是叫做美雪吧,我总觉得她太可怜了,所以才想顺道过来打扰一下。也许美雪小姐这样死也死不瞑目吧。真是过分,这么可爱的千金小姐,竟然死得这么惨。”
              男人算准健次郎担心筵席客人隔墙有耳,不愿被别人听见两人对话的弱点,刻意提高音量自言自语,惟恐旁人听不见。这正是恐吓勒索惯用的伎俩。
              “无名小卒!”
              健次郎面无表情的举手制止。虽然不能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弱势,不过这时候假如一味的硬碰硬,反而可能弄巧成拙。应付恐吓勒索的场面对健次郎而言并不陌生。
              “看来故事挺长的,进来吧。”
              走向会客室时,因年龄差距所产生的威严起了作用,健次郎完全照自己的步调去主导对方。
              “你刚刚提到美雪的死什么的。美雪是因为盲肠手术失败而死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别想骗我,我可是有证据的。”
              “喔?证据吗?说来听听。”
              “就是关于令千金怀孕的事。”
              “怀孕?美雪吗?这玩笑开得太过分了。”
              “哼,装蒜也没用,我可是有证人的。”
              “是吗?那我问你,就算美雪正如你所说的怀孕了,那么是谁让美雪怀孕的?我倒想知道这个人是何方神圣。”
              男人瞬间无言以对,不过没一会儿,又从鼻孔冷冷的笑了一声。
              “这我不能说。”
              “**!”健次郎意味到这是决胜的关键,操起他在建筑工地使唤工人时常用的低沉嗓音,一鼓作气的破口大骂:
              “想唬人,准备工作也得做完全一点。什么叫不能说?别笑死人了!女人能够自己怀孕吗?你要是想在这儿乱来,我也不是没有人手,趁着还没受伤,赶快***出去!”
              男人像泄了气一般,定睛望着健次郎。不过,没一会儿就又回过神来。
              “既然你都下逐客令了,我也不好意思赖着不走。不过你不怕我去告诉外人说,柴本公务店的千金大小姐是因为不知道怀了哪个男人的孩子发狂而死吗?”
              “随你便。”健次郎再次恢复平静的声音说:
              “像你这种肮脏的疯狗到处乱叫,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
              “这可是有损柴本公务店的金字招牌哟。”
              “你要是敢做得太过分,我就只好像抓野狗一样把你交给警方处理。”
              两人暂时陷入一阵静默。男人一边探查健次郎的表情,一边斟酌该采取强势的态度或是该就此打退堂鼓。健次郎看出对方的困惑,已知该如何处理这个场面。他悠然的点了根烟,叫了声:“无名小卒!”然后用饱含轻蔑的声音说:
              “这种胡诌的证据是骗不到钱的。”
              “不是胡诌的,我有证人……”


            8楼2020-02-17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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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说?那我问你,让美雪怀孕的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连刚刚那个丰能高中的学生也不知道。”
                健次郎的眼睛瞬间闪过一道光芒。他从口袋掏出皮夹,将一万元丢给男人。
                “你拿去吧。”
                男人看看一万元又看看健次郎,不敢马上伸手取钱。
                “别慢吞吞的,把钱收下。不过我话可要说在前面,这可不是被你恐吓之后拿出来的,而是托你调查的费用。”
                “什么?调查费?”
                把钱握在手中,男人眼中浮现卑屈的神色。
                “要我调查什么?”男人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卑恭而微弱。
                “你不是说丰能高中的学生有一些流言吗?美雪是清白的,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流言,为了美雪的名誉,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更不能放过散播流言的人。”
                “这是当然的。”
                “所以,你去帮我查流言的出处,跟那个让美雪怀孕的人。”
                “这么说来,美雪……不,令千金果然是怀孕了……”
                “笨蛋!什么怀孕?我不是告诉过你美雪是清白的吗?”
                “是、是。我知道。……既然这样,又怎么会有人让令千金受孕呢?也就是说……”
                “你怎么这么笨?像你这么迟钝,怎么还想得出恐吓勒索的勾当?你听好,美雪没有怀孕,不过一定有人会说让美雪怀孕的是自己,我想这个人一定是丰能高中的学生。
                你去给我找出这个人,这就是你的工作,懂了吧?”
                “是,我尽力而为。”
                “知道就马上去做,查到了,赏你五万元。”
                “您是说另外给五万吗?”
                “说到钱你的反应倒是挺快的。也好,我另外再给你五万,不过你动作得快一点。”
                “是。”男人起身,并深深的一鞠躬。
                “刚刚真是失礼,除了跟您道歉之外,我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做好您交代的事。
                刚才忘了告诉您,我叫做……”
                正要说“芳野宏六”,健次郎便嫌啰嗦似的摆摆手。
                “你叫什么名字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是无名小卒就够了。快滚吧。”
                3
                丧礼过后两天,五日的下午,柴本健次郎的座车开到了丰能高中。在见过校长,谢谢校长参加丧礼之后,健次郎拜访了美雪的导师藤田政幸。藤田是国文科的主任,言谈中流露出平时喜做短歌的温柔敦厚态度,面对健次郎,他只说了一句“请珍重”,便静默下来。比起听到一长串流畅的哀悼之词,健次郎无疑比较欣赏藤田此刻的表现,因而心想,眼前的男人也许可以信赖。
                毫不犹豫的,健次郎说明美雪是因为怀孕堕胎而死。藤田因为痛心而皱紧眉头,但是出乎健次郎意料的,他并没有惊讶之色。
                “果然是这样。”
                “果然?这话怎么说?难道您早就知道美雪怀孕的事?”
                这真是不可原谅!健次郎的嗓门大了起来。想当初自己知道美雪怀孕的时候,跟祥子两人是多么的惊愕与伤心,然而能做的也只是噤口守着不停哭泣的美雪,一心期待事情会有转机,而苦苦熬过多少个日夜。明知自己苦于美雪怀孕,同时也知道美雪怀孕的事实,藤田竟然还袖手旁观,简直不可原谅。健次郎紧握的掌心,涔涔渗出汗来。
                “不是我原来就知道,只是听过这样的流言。大概就在九月初美雪开始请假的同时,就有这样的流言出现。”


              9楼2020-02-17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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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健次郎的声音越来越大。
                  “身为美雪的父亲,我到九月下旬才发现她怀孕。连美雪自己在九月新学期刚开始的时候,也都还照常上学,根本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异常。既然这样,又怎么会有这么‘正确’的流言传出?没凭没据的,流言不可能空穴来风,更何况这流言传的是事实。
                  正因为是事实才有问题!”
                  藤田闭上眼睛若有所思,然后脱口说道:
                  “不可思议,这真是太可怕了。”
                  “没错,的确是太可怕了。放出流言的人,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一定比美雪先一步知道美雪怀孕,至少知道美雪可能怀孕。”
                  “这么说来……”
                  “没错,就是这个人让美雪怀孕的。就是这个人在美雪身上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却又在一旁讥笑这个印记。太残忍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了。”
                  藤田默默的低下头。
                  “若是他肯出面,我想我会谅解,就连美雪,也可以因此瞑目,但现在却演变成这个局面。美雪因他而死,这个人却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还算是男人,不,还算是人吗?”
                  柴田怒目瞪着藤田,仿佛藤田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一样,而藤田只是一味的低着头。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愧是柴田,一下子便改正了说话的口吻。
                  “没关系。不过,我可以问比较深入的问题吗?我想整理一下问题的脉络。”藤田沉着声音问道,柴田则无言的颔首。
                  “美雪为什么没说出那个男孩子的名字?”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虽然很不情愿,不过我也曾经告诉过美雪,我不会对这个男孩子不利,要她告诉我实情,但她就是不说。”
                  “我想这有三个可能。第一,就是她在包庇这个人。第二,对方可能是有妇之夫,所以她不能说。……请不要生气,我并不是说美雪真的就是这样。第三,她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谁。比如说她在熟睡等无意识状态下被强暴,或是在短时间内和数个人发生关系……”
                  “当然是在包庇这个人!”
                  健次郎打断藤田的话。现在要这些没用的分析做什么,别以为是别人家的事,就可以用这种态度说话。健次郎语气中充满抗议。
                  “您为什么这么确定?”
                  “没为什么,这个人一定是学校的同学嘛。只要东窗事发,这个人一定免不了要接受处分,就算是学校想息事宁人,美雪也算准我不会放过这个人,所以她才不说。美雪就是这样凡事都为人着想的孩子。”
                  “也许美雪的确是这样想。”藤田顺着健次郎的话继续往下说:“可是您又怎么会认定这个人一定是学校的同学呢?”
                  “老师您说话的方式让我很不舒服,不知您是为了维护学校的名誉,或者是为了逃避责任,我总觉得您把美雪的死放在次要地位。”
                  “没这回事。”藤田一反常态,断然而坚毅的说。
                  “如果让美雪陷入这种绝境的是学校的学生,我更不能原谅这个人。老实说,刚刚听您说美雪怀孕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是学校的学生。不过,如果在还没确定美雪怀孕以前便有这样的谣言传出,诚如您所说的,罪魁祸首是学校学生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才请教您,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是我失言了。”
                  虽然藤田这样的分析似嫌迂回,不过按部就班确认每个线索,才是找出元凶最确实的作法。健次郎默许的低下头。
                  “对了,美雪动手术的时候怀孕几个月了?”
                  “医生说是两个月。”
                  “这么说,受孕是在八月初对吧?那时候还在放暑假。”
                  放暑假,学校就不必负责吗?健次郎再一次绷起脸,而藤田则是静静的继续往下问。
                  “那时候美雪是一直待在家里呢,或是曾经到什么地方去?”
                  “那时候她曾经到琵琶湖去了四天三夜,不过我相信那时候没出什么差错才是。因为美雪回来的时候高高兴兴的,精神也很好。而且在知道她怀孕之后,我跟内人也一直不厌其烦的问她那四天发生的事,不过都没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10楼2020-02-17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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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各位专程来参加美雪的头七法会……”
                    健次郎两手扶地,郑重的跪着行仪答礼,不过学生们却张大着眼睛,以眼神交换“好像又要开始什么仪式”的不耐。健次郎的答礼内容与一般的典礼致词大全如出一辙。
                    本来应由主客回应一套固定的对答,然后才开始享用餐点。不过面对眼前一言不发的学生们,即使是惯于出席大小筵席,从土木工人出入的小酒馆,到官员或银行家常去的高级餐厅,自信见过大场面,千军万马亦不足惧的健次郎,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当他将求助的视线移到藤田身上时,藤田点点头说:
                    “这位是美雪的父亲。也许有人没见过他,现在你们从最旁边开始自我介绍,简单扼要的说明年级、姓名及和美雪的关系。”
                    这么一来,头七法会的程序岂不变得不伦不类了吗?不过,健次郎还来不及反应,坐在最右边、个头虽小,看起来却很敏捷的少年,已经鞠躬开始自我介绍:
                    “二年一班,叶山弘行,我跟美雪同是桌球社的社员。”
                    健次郎反射性的回礼,不等他答礼结束,又有一个洪亮的声音传出:
                    “二年二班,峰高志,我跟美雪从国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
                    少年圆脸而身材修长,及肩的长发颇不得健次郎好感。
                    “那你跟美雪是青梅竹马啰?”
                    健次郎还是亲切的回了话。不料,峰高志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健次郎,并小声支吾着说:
                    “不过,我可没爱上她哟。”
                    女学生们听了便互相碰触肩膀,嗤嗤的笑了起来。这让健次郎觉得非常无趣。他想,现在的青少年就是这副德性啊。才这么想着,下一个人又开始自我介绍了。
                    “二年二班,内藤规久夫,我跟美雪是同学,而且坐在美雪旁边。”
                    “而且还对美雪有一点意思。”
                    峰高志紧跟着说。这时,叶山毫不避讳的哈哈大笑起来。
                    “放肆!”内藤忍住愤怒制止他们,不过健次郎已在心里将内藤列入重要参考人物。
                    “二年二班,荒木之夫,我跟美雪只不过是谈得来……”
                    说话的少年皮肤白皙,脸颊圆鼓鼓的透着红晕,眼神闪烁着羞涩。健次郎不禁想像,眼前的少年如果跟美雪站在一起,一定非常配对。


                  11楼2020-02-17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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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田和健次郎安心的互相对望了一眼,对这番没有叫他们期待落空的话轻轻颔首。
                      为了再次确认,藤田接着问:
                      “美雪独处的时间大约有多久?”话说出口,又担心问得太明显会被察觉。
                      “这个嘛,我们出去的时候是一点,大概到六点过后才回到民宿。”令子想了想,有所顾忌的回答。
                      藤田轻轻点头,正在想琵琶湖看来似乎没什么问题的时候,叶山叫了一声说:
                      “老师,你这样套话未免太过卑鄙了吧。”
                      藤田心虚的“啊”了一声,叶山得理不饶人,继续说:
                      “我看你就直说,要我们之中知道美雪什么时候、怀了谁的小孩的人把事实说出来,不就得了?”说着,用极快的速度扫视在座的人。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柴本先生跟你为什么把我们叫来吗?”
                      满座霎时沉静了下来。没有人认为叶山说的话有丝毫的唐突之处,反而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理所当然。
                      终于,健次郎用压抑的语调说:
                      “既然这样,我就实话实说。没错,美雪的确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医生那边我们已经说好了,绝不会泄漏半点消息出去,可是,你们却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让美雪怀孕的人一定就在你们之中,如果你们知道就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谁做的好事?”
                      健次郎嗔目瞪着每一个人,任谁都只是摇头以对,最后,健次郎的眼神与叶山碰上。
                      “我也想知道,如果让我知道这个人,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叶山说完看了看内藤:
                      “不好意思,不过我对美雪也有好感。”
                      “无所谓……”内藤口中念念有词的将脸别过一边。
                      “原来你们两人是情敌啊。真叫人太意外了。”对于美由纪突然插进来的一句话,没有人笑得出来,不过,一直凝结的空气却在瞬间软化下来,害得健次郎的愤怒无处发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师?才高中生就说什么好感不好感的,真是不像话。”
                      “老古板!”美由纪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说什么?”健次郎明知不该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不过声音还是忍不住大了起来。
                      “美雪以前就经常抱怨,说她爸爸有理说不清。”
                      “美雪真的这么说?”
                      “对啊。她说你不讲理又顽固,除了死守法律之外什么都不会。”
                      “守法跟不讲理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不懂。我完全跟不上你们讲话的方式。你们的想法太飞跃了,总是突然就冒出毫不相关的话,让我摸不着头绪。你说我只会死守法律,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我是绝对不会违反法律的。我的公司也常因为固守法律而被批评不通情理,可是,这又有什么错?”
                      “是没什么错,但也不对。”
                      健次郎觉得和他们根本说不通,只好摇摇头。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不会变通。”
                      “我还是听不懂。”
                      “你就是这样美雪才会受不了,搞不好她根本就憎恨你。”


                    13楼2020-02-17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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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憎恨?你说美雪憎恨我?”
                        “美由纪!”藤田忍不住制止,不过健次郎却嫌多余似的打断了滕田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美由纪因为无法跟健次郎沟通而摆摆手放弃说:
                        “由内滕来告诉你会比较清楚。内滕,你告诉他守法对美雪造成多大的伤害。”
                        健次郎动了动腰,移动位置跟内藤面对面说:
                        “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说,你就明白点,让我听清楚。”
                        几乎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的荒木,这时轻启少女般的朱唇,对不发一语的内藤说:
                        “你就告诉他吧,怕什么,你不说清楚,恐怕他永远都不会懂。”
                        那声音冷静但冷酷,健次郎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目不转睛的盯着荒木孩子气的脸。
                        “既然这样,我就说了。”
                        内藤下定决心,正面瞪着健次郎说:
                        “你的公司今年春天在丰中市的浮田町盖了一栋公寓,对不对?”
                        话锋一转,健次郎会意不及而无法回答,只能默默点头。
                        “而且根本不顾附近居民的反对。”
                        “等等,这跟事实有点出入。的确,为了争取现在最受注目的日照权,当时居民是有些抗争,虽然这个问题很棘手,不过最后我还是付了赔偿金息事宁人。”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拿钱买太阳啰?”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根本就是歪曲事实。第一、我遵守建筑法去盖这栋公寓,只是依法行事,行使我当然的权利,又没侵犯到别人,所以,虽然付了赔偿金,可是这赔偿金其实是根本不必付的。盖个大搂要顾虑这么多,那都市怎么发展?怎么进步?”
                        说着,健次郎恍然大悟似的轻轻拍了一下膝盖。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只有守法是不够的,你觉得还是要顾到其他的人,是不是?”
                        健次郎转向美由纪。美由纪扬起下巴,一副本来就是这样的态度。
                        “不过这是大人的事业,跟你们没关系,美雪总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恨我吧?”
                        “那倒不见得。”美由纪若无其事的说。
                        “你好像不以为然。”
                        “内藤家就住在你盖的公寓下面,工地的噪音再加上不见天日,害得内藤的奶奶就这样病死了。你知不知道?”
                        “不要再说了。”内藤大叫,但是美由纪却像是乘胜追击似的继续往下说。


                      14楼2020-02-17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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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说了,我就要说清楚,不然柴本先生是不会明白的。柴本先生你听好,内藤的奶奶死了,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关系,也可能是以前就已经生病了,不过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一直念着好暗、好暗。”
                          “这真是……”健次郎以眼神向内藤致歉。
                          “我真的很抱歉。不过内藤,你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而责备美雪,毕竟盖公寓的人是我,美雪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啊。”
                          “我才没有责备她。我的确非常恨你,可是美雪却觉得她做了不应该做的事,一直哭着向我道歉。”
                          健次郎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而荒木冷冷的声音则像是算准时机一般的插了进来。
                          “柴本先生,我记得你刚才说,才高中生说什么好感不好感的不像话,是吧?”
                          “……”
                          健次郎完全不知道荒木提出这个问题到底有什么关联,只能无言的颔首。
                          “假如两人之间有爱情,我也会跟我爱的人发生性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卖春禁令漏洞百出,或者是谁都不管我,我也绝对不会拿钱去买女人。”
                          “这……这跟现在的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吗?你以为只要守法,连太阳都可以用钱买,这就像没有爱情,还是可以用钱买女人一样。所以说,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想过被买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别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一样,其实都是些狗屁不通的道理。”健次郎用唾弃般的语气破口大骂,但是荒木毫不退缩,一派爽朗的继续说:
                          “可能没错啦。可是被你剥夺了太阳的人却都是恨你的,既然没办法用钱报复你,有人想藉着玷污你的女儿来泄忿,也不是不可能啊。”
                          健次郎倏的站起来大吼:
                          “我知道了,就是你对不对?”
                          藤田还来不及制止,健次郎已伸出手抓住内藤制服的衣领,把他整个拎过来。
                          “不是,不是我。”
                          “他不是说不是他吗?真受不了你,莫名其妙就这么激动。”荒木冷冷的说。
                          “内藤是那种没有爱情就不会做爱的人,跟你不一样啦,你不要搞错了。你不觉得会想用玷污美雪来报复你的人,基本上跟你是同类吗?”
                          “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是不是参加抗争运动的人?好,说吧,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谁知道啊?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就算我知道好了,我有义务要告诉你吗?”荒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而且话说回来,美雪有被人强暴的样子吗?如果她真的被人强暴了,照她的个性,她一定会站出来揭发这个人,才不会就这样任人宰割呢。”
                          “你们这些人!”健次郎松开抓住内藤的手,跌坐在众人中间。
                          “我搞不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接二连三搬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我到底是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我?”
                          美由纪自言自语的说:
                          “很多人也什么都没做,却必须饱受不见天日的痛苦啊。”


                        15楼2020-02-17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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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似嘲笑的声音,使健次郎苦苦压抑的自制力完全崩溃。健次郎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正要起身扑向内藤,说时迟那时快,祥子打开门探头说:
                            “老公,学校打电话过来,说找老师有急事。”
                            健次郎勉强站住脚说:
                            “接过来,接过来这边。”
                            藤田得救似的拿起话筒,没讲两三句,就铁青着脸对内藤说:
                            “内藤,你的便当被下毒了,柳生吃了你的便当中毒了。”
                            惊愕的僵持中,只有焦急的喂喂声从话筒中传出。
                            第二章 少年中毒
                            1
                            “来呀,来买特制便当。鲑鱼切片外加三卷海带,配上一颗能清除体内毒素的酸梅及香啧啧的白米饭。”
                            田中信博一如往常,站在讲桌前像个江湖艺人般大喊大叫。丰能高中二年二班每天在午餐时间举行的“便当拍卖会”,正如火如荼的展开。
                            “五十!”
                            “六十!”叫价声此起彼落。
                            “俗,太俗啦。搁来搁再来!”每次有人喊价,夹杂笑声的起哄便随之而起。
                            “七十!”
                            田中瞪着滴溜溜颇得人缘的眼睛喊着:
                            “七十,现在叫价七十!还有没有?这鲑鱼切片厚得很哪,飘着北海道海洋香味的鱼中极品,三越百货公司精心烹制的鲑鱼啊。这样的货色叫价七十,太便宜了吧。再加点价吧。没有了吗?好吧,拖拖拉拉的没意思。成交!”掌声响起的同时,铝制的便当盒也交到挤在前面的学生手中。
                            “请付现。我可不接受分期付款。”田中认真的说。收下七十元之后,马上将六十元交给提供便当的人,剩下的十元是他的“仲介费”。
                            丰能高中的学生有八成是带便当上学,剩下的两成就在福利社买面包、牛奶果腹。
                            也有人会偷跑到街上的饭馆吃饭,不过这可得相当大胆,因为不小心被抓到,一定会遭到处分。不带便当的原因因人而异,有人是不屑像个乡巴佬似的带便当,也有不少人是因为家庭因素才不带便当。不过,对于正在发育的青少年而言,面包毕竟吃不饱。另外,也有不少人等不及午餐时间,在第二堂下课时就打开便当充饥。这类学生到了中午还是会肚子饿。此外,也有一些学生是带了便当却不想吃的。有人只是单纯不喜欢菜色,有人则是偶尔想吃吃面包。或者,有些较胖的女生为了减肥,不吃饭而将口水和着眼泪往肚里吞;也有人是为了要赞钱打小钢珠或是保龄球,而卖出便当。
                            便当拍卖会就这样形成。仲介便当是田中的专利,便当价格多依叫价来决定,而决定价格的因素则是菜色的好坏。不过,偶尔班上最美的女生带来亲手做的便当时,男生会疯狂竞价,据说最高纪录曾经叫到八百三十元的大价,得标的人还可以接受美女奉茶款待,骄傲的一口气喝下斟在便当盒盖上的茶水,然后赢得满堂喝彩。
                            最可怜的要算是没人缘的学生的便当,既没人喊价,更甭说会有人买了。这时田中基于职责,会以十块钱买下来,拿到校园里喂流浪狗,同时也大快人心。
                            “下一个,提供者内藤规久夫,因为内藤去参加柴本美雪的头七法会,所以把便当提供给各位。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柴本家享受山珍海味了,所以,半买半送啦!我们就从二十块钱开始。来,三十块钱!三十块钱!有没有其他的价钱?”
                            “四十!”
                            “四十五!”
                            “五十!”
                            “现在已经叫到五十块钱了。再加把劲!红烧牛肉配上煎蛋,饭上面还细心的撒上柴鱼片,散发出阵阵香味。这样的便当只值五十块钱吗?便宜、便宜!太便宜了!”田中开始煽风点火。
                            “六十!”
                            “六十块钱!还有没有?”
                            “一百!”
                            一下子,价钱三级跳。田中吃惊的探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柳生则是一副把便当给我的表情。除了价钱实在太高,大家其实也不敢跟班上的老大柳生竞价,所以没有人再出价。“好,一百块钱得标。今天的拍卖就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大家鼓掌送走向大家弯腰致意的田中,结束了例行的拍卖会。泡茶的值日生把茶壶拿进教室,开始热热闹闹的吃午餐。
                            事情发生在二十分钟后。
                            柳生因为严重的腹痛和头痛倒了下去,校医纲干赶到教室时,看到柳生皮肤上刚冒的疹子,脸色凝重。


                          16楼2020-02-17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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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粪便呢?”他摇着意识不清的柳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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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急救处理之后,纲干凑近校长的耳朵说:
                              “赶快叫救护车,同时通知警察。”
                              “警察?”校长的脸抽搐了一下。
                              “很像是砒霜中毒。”
                              “怎么会这样……可是……”
                              “总而言之,快点叫救护车就对了。”纲干对还想啰嗦的校长吼了一句,学校职员才慌慌张张的拿起电话。
                              “内藤的便当……”柳生呻吟着说。
                              “便当?便当怎么样?”纲干一边测量柳生的脉搏,一边把耳朵凑过去。脉搏跳得非常快,但也非常微弱。这是砒霜中毒的症状之一。
                              “我觉得不对劲,所以……吃了一点之后……就留下来了……”
                              “便当在哪里?什么?剩下的放在哪里?”纲干跟校长使眼色,继续问。
                              “用报纸包起来……在教室、我的桌子……”
                              “好,我知道了,我会处理。不要紧,你不要再说话,马上就没事了。”
                              纲干转头用严肃的口吻对校长说:
                              “赶快把那个便当拿走,说不定还会有人拿去吃。干脆把便当拿到这里来好了,可以让救护车一起送到医院做分析。”
                              “为什么便当里有毒?为什么柳生会去吃内藤的便当?”
                              “这些事以后再说,赶快把便当拿过来。”
                              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逼近。
                              二年二班的教室说不上吵闹也说不上安静,笼罩在异样的氛围中。
                              田中蹲在角落,虽然没人认为毒是他下的,不过却都用白眼看他。因为脱不了关系,而且碍于大家不友善的眼神,田中始终无法轻松的加入大家的谈话。
                              “这下可有苦头吃了。”武田长也不知是安慰或是威胁的过来和田中搭讪。不过他一口大阪腔的柔腔软调,让他的话比较接近亲切的慰问。
                              “哎,真丧气。”田中用他天生的滑稽语调说。
                              “可是仔细想想,你有很明显的不在场证明啊。从你拿到便当交给柳生,我们大家都看到了,不是吗?所以很明显的,你根本不可能下毒嘛。”
                              “这算是不在场证明吗?”
                              “说是不在场证明当然有点奇怪,不过你可以放心,至少你没在拍卖的时候下毒,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只是你有没有在拍卖之前下毒,我就不敢保证了。”
                              “放心个头,像你这种证人,我可无福消受。”
                              “你怎么这么说?如果真要在拍卖之前下毒,那么全班都有嫌疑,你们说对不对?”
                              说着,武田得意地环视周围。不知不觉之间,以田中为中心围出了一道人墙。
                              “第二堂是化学课,大家都到实验室去了,所以教室是空的,如果这时有人偷跑进来下毒,也不会有人知道啊。”
                              学生们面面相觑,每一双眼睛都在努力的回想,化学课以及下课时间到底有谁闷声不响的离开座位。
                              “那又怎么对我有利?”田中意识到大家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刻意的问。
                              “问题在便当上的指纹嘛。”武田立刻恢复得意的神情。
                              “指纹?”


                            17楼2020-02-17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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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指纹。警察一定会调查便当上的指纹吧。装便当的是内藤的妈妈和内藤,吃便当的是柳生,暂且不管这三个人的指纹,如果检出其他人的指纹……一定会有的,下毒一定要碰便当对不对?所以这第四个指纹的正主儿,一定就是嫌犯。”
                                大家都用赞同的表情看着武田。
                                “这样一来,对田中不就有利了?我说田中,你可要听好啊,你幸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碰了那个便当,因此就算便当上有你的指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说,你是清白的,怎么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等等。虽然田中可以放心,不过事情还没了,名侦探本人我又想到了,搞不好这是田中故布疑阵也说不定。也许他正在下毒时不小心留下了指纹,所以故意把便当拿出来拍卖,然后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指纹印在便当上,就这样公然湮灭了证据。怎么样?
                                不愧是名侦探的精辟推理吧。”
                                “神经病!什么推理?那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非在内藤的便当里下毒不可?”
                                “那就得看你的口供啰。”
                                “什么口供?我看你根本就把我当成犯人。好吧,就算我是凶手,那我在内藤的便当里下毒,我想害的应该是内藤吧。可是又把便当拿出来拍卖,我怎么知道便当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
                                “嗯,说得也是。没想到名侦探的精辟推理在这里出现了漏洞。”
                                “亏你说得出这种歪理。”田中也不生气,反倒以无奈的语调说。
                                “这也不能说全是歪理,搞不好对凶手来说,被害人只要是班上的同学就够了,现在不是正在流行没有动机的杀人事件吗?”
                                再也没人去理会武田。虽然没人理会,不过武田的一番话却像糟粕般沉沉的沉淀到大家的心底。疑惑的恶臭,像淤泥般从武田的口中吐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藤田老师带着内藤等学生回到学校。
                                “我已经听说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引起骚动或是胡乱臆测,懂吗?”藤田为了稳住学生动摇的情绪,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
                                “当务之急是希望柳生赶快康复。校长现在已经赶到医院去了,所以我们很快就可以知道状况,在这之前,请大家待在教室等消息。对了,也许警察会过来调查,如果警察来问,要正确的告诉警察你们知道的事。对于不知道的事,你们也要清楚回答不知道,不要妄加揣测,知道吗?知道的话就回座位坐好,这堂课自修。”
                                发生这么大的事,学生根本不可能自修。武田战战兢的举起手说:
                                “那个……柴本那边怎么样了?”
                                “对了,我忘了告诉大家。今天是美雪的头七法会,我跟班上几个同学代表去致意,衷心为柴本同学祈求冥福。”
                                “就这样吗?”
                                “就这样是什么意思?”
                                “就是关于柴本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你这就叫做妄加揣测。我看你是想象力太过丰富。”
                                是这样吗?真的是我想太多吗?武田在心中暗自抗议,不过却没再说什么。


                              18楼2020-02-17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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