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姊被选为肃王侧妃、又入了宫，果果姐姐也选作靖王妃后，日子一下子就好像被放慢了。大多数情况下我只一个人进学、读书，自寻其乐。）
（。这天轮到了上音律课，五叔见小娘子多，便授了一段琵琶曲。散学后，不出意料，被他留住。）

【将琵琶放好，小心翼翼摘下摘下手上戴的玳瑁护甲，这东西可贵的很，我存了许久月银才买了一副。这才抬头去看坐在书桌后等我的小侄女儿。】
：“听你阿耶说，你想学医？”
【绕过教桌，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她对面去。】
：“可愿意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只托腮看着五叔慢慢收拾乐器，等他坐到我面前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回答道。）
：“阿姊是陛下的嫔御了，我轻易见不到她，我想她。”
（。微微垂下了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心里难受的时候也不能再叫我五叔背我、哄我，故而现下不想叫他看到我的神情。）
：“可我也不想进宫去，那就难见到爹娘了。”

【见她慢慢把脑袋垂下去，模样十分沮丧，又有几分可怜，就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了。还是个小丫头呢，哪里想了那么多？只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你若只是因为想阿萝，叫你娘递牌子进宫求见便是。”
【顿了一顿，见她并没有被安慰到，又道。】
：“今后的路该好好思考，不说将自己一生搭进去，要做个医者，可是要吃许多苦头的。”

：“不一样的，从前我小的时候，阿姐一直照顾我。我如今长大了，也想照顾她。”
【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地，反驳五叔。若只是为瞧阿姐一面，自然没什么难处。可话本子里说了，后宫可是会吃人的地方，危险得很，我怎么放心阿姐一个人在那处？还没想完，又被五叔打断了话，很是疑惑问他。】
：“吃苦？又要吃什么苦？我努力识别百草，将医书背熟，不就好了？我记性好着呢。”

：“哪有那么容易！百样水土养百样人，怎可偏信教条、一概而论？”
【我虽不懂小女孩的心思，可姐妹情深我却是明白的。更何况她还小呢，不该多苛责；为师这些年，我知道引导远比脾气重要。只耐着性子问她。】
：“你想，病人分不分男女老幼、贫富贵贱？你生病时是不是污糟得很？家中有病婢女招呼你梳洗，可若是贫家呢？”

【仔仔细细将五叔的话在脑海中过了几遍，一时学堂内发只余沉默了。过了很久，才抬头对上他的眼，坚定道。】
：“我觉得我可以，书上说过，医者父母心，并不分男女贵贱，父母眼里只有孩子，又怎么会怕污秽？”
【再者，救人于病苦，胜造浮屠，我只高兴呢。】

【惊讶于她的回答，却又觉得其实也在意料之中，由衷有些欣慰。家中孩子们旁的不说，品性都是不落旁人的。见她眼神清明坚定，很有意思已决的意味，又添一问。】
：“那若是你救不回人呢？又当如何？你可曾想过，人力终究有限。”

【五叔这一问恍如迎头痛击，我素日里读的书、听的轶事都是杏林圣手如何妙手回春、扶危救困，却忘记了便是十拿九稳的事，还有一层可能。而我若是不能做到，于我可能只是一生碰到的事中一件，于旁人便可能就是一生了。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他。】
：“我答不上来……我不知道。”
【一时半会儿，竟觉得心中十分动摇，再无方才笃定了。】

【小孩就是小孩，坦诚得倒也可爱。见她有些茫然，也不安慰，只道。】
：“所以你要好好考虑，这是关乎性命的事。”
【起身拎起了一旁放着琵琶与护甲的木匣子，叫她一道家去。】
：“走吧，时候还长着，不急于一时，先回去用晚食要紧。”
【索性我许久未归府，便送她去，一道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