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言做的这把藤椅挺好，看不出他这样的身板竟能做如此细致的活。正摇着，便瞧人从廊下走过来，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来微风，是驱散不了热气的，但能心静。】
“前几日来栽树，就听你说起城郊的空地置办的差不多，可都稳妥了？”
【人快走到脚跟前时，才收了话音。】“你坐。”
【动了动身子，蒲扇置在案面上。】“这次亲蚕礼，小慕和还山办的还可以，出去跑跑腿儿、张罗张罗还是好的，但这处理问题方面还是欠缺了些，拿不定主意。他们与我说起一件事，今日正巧你来，得定一定。”
【续。】“亲蚕礼上用的桑、蚕可都是跑了好几十里路才搜罗到的，少说说也是跑累了一匹马。走访的那些农户可都再说富商私吞良田的事儿，这往淮河治沙去的日子可不能往后拖了。你那的均田制，怎么样了？”

【 下了朝，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往南宫府去，见老师倚着藤椅摇扇，躬身作揖道。】老师。
【 听人问起城郊的空地，笑着入座。】都办好了，等您哪天得空了去瞧瞧。
【 又从袖子取出一支木簪来。】在梁州的时候遇见一位木匠，他的手艺巧，我们聊了几句，谈得来，临别时送了我一块小木料，说是当地的奇物，闻着有淡香，能避蛇虫，我用这块木料做了两只簪，一支赠您。
【 见老师将蒲扇搁在案面，这暑热天的，动也不是，静也不是，凭白生出烦躁气来，瞧着案面搁着茶饼，还未烹煮，拿起碗碟，笑了笑。】太热了，我给老师点茶吧。
【 说着，将茶饼在碗中碾碎了，一边与他闲聊道。】
富户手里有钱，就想多敛些田地，让儿孙也能接着享受富足无忧，巧立名目，私吞税田，每个人都在想啊，少这一块税田，齐国还能败了不成，于是大家就这么做了，先是里正，再是县衙的小吏，最后是郡里的郡守，各州郡自管自辖，朝廷看着每年的税收差不太多，也就没人注意，等我去查的时候，田制已经败坏一片了。
【 手一顿，抬头看他，道。】仅说梁州一地，侵占私田甚多者七十余，大小牵扯官吏十一人。

【点了头。】“离京前去瞧瞧。”
【树影婆娑，风影摇曳，等静了些才道。】“也好安排小慕、还山、江澄和白云他们几个趁着我不在城里的这些时日，得空就去空地上松松土，挖挖渠，播个种浇个水什么的。”
【接过他手中的一支木簪，先观花样，拇指抚过簪身，甚为满意，搁到鼻下轻轻嗅着，索性直接将原本束发的簪子换了。】
“闻着倒是真有香味儿，有心了。这簪子我早就想换了，可到底是用了多年的物件儿，也舍不得扔。”
【旧木簪握在手里，身下的藤椅缓缓摇着。聆他说起梁州那处发生的事儿，闭上了眼，只在他话音落下后半晌，才开口，就仿若睡了觉。】
“儿孙自有儿孙福，再怎么想让儿孙衣食无忧，总也有那么些纨绔能败光积蓄。”
【呵呵笑着。】“梁州一地，侵占私田的都有七十余人，要是放眼整个大齐，各州郡若也有，合算起来该有成百上千了吧。正是因为咱们这儿没人瞧出端倪不去查，下头这些人才有了这样大的胆子，念成这番模样。真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茶饼再碾碎时，声音清脆，稍稍能闻着些茶香，添。】“不过也好，先前颁布的田制是该换换了。州郡各处的官吏也该醒醒神敲敲钟，御史台的那帮小子们又该有活儿干了。”
【睁开了眼，余光递去，笑问。】“你呢，何时有空随我一道去淮河走走？”

【点了头。】“离京前去瞧瞧。”
【树影婆娑，风影摇曳，等静了些才道。】“也好安排小慕、还山、江澄和白云他们几个趁着我不在城里的这些时日，得空就去空地上松松土，挖挖渠，播个种浇个水什么的。”
【接过他手中的一支木簪，先观花样，拇指抚过簪身，甚为满意，搁到鼻下轻轻嗅着，索性直接将原本束发的簪子换了。】
“闻着倒是真有香味儿，有心了。这簪子我早就想换了，可到底是用了多年的物件儿，也舍不得扔。”
【旧木簪握在手里，身下的藤椅缓缓摇着。聆他说起梁州那处发生的事儿，闭上了眼，只在他话音落下后半晌，才开口，就仿若睡了觉。】
“儿孙自有儿孙福，再怎么想让儿孙衣食无忧，总也有那么些纨绔能败光积蓄。”
【呵呵笑着。】“梁州一地，侵占私田的都有七十余人，要是放眼整个大齐，各州郡若也有，合算起来该有成百上千了吧。正是因为咱们这儿没人瞧出端倪不去查，下头这些人才有了这样大的胆子，念成这番模样。真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茶饼再碾碎时，声音清脆，稍稍能闻着些茶香，添。】“不过也好，州郡各处的官吏也该醒醒神敲敲钟，御史台的那帮小子们又该有活儿干了。”
【睁开了眼，余光递去，笑问。】“你呢，何时有空随我一道去淮河走走？”

【 听老师一直念叨着田庄，脑海里浮现的画面有趣，忍不住笑起来。】除了沈郎中，其他几位看起来都像是娇惯的，不知用执笔国策的手，耕种出来的蔬果会不会不同？
【 见老师换上木簪，又将旧的握在手心里。】学生随时都能去，已经跟家里的小子交代过了，这一路都是贫瘠的地方，驿站远不如家里舒坦，蛇虫都是毒狠了的，可不能近身。
【 论起田制，微沉声。】道是人心难填，贪嗔痴为恶源，各州统量计数，闻之骇人，有多少地方官吏参与其中，仍未可知——
【 垂目碾着碟碗里的茶饼，此时沸水微恙，将其冲入碟碗，用茶筅击拂，疾速而轻，是练惯了的手，开口道。】我来的时候，路过东市，那边新开了一家酒楼，请了南曲坐镇，热闹得将半条街都堵住了，他们看不见千里之外的饿殍，学生能做的，也很微薄。

“等着瓜熟蒂落的那天不就知道会不会有不同了？”
【礼部的事这两日都已安排下去了，至于小慕和还山如何安排，且看他们自个儿造化。可眼前人不太一样，他要惦记的更多一些。】
“你如今可不想从那般无牵无挂得了，做什么事儿可都得想的更清楚些，出趟远门还得惦记着家里的小子。到底是不一样了。”【叹。】“趁为师这一年还能走的动，能办的都尽快办了。”
【不多说些别的，只等着他泡烧一壶茶。听到后处，萌生了几分悲凉。】“只看神仙快乐，不知民间疾苦。这一朝来边境骚动是有，但是大战未曾有过，安居乐业惯了，做的事儿也是越发放肆了。”
【鼓励。】“你能做的，是很微薄，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为师与你的师兄弟们自然也都是愿助你一臂之力的。”

【 听人感概起来，笑。】老师桃李满天下，是该开花结果了，人生在世，哪有真的了无牵挂的，学生们都惦记着您，一个个都想到您庄子上忙活，比起有的不肖子孙，实在要强得多。
【 又道。】琐碎的事，您不说学生自然会办，只是老师乃朝廷砥柱，兴邦楷模，也是学生们的主心骨，拙言盼着您再多走动三五十年。
【 不知重复了多少回，见茶色已成，将茶筅搁在一旁，递給老师，有些惋惜道。】
今日分神了，不然汤花还能再好些，等从淮北回来，再邀您去一室禅好好品茶。
【 从淮北回来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微叹。】战事不远了，我急着整田制，但愿能帮得上那些戍卫边疆的将士。
【 摇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有慢慢来的本钱——
【 付之一笑。】老师别怪我浮躁。

【自己心里有杆秤，也就近两年更为清楚，死这个字。以至于，再听见拙言说起他的期盼时，笑出了声。】“三五十年——”
【捧起茶汤，吃了一小口。】
“人的命数从生下来的那刻起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要想多活这么些年，该从哪儿讨啊。”
【茶杯置在案面上，拾起蒲扇轻轻摇着。】
“瞧着你们一个个的成长起来，我倒还真的开始心宽了。要是早个几年，礼部的大事儿也不会都交给底下的人去办，定是要跟在后面个个把关。哎呀，这病了一场，为师也是明白了，身子骨、精气神是远不如从前，也是时候该把这片天地交给你们了。”
【更也晓得他是能成大事的，只是比起旁人要更为努力、勤奋些。叹。】“拙言啊，比起长钧，你倒还晓得自己做的事儿都是为了什么，思路清晰着的，也更沉稳些。”
【言及学生，倒有着诉不尽的话。】“长钧是毛躁了些，说话也耿直，但也好相处。他小子就是块磐石，水滴石穿，你得跟他耗着，日子一久都好了。”
【手中攥的旧发簪递给拙言。】“等淮河回来，师兄弟几个一块儿来这吃顿饭。”

【 论起生死，我似与老师一般年岁，感概道。】未得真觉，恒处梦中——
【 微仰面，风骤起，一片桃花恰落下，这个时节的花开得正盛，淡淡说了句。】
生死有命，聚散无常，唯有问天地去偷罢。
【 回首看去，含笑道。】拙言也是而立之年的人，自然是要沉稳的，老师无需多虑，都是同门的情谊，定会去扶持，再说我晓得他的性情，人是好的。
【 接过老师的旧发簪，握在手里，微顿，释怀道。】老师有此意，拙言听从便是。
【 笑开来，接着道。】等从淮河回来，定要到老师这里讨一顿饭，到时候老师可得亲自露一手，这样拙言也不算白活了。
【 不觉时辰过了许久，再与老师商议着行程线路后，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