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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太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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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洲太华录


1楼2019-07-13 01:46回复
    秦王扫六合,仙人骑鹤过洛都,
      百万甲士浸寒骨,星河垂野地悬空
      天子维周乘龙去,汉家分天四百洲
      极西有山门,扶乱堪舆烈未已
      遗人泛舟江渚上,一朝闻道满芳华
      尽起旌旗复旧地,金章紫绶赋闲谈
      一个大门遗孤一步步追本溯源再兴宗门的故事。


    2楼2019-07-13 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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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是夜,雷声阵阵,雨落如注,刀光剑影中,西洲名门华山派浩劫已至。
      华山千仞奇绝的首峰之上,血水汇流而下,浸红了山间的玉石板路。竹林幽静之处,伏尸满地,了无生气。
      主峰太华殿内,无数兵丁围着一个虬髯道人。
      “陈抟,你勾结魔门妖人,可敢认罪?”身着皂红翻蟒袍的大周巡察使姜白按剑上前,厉声喝问着此代华山掌门-陈抟。
      “欲加此罪,何患无辞。”
      “还敢抵赖,来人”
      一个胖子越众而出,“陈师兄,我的掌门师兄,那妖人墨荀数月前,夜访山门,逗留不下十日,你日日与他弈棋畅谈,我岂不知,安敢欺瞒天使。”说话的胖子便是陈抟的师弟,丹丘生。
      陈抟本自尚且镇定,但听到“墨荀”二字,登时变色,口唇紧闭,并不答话。直直的盯着满脸阴笑的丹丘生。
      “天子圣德,念西洲拱卫有功,不会责罚过甚。”姜白向东拱手,趋步向前说道。
      “掌门一时误交匪人,入了歧途,若能悔悟,我辈同为朝臣,誓为陈兄求得一条生路,兄弟我只问一句,那墨荀所带之物,究竟在不在掌门身上。”
      见陈抟并不答话,姜白阴笑一声“实话说了吧,那妖人墨荀已被我砍成肉酱,掌门再好生掂量一二。”
      陈抟闻言,突然闪过一丝凄凉笑容,“身还父母,就在今日了,不错,我不但认识墨荀,他亦是我生平挚友,倾盖相交”顿了顿,他说到此处微微一笑“我们十年前相遇,一见如故,互相不理那门户宗派的的异见,与其他几位朋友,泛舟江湖,一起周游列宇,好不快哉”
      他笑容越笑越盛,逐渐狰狞切齿“我们朋友几人,谋划下大事,我参与不得了。太白几年前为我卜卦,留诗在此。”只见他手上法印翻飞,更是起身作舞,嘴角已经咬出鲜血。
      “俯视洛阳川,茫茫走胡兵。”声音洪亮如钟,地面与此共颤。
      “流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好一个豺狼尽冠缨,恨啊,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太白所言劫难,就应在今天。”
      大殿摇晃,瓦砾俱下,丹丘生见到陈抟手中法印轮转,肝胆惊颤,惶恐出声“姜巡查,这老贼要引爆历代先师所设机关禁制,与我们同归于尽啊。”姜白呵斥众多兵丁扑向正中老道,却似乎有无形壁障,将众人拦下。
      “哈哈哈哈,死吧,那东西在我徒手中,他也被我送至下界,尔等豺狼,永远别想得到。”陈抟七窍流血不止,血泪狂笑中,大地轰鸣,满山走兽奔腾,
      姜白怎料这陈抟老道如此刚烈,见事有不谐,一手抄起丹丘生,也不顾寻常兵丁死活,祭起一道宝光通体的神符,倏忽一闪,不知所踪。
      天地气息向太华殿挤压而来,山中仅余老猿哀啼,大地剧震,天地轰鸣,西洲界天地钟灵所在的华山,与那永镇于此大派华山派,都化作了砂砾。
      就在刹那之前,太华殿地底,华山派所属跨界之门光华大作,一人穿身而过,随即仙门崩灭。


      3楼2019-07-13 0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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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少壮羡作执金吾 青皮无赖最难缠
        两船下锚,缓缓靠近,那顺流而来的官船不过三十步长,看起来也载不了几个兵丁。确认和梦里那船迥异,燕于飞心中稍安。
        “船家出来说话”船首的武将声若洪钟。
        “这位将军,小老儿是王家村人,不知有何差遣。”舱内呆在货旁的村老也已经转醒,走上甲板交涉。
        “噢,当不得什么将军,在下区区一巡河团练,敢问长者,你们自下游而来,可曾遇见什么怪事”将军见有老者,抱拳行礼后发问。
        “回禀团练大人,小老儿与一众乡人输些土货去城里贩卖,一路未曾见过什么怪事。”乡老谨慎地答道。
        只见那团练蹙眉,国字脸拧出一个川字,似有什么忧心事。“噢,那便没事了,老者快快离去吧,这一带不怎么不太平。”
        “多谢团练提点,小老儿这便走。”村老诺然应道。
        两船起锚,各自开航。一众少年见到新鲜事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嘿,真威风,看那官服下的鳞片甲,那个闪光”
        “算什么,要是我,拖他进水底,就他那一身鳞甲,淹成死狗。”
        “吹吧,你当是你家里铁片串一串就是鳞甲啊,裴团练可是斩过水鬼的人物。”
        “你才吹呢,哪有什么水鬼。”
        “嘿,你还不信,我爹年轻时当过乡勇,二十年前,他们是亲眼见过这裴团练斩鬼的。”
        燕于飞本来还在回想那似梦非梦的经历,听到这有点好奇,开口问到:“这裴团练真有这么神?”
        “那可不,我爹说这裴团练,衔刀覆甲入水,半柱香的时间就提了一个满身黢黑的水鬼上来。那甲是神甲啊。“
        “哇,还真的有鬼啊”燕于飞听到这心有所想。
        “这……,我也说不清楚,看见刚才那官船上那斗大“裴”字旗没,那就是二十年前本城县令亲笔所提。想来应该是有货真价实的功劳。”
        从众少年你一言我一语中,慢慢听清了这团练使的来历,姓裴名裘字西陆,是上代老团练的儿子。
        一阵嬉闹后,这事已经被少年们抛诸脑后。
        “燕哥,你咋啦?”见往常活跃的燕于飞一直不闷在一样,胖鱼凑了过来。
        “胖鱼,你刚才睡得可香,有没有做什么梦?”燕于飞伏在船舷上探头回问。
        “梦?没有啊。”胖鱼一脸疑惑。
        “噢,我没事的。”
        胖鱼一时噎住,过了一小会又开口:“燕哥,明天你带我去城东看角力吧,最近冬闲,肯定大把的人在那比划。”
        随即胖鱼扎了个马步,嘿嘿哈嘿地有模有样地打了两拳。
        燕于飞见状心中一暖,诡异之事带来的心中阴霾也稍微散去,起身与胖鱼对打,学城里武馆师傅的样子,拆挡对招,口中发出嚯嚯的怪声,玩耍了起来。
        ……
        轻舟飞纵,两岸渐渐繁华。
        日头西照,王家村的船在秦渡浦码头下锚了,村里小船是不方便夜航的。
        “今天就到这吧,大毛,胖鱼,你们轮流去这镇子上寻些吃食吧”村老对众人说道。
        穷家富路,中午已经是在船上啃的干粮,这晚饭大家索性在这镇子里吃两口热的。
        秦渡浦相传是昔日秦人调兵中转的兵站,但是如今只余一个寻常镇子,码头也只剩下十几条栈桥,供往来船只停靠。镇子还有些人气,两条街斜向交叉,码头正在其中一条街道的尽头。
        燕于飞和胖鱼几个人寻了一家捞面摊,坐在小马扎上开始吸溜地吃面。
        “呦,这不是胖鱼大官人嘛”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老板,也给咱来碗面。”来者是个身穿短衫的男子,面色发黄,脸上干瘦无须,两颗眼珠遛遛地转。
        燕于飞知道这人,这片地的泼皮,别人叫他开眼青,眼里只有钱的意思,之前诓胖鱼的人里就有他一个。
        “胖鱼大官人,最近过得可还不赖?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怪想你的,要不再去我那玩两手。”开眼青剔着指甲里的泥歪着脑袋地说着“嘿,兄弟我上次可被你害惨了,不过我不怪你,兄弟我天生能容人,”
        胖鱼见状刚想开口,燕于飞起身说话了:“老板,今天你的这面不带劲啊,再来两勺辣椒。”
        摊主递来一小盅辣酱,燕于飞倒入面里,自言自语道:“辣椒属烈,正好驱驱眼前晦气。阴不犯阳,虚不赶英,如今这世道,大白天的,老鼠也出来乞食啊。”
        说罢,他也取了一勺辣椒放入胖鱼碗中“多吃点多吃点”。
        泼皮开眼青听到这话把手里的碗重重扣在桌上“说谁呢。”
        “呦,轻点,别弄坏了人家摊主东西。”
        这泼皮闻言更加恼怒“你算什么玩意,****今天教你做人。”说完起身,一拳捣了过来。
        燕于飞早有防备,起身离开了面摊。开眼青干脆扑了上来,燕于飞侧身避过,手拿住他的胳膊,自背后一推,那泼皮本就站的不稳,一下次被推地跪坐在地。
        燕于飞捉住开眼青的胳膊,膝盖顶着他的背,将他怼到了地上。
        “服不服?”
        ”不服。”
        一计快拳锤到开眼青肚子,疼的他眼冒金花,开始干呕。
        “服了、服了,大爷放过我吧。”
        “不是想当爹么,继续啊。”
        “不是不是,我就一孙子,爷爷您放了我吧。”
        “呸,小爷我可没这种孙子,滚吧。”说完往前一推,开眼青跌了个狗啃泥,连滚带爬地跑了。
        “燕哥威武”胖鱼说道。
        “嘿,对这种人,给不得好脸色,以后机灵点。”
        “是,我记住了。我以后当了团练,专打这些***。”
        “哈,你也爱威风啊。”
        这件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一众少年吃完饭都回到船上,一阵闲话,村老叫大家早睡,第二天还要早起上路,大家便也开始睡了。
        ……
        月色如凉水,晚风吹绉了河面,泛起的涟漪模糊了月的倒影。
        燕于飞蜷缩在舱门边,手上捏着长命锁,一遍遍地抚摸,琢磨着白天的事,这个父亲遗物到底是什么。他又举起白玉佩,对着月光看个通透,除了温软如脂,也看不出来什么。思绪飘飞,裹紧衣服贴着舱门,他也渐渐进入梦乡。
        正在此时,夜深人静,码头上出现几个黑色的身影,冲着王家村船所在栈桥摸了过来了。


        6楼2019-07-13 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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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月下宝玉映寒光 清濯戏水笑来人
          溪流潺潺,月辉轻抚柔波,几尾呆鱼静静地伏在河底。
          一阵风吹过,小船左摇右晃,泛起波纹,吹乱了燕于飞的水中倒影。
          “我自己?”
          “我在梦里看我自己?”
          燕于飞模模糊糊中醒悟自己又在做梦了。
          “怎么净梦些无聊景色,要梦也该梦清秋坊的乐伶清倌、宜春院的烟花头牌”
          梦自己的倒影多没意思,他开始努力回忆前几次进城的见闻。
          试了半天,还是只能梦到周遭的河流船只。
          “连周公也来欺负我,做梦都不让我舒坦。”燕于飞在梦里咒骂着。
          “我的梦我说了算”他咒了一下周公,泄愤式的操控水流拍打沙船。船上他的身体也随之晃悠了两下。
          有什么东西自手上滑落,燕于飞陡然睁开了眼睛,鱼水船石等景象骤然消失。
          这不是梦!
          手心还存留温润的触感。俯身一看,玉佩沐浴在月光中,散发一阵清冷的寒光。
          “嘶,我就知道这不该是平常的佩饰”
          燕于飞拾起玉佩,手握玉佩藏于袖中,试图进入刚才那玄妙的状态。闭眼了半柱香,他叹了口气,除了眼前的一团黑暗,什么也感受不到。
          “或许是我太刻意,用力过猛了”
          回想前是怎么做的,燕于飞再次闭上眼睛,沉心静气,在脑海中勾勒出玉佩的轮廓,抚手中玉,耳听风声。
          清风、溪流、玉佩、月光,他呼吸也变得绵长。
          水草摇曳的姿态再次印入他的脑海。
          ……
          燕于飞摆弄玉佩的时候,三个黑影出现在了码头。
          “***,老子要去剁了那个小子。”秦渡浦的无赖开眼青走在最前,右手提着一把杀猪刀。
          “行了,开眼青,哥几个只答应帮你出口气。”一个声音低沉的壮士走在中间。
          “就是,你自己惹的事,有钱自己赚,有事大家扛。”走在最后的矮子出言附和壮汉。
          “彪哥,这次帮我出口气,以后但凡有新门路,兄弟我一定和大家一起发财。”开眼青扬了扬手里的刀,摆出豪迈的样子。
          “嘿,行啊”健壮的彪哥对开眼青的话不置可否,“看在你家老太爷的份上,我就再帮你一次,说好只是教训一顿,你别给老子整出什么人命。”
          “哪能啊,不会给彪哥你添太多麻烦的”开眼青拍脯保证,又送上一顿吹捧。
          “小六子,等会你去把他们船锚的木爪砍了。开眼青和我来解岸上的缆绳,然后我们上船绑人。”彪哥开口布置分工。
          “小六子,砍完船锚你就上岸接应我俩。”
          “知道了,彪哥。”
          “走”一声令下,矮个小六子率先潜入水中。
          窸窸窣窣一阵绳索摩擦声后,岸上的缆绳被解开散到一旁,彪哥和开眼青也趟入水中。
          “天助我也,那小子就在船边躺着,倒也省事”
          “你可看清楚了?”
          “今晚没云,亮堂的很,我眼睛好使着呢,错不了。”
          两人游向船尾长橹。
          ……
          燕于飞此时正玩得不亦乐乎,调动水流捉弄河里的鱼虾。一条翻着白肚皮的鲤鱼奋力摆尾,刚刚依靠自己的力量摆正了身形,白肚皮又被不知名的力量翻了上来。
          “咦”
          一个不速之客闯入这片水域。
          燕于飞调动意识观察着来人,只见来人潜入沙船后方水底,掏出一把锥子扎在船锚木爪上,三两下就凿出了一个小口子。
          “不妙,是来搞破坏的。不过,正好拿你当鱼玩”
          ……
          “又来替那个赌棍出头。”小六子不情不愿地潜游到沙船下锚的地方。
          凿了两下木爪,正要上浮换气,脚上好像缠了水草,动弹不得。伸手去,空无一物。
          “是不是中午的酒劲还没下去啊”他心想。继续奋力蹬水,还是贴在河底,好似一只无形的手将他按在此处,这让他开始慌神,挣扎得越发激烈,
          气息越挣扎越短,他对这无形的水流充满了恐惧。
          气快憋到极限,忽然脚下一松,他连续踩水,猛蹬三下,脑袋终于浮出水面。吐出一大口浊气。
          看向不远处,彪哥和开眼青也游了过来。
          小六子胆寒,刚想发声提醒过来的俩人。开眼青“啊呜”一声,就只剩双臂在空中乱摆,很快也被拖入水中。
          彪哥见状,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开眼青还在水里乱蹬,就被彪哥一把推到水面上。
          “是漩涡么?”彪哥也浮了上来,话音未落水中又有异象。
          “又来了!”开眼青惊慌地说道,本能得抓住了身边的救命稻草——小六子。
          小六子被带到水里,奋力自救,这次阻力就小得多,三两下就游到水面上,身上还挂着开眼青。
          “****,你抓我头发”小六子又惊又怒。
          “呜呜,我,咕咕,对不,咳咳,起”那种力量还不肯放过开眼青,他的脑袋忽上忽下,不知道呛了多少水,但一时半会也没法把他完全拖入水里。
          “六子!”彪哥低吼,再次冲入水下救人。怪力放过了开眼青,却又盯上了小六。
          ……
          “救命啊,鬼啊”一道凄厉的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晚,王家村的沙船也随之晃了一晃,众人都被这一声惊叫吵醒。
          “是有水匪么?”
          “黑咕隆咚什么玩意?”
          “水里有人!”
          “在哪?”
          沙船上被搅的鸡飞狗跳。
          “燕哥醒醒”胖鱼推了一下燕于飞,燕于飞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水下的暗流随之平息。
          “哎”燕于见状态已被打断,叹了口气,颇为遗憾。
          他本想给那三个贼一个大大的教训,哪成想玉佩所操控水流,一次只能拖拽一人。他只好轮流送三个贼去呛水。
          若拖拽了矮子和开眼青,那壮汉就潜下去救人;若拖拽了壮汉,矮子也会救援壮汉。唯独开眼青只顾自己,一来二去,竟然让他游到了船尾,攀在船橹上,水流就奈何不了他啦。
          “可惜这力量还是小了点”
          被惊醒的村老点了灯,照见河岸滩涂上,三个人影在狼狈逃窜。
          “缆绳松了。”
          “肯定是那三个***干的”
          “我去追他们”有人扑通跳到水里,等他游到岸上,那三个人早已跑的没影了。
          众人七手八脚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将缆绳重新系到缆柱上。村老担心再来什么匪徒,安排少年们轮流守夜。
          经过这一番折腾,燕于飞也无心再研究这玉佩,守了一轮夜,也昏昏去。


          7楼2019-07-13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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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烟花柳巷陌城东
            酋城县寺内,一片山雨欲来的景象,往日还算宽敞的正堂,乌央央得挤满了青袍绿祒,门口也有一群黑衣小吏在窃窃私语。
            人群中心的一名青袍乃是本城县令——喻洪喻射声,他尴尬地应付着一众同僚,诸多吏员中属他实权最大,品级却并不是最高。
            酋城是酋州州治所在,肃宗时因天下大郡一郡可顶得上一州,故废郡置州,神宗时又废州置郡,一来二去就州郡并举了,大体上同级。
            具体到喻射声身上,这份尴尬还来源于酋州五县,如今仅存酋城一县,剩余四县都已经消隐入虚空。
            二十年前酋州五县尚有酋城和酋阴两县,可天地元气暴动,酋阴的通路也一日间全都断了,全城军民不知所踪,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恰在酋阴公干的酋州太守。
            酋州自那时起就只剩下和酋水紧密结合的酋城一县。
            朝中并未向名不符实的酋州指派新太守,州中佐吏大多就此散去,但也有本地出身的,留着州中所任闲职。
            喻射声在不停地安抚这些品级稍高的同僚们。
            “射声我兄,这风调雨顺二十年,酋龙津是如何又出了岔子。”
            “表老勿惊,裴团练已经连夜赶往津门处”
            “我等大多都是凡人,这通路一断,可都只能听天由命了啊。”一个耄耋老宦双手颤颤巍巍地说着。
            “黄老安心,二十年前那地动天摇的日子您都渡过来了,这次也必定有惊无险。”
            堂下喻射声顾不过的的地方也吵作一团。
            “早知今日,城中那几家商号的船出事时,我就该去弘农的。”一名县中属吏说道。
            “哼,弃土而逃,你以为逃到弘农去,天家法度就容得下你!”另一名看不惯他的小吏,冷哼一声,出言嘲讽。
            “都别吵了,祸福自依,何去何从,都由堂上大人们决定吧。”旁人做了个和事佬。
            此时一名绯红鱼袍的武官自大门外走了进来。
            “裴团练回来了。”一名小吏大声通报给众人。堂上堂下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裴团练,情况如何”喻射声率众人迎了出来。
            “不好说,容我先喝口水。”裴西陆进入正堂,寻处凉席坐下。
            众官吏见状就知道事情还没那么紧急,纷纷安心。
            “我昨天上午就到了那几条商船出事的河段,却根本没发现阴雾的迹象,反而看到有下游村庄的船只驶来”,裴西陆边喝水边讲着。
            “噢,那岂不是虚惊一场,前面那些商船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元气异动?”喻射声问道。
            “不敢说,我后来又到了酋龙津,没有强人洗劫的迹象,津门守军就那么不见了。酋龙津门运转我倒没看出来什么异象。”裴西路略微沉思,讲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和弘农互不统属,对他们也指望不上。”喻射声心中也稍微安定一些,“城中破浪艨艟还剩两艘,调出一艘,招募敢死乡勇操船,去闯一闯那酋龙津门吧。”
            “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商定了对策,宣于众官吏,开始指派人手,紧张得做了起来。
            ……
            燕于飞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被人叫醒。胖鱼等没守夜的人,早已经醒了多时了,正在清点货物,沙船快到酋城码头了。
            “嘶!”燕于飞头疼欲裂,哪怕刚刚睡醒,却也提不起什么精神。
            不知道是熬夜的原因,还是使用那操水玉佩的代价,他决定回村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试上一试。
            “燕哥,给你留了一碗粥。”胖鱼端着一个碗走来。前来护船,伙食由村中公费负担。
            “谢啦”燕于飞端过碗,呼噜噜吃起来,粥尚有余温,温暖了肚肠,这让他稍微舒服一下。
            “码头到啦”船首的毛四喊到。待船停稳下锚,众少年扛着生皮等货物走向码头。
            “唉,小心点”燕于飞一把扶住胖鱼,胖鱼晃了两下稳定住下盘,刚才险些掉进水里,红脸说了声谢谢。码头上无事的苦力帮闲看到这一幕,纷纷笑了起来,胖鱼的脸更红了。
            “燕于飞,带着胖鱼、毛四几个人,你们机灵,等会去市里把果蔬去卖了吧”村老的声音传来。
            “好”燕于飞答道。
            酋城分为官寺、民里、商市三片城区。燕于飞带着胖鱼几人要去商市叫卖,往常进城,去那都是一个顶好的差事。
            各种茶馆、食肆、酒店都在商市,还有去见一面就能当成了不起谈资的青楼,都分布在民里和商市分界的几条街道上。燕于飞能知道“清秋坊”“丽春院”也是因为前几次进城见到过。
            村老带着剩下的人,扛着皮货去找熟识的糅皮匠,工匠一般住在城外,所以他们不和燕于飞等人同路。
            交了几文钱,燕于飞等人各自抱一堆蔬果找位置叫卖。
            “水灵的苹果,桔子,香梨,快来看看啦”他在果子外撒了些水,增添点卖相。
            农市上别的摊贩大多卖些白菜、土豆、各色萝卜,燕于飞等一干清爽少年,卖的又是水果居多,太阳高挂,他们就差不多卖干净了。
            “燕哥、燕哥,你路熟,带我们去见识见识青楼吧。”胖鱼和其他的少年摸出自己攒的铜钱碎银,围了过来。
            “嘿嘿,吃顿饭听个曲就回船上去,要不乡老要骂我的。”
            燕于飞带着少年们,走向了食肆酒楼密集的一条街道。
            天色尚早,街边的食肆生意并不繁忙,众多青楼歌坊更是大门半掩,寥寥几个小厮睡眼惺忪地在门口看门。
            胖鱼几人饶有趣味的看着两旁街景,就在此时,“让、让”一匹高头大马直直地向燕于飞等人撞了过来。


            8楼2019-07-13 0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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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锦衣红绡凌盛气 妖星坠日下营门
              红马直刺而来,众人纷纷躲避,燕于飞拉起身边的毛四,向外侧一闪,躲到了安全的地方,转身一看,胖鱼还呆立在原地。
              “胖鱼!”
              所有人都鞭长莫及,来不及拉胖鱼了。
              电光火石间,“吁、吁”马背上的骑士凌空勒马,马身后仰,前蹄凌空,竟然停住了。
              待马站稳,马头离胖鱼只有一臂宽的距离,他此时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退了一步。
              “你这呆子,要不是大爷我马术精湛,你就得去医馆躺上三天。”马上骑士的声音颇为清脆。
              王家村的少年们这才心有余悸的靠到胖鱼身边。燕于飞抬头打量来人,身材不算高大,白色棉甲外罩红绡猎袍,唇红齿白,一副迷倒大姑娘小媳妇的俊俏小生模样。
              “你这公子哥,当街撞人,还恶人先告状”毛四愤然出声。
              “你这无赖,我撞到谁了?”马背上的公子哥听到这声音也带了怒气,“车马行路中,行人走两边,有谁和你们似得,并排走得这么宽,把路都快堵上了。”
              “欺负我们不懂”,“要撞到人了还不认错”,“揍他”毛四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怒骂这公子哥。
              “你们!”闻言这红绡公子哥更加恼怒,“就算闹到县寺里,也是你们有错在先。”
              一阵风吹过,燕于飞嗅到一股清幽暗香,他抬头仔细瞧了瞧这公子哥,这公子哥双目带煞,但是难掩眉间青黛。他心中就有了判断。
              “嘿嘿,一个女人也来花柳巷,莫非是片磨镜。”虽然知道对方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胖鱼差点被撞,他还是忍不住恶言相讽。
              “你!”红绡公子气得把马鞭杨了起来。
              “吁、吁”又一名宝蓝绸衫的公子哥赶到,勒马驻守前,与红绡公子并排,似乎是同伴,“裴弟,怎么停下了,发生何事?”
              红绡公子简单说了经过,蓝衬公子哥在马上回问:“要不要我找人锁了他们,送去我爹那。”
              “赶时间,下回见面再收拾他们。”红绡公子哥摇了摇头。
              然后他骑马绕了燕于飞等人一圈,恶狠狠得瞪着他们说:“你们几个,我记住了,要是不服,去县寺告我撞人,我没撞也承认。大爷我姓裴单字名双,裴双是也,别报错了。”
              说完,他提缰策马,又急急得向城北方向骑去。
              蓝衫公子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去理会王家村少年们,拍马向红绡公子追去。
              ……
              “真是可恶。”
              “就是,傲气什么,有马了不起啊。”
              “要是落单被我碰到,看我给他一顿好揍。”
              食味斋的一张方桌上,围坐着王家村少年们。
              怕那公子哥真来寻仇,他们来这风评尚可的饭店,预备大吃一顿就躲回船上。也没有去听曲的酒楼,因为去了也听不了多久,索性就不去浪费钱。
              “不过说来,我见大多数人还真是走在路两旁”燕于飞心情平复下来,出言打断了众少年不切实际的言语。
              “那还去不去告他?”
              “就算他真认下撞人的事,我们找谁做证,路人谁爱趟这浑水,人家就是有恃无恐。”
              “告也告不赢吧,胖鱼身上又没伤。”
              “那还告个屁,没理又没势。”毛四丧气地说道。
              “好啦,好啦,吃饭”,胖鱼倒不是太难受,开解了一下大家,又转移话题地问:“燕哥,你怎么说他是个女的?”
              燕于飞看了他一眼,莞尔一笑,说道:“你们还是出门太少,谁家的公子哥,会没事在眉毛上涂青黛啊。”
              众少年恍然。
              “算了,算了,好男不和女斗,我们不和她一般见识。”众少年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就是,吃饭、吃饭。”
              “又有菜来啦。”
              毕竟有点小孩心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王家村少年们很快又聊起了食物。
              “这汤头真鲜。”
              “这兔头红烧就是比我们自己烤的好吃。”
              “那是,人家大厨就是吃这碗饭的,还能不如你?”
              “烫三丝是这家店的一绝,多吃点”燕于飞夹了一筷子给胖鱼。
              “谢啦,燕哥”,胖鱼吃到一直惦记的酒席,颇为开心,也反手夹了个肉丸给燕于飞。
              众少年呼噜噜地吃着,桌上一片狼藉,燕于飞看这景象,惯常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的他,此时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有多少日子了?
              春种秋收,父亲做了风筝带他河边放飞,母亲蒸了甜糕,等父子玩完归来正好吃上热的。
              夏天的绿豆汤,春天的杏梨羹。
              都快忘记小时候父母给他添饭夹菜,一家人有说有笑,围坐桌边吃饭的景象了。
              “啊”街上传来一声惊叫,打断了他的回忆。
              “天狗食日啦!”一个跑到门口的食客惊呼。
              众少年也挤到门口,天上,太阳正缓缓消失。
              ……
              酋城军营坐落于城西北,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营为旱寨,后营为水寨。
              水寨营房内,团练使裴西陆,一脸慈祥得对一个红绡少年微笑。
              “爹爹,一听你回来了,我立刻从城外庄子里赶过来啦。”红绡少年没了刚才街上英武模样,反而一脸娇憨。
              “你爹爹我怎么会有事,一点小问题,不足为道。”裴西陆闻言更加开心,又一副对外出所遇之事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
              “我就知道爹爹最厉害了,军营里一群人本事小,胆子也小,才怕得不行”
              “哈哈哈”裴西陆捋着胡须开怀大笑。
              “双儿,喻家那小子刚才和我说,你在街上遇到麻烦了。”
              “就他多嘴!”裴双双咬了下嘴唇,“也没什么,就是碰到几个搞不清状况的无赖,被我打发了。”
              “没事就好。”
              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军营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牙兵们四散奔走。
              天色忽暗,裴西陆猛地提起刀,护在女儿身前,向门外走去。
              阴风吹过,似有什么黑影自水寨后门涌入。
              天狗食日了。


              9楼2019-07-13 0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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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壮士悲歌吟旧日 鬼魅偏为暗处生
                天狗食日,日耀渐退,日蚀渐侵,黑紫色的日蚀投下大片阴影,一道黑线横亘在大地之上,黑线内外泾渭分明。
                日蚀越涨越快,黑线也随之扫过大地,所过之处,瀑布凝成冰挂,流水结为冰岩。傲骨的寒梅也冻成冰晶,自枝头坠下,摔成干粉。
                裴西陆紧握刀把,死死得盯着天边袭来的黑线
                “不会错的,又来了!”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天。
                “爹,怎么了?”裴双双从没见过裴西陆这样凝重的表情。
                “双儿,记得我跟你讲过爷爷的故事么”裴西陆提着刀走出营房,深吸一口气对女儿问道。
                “记得啊,爷爷十六岁就独自格毙十六名水匪,十八岁外出修行……”裴双儿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解得回应着。
                “三十岁出任本州团练,三十六家传炎阳刀法大成,四十岁打赢了弘农宋家老怪……”裴双双声音渐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好孩子,你都记住了”裴西陆笑了一下“希望你以后也能记住我的事情,说给你的孩子听。”
                他走到水寨正中,抚摸起一方青铜古碑,无数阴刻小篆布满碑身。
                古碑上书“永镇酋龙”几个大字。
                “我在跟你说最后一件爷爷的事。”他扬起手,猛地一掌拍在碑身上,铜锈掉落,阴刻显现,青光流转,“你爷爷他,在二十年前的日蚀里,死在这碑前。”
                “这碑在,酋水就在,酋城也就在。你爷爷挡在这,我也会挡在这。”
                裴双双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像什么弦被拨断了。
                “双儿,你走吧,你炎阳刀法还没练到家。”
                “我不!”裴双双提起配刀,一脸倔强,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裴西陆就一掌切颈,敲晕了她,两名亲卫上前接住,架往营地外。
                裴西陆掏出一只响箭,射向空中。
                水旱两寨,闻声而动,旌旗翻飞,人马俱至。
                裴西陆看到手下军士列阵而出,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起阵!”
                黑线扫过酋城军营,气温骤降。
                连着酋水的水寨码头处,如有实质的的阴影,粘稠得好似泥浆,缓缓流动,几道阴影伏地而生,凝聚成没有五官的猴形。
                “又来了,又来了,终于又来了。”裴西陆浑身颤抖着。
                他手腕扭转,耍了几个刀花,刀锋染上一层赤红金光。
                “是大人的炎阳刀法。”有士卒惊呼。
                “立好了”一名队正矫正手下士卒的站位。
                数十次的演练,都化作了行云流水的动作。
                “刀上喷酒”裴西陆命令传来。
                “噗、噗”士卒们打开随身皮囊,猛吸一口烈酒,喷到刀上。
                “起火栅!”早就预备好的栅栏,被几队士卒从库里拖了上来,层层叠叠挡在水寨码头和青铜碑之间。
                上岸的阴影彻底定型,骨瘦如柴的上身,狰狞怪诞;没有五官的头颅,眼窝处微微内凹,下半身阴影翻滚,看不到真实形态。
                队列最前方,靠近栅栏的士兵们,手心沁出了汗。
                “退一步就全城灭绝,家人老小都在身后”裴西陆大吼,提振士气。
                “呼”一阵阴风吹来,阴鬼贴地游动,向军阵袭来。
                “火起”阵列后方,火箭袭空,箭阵覆盖栅栏大阵,火借油势,瞬间爆燃,焰星纷飞,被点燃的竹竿噼里啪啦作响。
                阴鬼纷纷撞上了栅栏火墙,身形停顿。无形的尾部包裹住火焰,发出“滋、滋”的声音。
                栅栏侧翼,几个士兵趁机把手中火把丢向阴鬼上身,
                “好”队正刚大声叫好,火把就如松香触雪,纷纷熄灭。
                离他最近的一只阴鬼,分出一只手臂,眨眼间扼上他脖子。
                “呃呃呃呃”队正被举离地面,喉咙被压迫地发出怪声。
                “队正!”他手下的几位士卒冲上来,持刀猛砍阴鬼手臂。
                锋利的大刀好像砍进了棉花,伤不了阴鬼分毫。
                “扑通”队正被阴鬼扔到地上,脖子以怪异角度歪斜,眼睛还直直盯着前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死了。
                阴鬼的手臂像水银一样流动,化成刀片,刀片凝上一层冰晶,闪出晶莹蓝光。
                “小心,别近身,用火烤!”裴西陆大声提醒。
                “刷、刷”声过后,阴鬼冰刀划过,四个士卒来不及反应,齐齐躺倒在雪地上,伤口析出的血液很快冻成了冰,手上还有没来得及丢出的炭块。
                后方军士们个个眼睛咬牙切齿,但谁也不能脱离阵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士卒一个接着一个被阴鬼猎杀。
                “酒又来啦”又一队士兵推着一车酒坛,走到阵前。
                “放”待命的力士奋力把酒坛掷出。酒坛撞到阴鬼,纷纷爆裂,可是日蚀来得太久,内里的酒水都已经被冻成了冰块。
                所有军士都心中一凉。
                日蚀仍在,日耀的地盘越来越小。
                有的栅栏已经被烧塌,有的栅栏火焰被阴鬼碾熄。有只阴鬼半边身子已经拔出栅栏阵。
                “终于等到了今天,终于又来了”裴西陆想起二十年前,纯粹靠**凡胎阻挡这些阴鬼的人,想起力竭而死的老团练——他的父亲。
                愤怒恐惧混在一起,二十年的压抑,悔恨、痛苦,勤学苦练,二十年积蓄的力量,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冲啊”裴西陆带着决绝拔刀跳出,一刀斩上那只快脱困的阴鬼,阴鬼冰刀应声而碎。
                一阵肃穆。
                裴西陆身后的士卒们列阵向前。口中呼喊口号。
                长矛如林,寒刀如堑,义无反顾地围上突破的阴鬼。
                只能劈碎阴鬼身上冰刃,平常的兵器对他们的身躯却造不成什么伤害。
                “啊、啊、啊”一阵阵惨叫,每一声都意味着一个士卒死亡。
                他们只能为自己的统领争取少许时间。
                一刀劈过,裴西陆再次劈碎一只阴鬼的冰刀,只再劈了两刀它的身躯,阴鬼的冰刀就回复如初,转身与裴西陆继续纠缠。
                日蚀全盛,残阳如丝。
                阴鬼的力量猛然暴涨,火栅栏被它们全部压碎了,越来越多的阴鬼滑到军阵前,卷走一个又一个士卒的生命。
                一个团练副使带着两队士卒赶到,他们驾着两辆马车。
                “上滚酒。”马车上几个大酒坛散发着热气。
                酒车旁的士卒,将热酒灌入猪尿泡,奋力扔到阴鬼身上。尿泡撞破,热酒流满阴鬼全身。
                士兵越战越少,阴鬼本来就不是生灵,没有丝毫疲累。
                又一只阴鬼突破士卒的防线,裴西陆一刀砍在它上身,“呼!”阴鬼身体内冒起了红光,这只阴鬼呆立原地,不再动弹。
                有效果了!
                身外的火焰会被这些阴鬼碾熄,那身体内的呢?
                阴鬼凝结水汽形成冰刀,水汽在它们体内循环,酒水也随之混入他们体内,被裴西陆的炎阳刀气所点燃。
                残存的士兵士气大振,但是毕竟他们数量已经不够多了,阵线千疮百孔,不时有阴鬼穿阵而过。
                裴西陆心中大急,这样绝对撑不到日蚀结束,酋水镇龙碑就会被阴鬼毁去。
                又两只阴鬼过来,裴西陆拦住一只。
                一把百炼钢刀,刀刃微红劈翻了另一只,握刀的手纤细。
                “爹,我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双儿,你怎么不听话。”裴西陆大急。
                “我不要事情重演!”裴双双说道。
                裴西陆不再说什么,反身一刀将一只阴鬼震退。
                两只、三只、四只,突破阵线的阴鬼越来越多。
                “小心,双儿!”裴西陆飞身跃至她身后,挡下一只阴鬼的偷袭。
                “不好!”原先裴西陆正面的阴鬼趁机突破防线,前面再没有人可以阻挡它,它猛地向铜碑扑去。随后一头又一头阴鬼顺着缺口涌过,
                万事休矣!


                10楼2019-07-13 0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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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凛凛寒冰血成晶 将军怒焰除阴秽
                  食味斋的门口挤满了食客,齐齐望着天空,指指点点。
                  “燕哥,这是啥?”毛四是个啥见识的小孩。
                  遗憾的是,燕于飞这方面同样没见识,回答不上来。
                  “我知道,这是日蚀,我爹当乡勇那会儿见过”
                  “我爹也和我说过这回事,没大问题,太阳会自己跑出来的。”胖鱼听他爸讲过很多细节,也能说出个三五六。
                  众少年见到新鲜事都很兴奋,观看这等奇景,真是人生乐事,以后也能当作谈资。燕于飞也颇感兴趣,竖耳听周围食客怎样议论。
                  “一时半会黑不了,怎么也要两柱香的工夫”一个褐袄老者说道。
                  “错不了,只是一阵天象罢了,也就年轻人少见多怪。”另一个白袄老者接话。
                  “话虽如此,听说当年那日蚀,可出了些怪事,那些当兵的越到怪物了,这次不会再用吧”
                  “也就是听说,旁的地方也有人说自己遇鬼了,三两酒灌下去,通通承认自己是在胡吹。”
                  “哈哈,上一次日蚀,还是二十年前吧”。
                  “是啊,那会老兄与弟,都还年轻”
                  “哈哈,一晃二十年,都不年轻了。”
                  “说的是,等会日蚀变大,天气更冷,我这老寒腿啊,还是回家烤火去吧。”
                  “嗯啊,我这老腰,回家去回家去。”
                  说完,两个老者对作一揖,各自往一个方向走去,回家了。
                  旁的食客,大多不相信鬼怪之说,燕于飞却听者有意,黑船的经历,还有腰间的玉佩,都让他对怪力乱神的事情格外上心,稳妥行事较好。
                  “既然日蚀会天黑,我们早点回船上吧,我们人生地不熟,全黑了找不到路。”燕于飞提议道。
                  “好的”众少年擦擦嘴巴,回桌边凑钱,结账后出了酒店,向码头走去。
                  食味斋在城南,离城外码头不远,不像来时要绕到农市卖菜,众少年返程时只需要直走,很快就出城见到了码头。
                  天全黑了。
                  众少年总算赶在这之前上船了,一上甲板,酒足饭饱的燕于飞就寻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两天的经历,彻底打乱了他的认知,本以为说书先生们的故事只是故事,现在他觉得或许真有那天外飞仙、九尾妖物。
                  “燕哥,不会真有什么怪物跑出来吧”胖鱼看见天越来越黑,心虚地问道。
                  “要真有怪物,也先吃你们胖子”燕于站起来飞张牙舞爪,吓唬胖鱼,顺势又开始打闹。
                  “快看,河水封冻了!”毛四叫道。
                  “哪呢、哪呢”众少年涌到船舷边。
                  “这边也有”胖鱼在靠河一侧说道,船壳边沿也结上了冰。
                  燕于飞绕船一圈,河岸冰霜满地,河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冰晶缓缓蔓延至河道中心,那里只有一步可跨的距离还有流水。
                  什么东西在弥漫,一仲熟悉的感觉跃上心头。
                  这是?那种白雾!
                  ……
                  酋城军营,水寨中心青铜碑处。
                  以铜碑为圆心,伏满了一圈又一圈士卒尸体。自水寨码头至铜碑短短不到百步路程上,数百人倒地,仍有一群又一群士兵各自奋战着。
                  一个身扎金甲的武将满身是血,锁甲外的绯红官袍只剩几缕碎布还挂在身上。
                  酋城团练裴西陆自知这关很难渡过了,“嘶”每一下挥刀都扯动大腿上的见骨的伤口。他的家传赤铜雁翎刀业已布满缺口,刀刃上的红光暗淡。
                  在他身侧他的女儿——裴双双,娇小的身材辗转挪移,反复劈砍一只阴鬼的同一处。
                  “呼”阴鬼顿时僵住,内里燃烧起来,劈砍处终于积累足够多的炎阳内劲。
                  裴西陆看到这一幕心中稍宽,“至少她能保护自己。”
                  天上日蚀渐退,日耀缓缓推进。
                  又一只阴鬼绕过阻拦,扑入酋水镇龙碑,化作一团黑漆,覆盖在碑面阴刻小篆之上。碑面铭文已经大半涂。铜碑的青光愈发暗淡。
                  裴西陆抬头望天,日蚀还没解释的迹象,手下士卒还能站立的已经不多了,连他自己挥刀也颇感阻滞。练了千万遍的刀法竟然有点使不出来,这炎阳高照一招,刀已经举不到头顶。落日余晖的侧扫也慢如扫地。
                  他力歇了。
                  “这就是命么,终究还是撑不过去。”
                  好似宿命轮回,裴西陆恍惚看到二十年前,他父亲最后的身影。
                  “那就做一些我最后能做的事吧。”
                  寒风吹过,冷冽刺骨。热血浇上雪地,又凝成红色晶体。
                  却有一处,冰雪纷纷化开,雾气蒸腾。裴西陆面色红润,向前走过,脚下冰雪消融,留下一排黑印。一个阴鬼靠近,裴西陆抛下佩刀,一掌轰在阴鬼胸口,阴鬼内里火焰升腾。
                  “爹,你在做什么”裴双双焦急喊道。
                  裴西陆看了她一眼,笑了一笑。身上泛起微微红光。
                  默念口诀,炎阳气劲逆行而走,一轮,两轮,三轮……
                  “三颈起于胞中,同出于会阴,一源三歧”。
                  靠近的阴鬼纷纷自燃。
                  一轮又一轮逆行气劲汇于丹田,积攒了十轮之后,裴西陆腹部肿胀。再正向运功,十轮气劲俱出,聚集于双拳,双臂通红。
                  “嗨”裴西陆两章击在碑身阴鬼所化黑漆上,“嗞嗞”炙烤,黑漆掉落,接触地面化作一团黑气,又在蠕动着向碑身爬去。
                  红、黑一寸寸争夺着碑面铭文。
                  河岸阴鬼还在形成,前仆后继涌来,碑身黑色缓慢却坚定地向上攀爬。
                  ……
                  燕于飞看到这白雾大惊,赶忙抬头搜索,并没有新的黑船出现。又转身望去,胖鱼他们还在远处观察着河水结冰。
                  “难道是我的错觉,这只是平常雾气?”
                  不对!
                  朦胧雾气里,胖鱼等人动作越来越慢,身影好似虚幻。燕于飞跑过去,直接穿过了他们的身体。
                  那诡异的雾气又来了。
                  燕于飞掏出胸前长命锁,拼命回想之前黑船他是怎么做的。
                  他什么也没做啊!是那钻石破裂,异象发生时长命锁自己起了作用。这里有什么最怪异,他眼角撇到了河道中心,中心只剩一手掌宽的水流。这一掌宽的流水下,一股黑气所凝细线格外扎眼。
                  他跳下冰面,向河道中心跑去。冰面即将合拢,水流渐缓。
                  飞身扑上,一把将长命锁插入河水中。
                  白雾尽散,冰面迅速消融,“扑通”一声,燕于飞掉进了水里。
                  一道道黑气自酋水中升腾,在阳光中消散。
                  太阳彻底回来了,照耀下午的酋城。


                  11楼2019-07-13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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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劫后余生虑绸缪 活脱世间泥塑样
                    “阿嚏”燕于飞披着毯子被众少年围在船舱里,喷嚏连连。
                    “燕哥,火盆点好了。”胖鱼把几片干树皮丢到泥盆里。
                    “燕哥,有什么想不开的?”毛四把燕于飞的破袄子架在盆上烤火。
                    “燕哥,你是要学冬泳啊?”
                    “燕哥,刚才河里有鱼么?”
                    不停哆嗦的燕于飞翻了个白眼,内心咆哮“你们这群***,要不是救你们,我跳河里干什么。”真正的原因不好解释,他也不愿意暴露身上神奇物品的存在,只能内心加戏。
                    “小爷我这是练体呢,冬练三九你们晓不晓得。”燕于飞往火盆凑了凑。
                    “燕哥,你偷偷喝了多少酒?”胖鱼真诚地补刀。
                    “……”
                    “下次出去烤鱼,鱼肚子里都塞上芥末,吃死你们这帮没眼力见的。”燕于飞在心中呐喊着。
                    也有少年摸了摸燕于飞的湿衣服,认真掂量一番冬泳的难度,纷纷打消了跳入水中的念头,各自散去,留下燕于飞一人在后面咬牙切齿。
                    “阿嚏、阿嚏,要死了,要死了,我要喝姜汤!”
                    ……
                    裴双双茫然地拄着刀。
                    “就这么过去了?”
                    眼看着碑身黑气纵横,青光节节败退,裴西陆用尽最后一丝劲气后倒在地上,裴双双闭眼认命之时,一切突然就这么过去了!
                    碑身黑漆如潮水般褪去,一眨眼褪得干干净净,好似从来没有来过。远处阴鬼骨骸崩落,阴气分散,堆叠在地上,阳光照耀下,迅速挥发,前一刹那还搏命相拼的士兵,举刀停于空中,又茫然地放下武器。
                    满地凝固的血块,烧焦的竹竿证明着发生了什么。
                    “咳、咳”裴西陆的咳嗽声传来。
                    “爹、爹”如梦初醒的裴双双扔下刀,跑到他身边。
                    “爹,你怎么样了。”说话间已经带了哭腔。
                    裴西陆双眼紧闭,胸腹轻微起伏,刚才运功时红润的脸庞,现在惨白得像涂了蜡。
                    “来人啊,去找大夫”一个亲卫向营外跑去。
                    裴双双扛起她爹,向最近的营房走去。
                    裴西陆大腿血肉模糊,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路滴着血,身上无数已经结痂的小创口在移动中重新挣开,最惨不忍睹的是右臂,已经发黑了。
                    这间营房有些纱布和金创药,裴双双自幼军营里长大,会一些应急的手法,当下打了水,边哭边开始清洗裴西陆大腿处的伤口,敷上药粉,缠上纱布,仍然血流不止。
                    “小姐,大夫来了”亲卫请了本城最有名的金创大夫回来。
                    “快请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进门,也不多说,立刻开始察看伤情。
                    “这伤口寻常纱布缠绕是止不了血的,必须由华佗针法封脉。”大夫表情凝重,他也很少见如此大的伤口
                    “那请先生快快施针。”
                    大夫取出华佗针、渔肠线,开始缝合血脉及伤口,裴双双侍立于旁,亲卫们不停的换着水,不一会就处理完毕。
                    “还有这手臂,腐肉不除,命不久矣。”大夫再次开口。
                    “如何除腐肉?”
                    “截肢以钢刀刮除”
                    “啊!”裴双双大惊。
                    “咳咳”已经止住血的裴西陆转醒,听到大夫的话,冲着裴双双笑了一下说“捡回一条命,这点又算什么大事,大夫,动手吧。”
                    “那你忍着点。”大夫挑眉惊异得看了下裴西陆。
                    裴双双不忍听叫声,一人离开营房,倚靠在门口,气劲同样已经耗尽的她,随着父亲醒来,吊着的一口气消散,昏睡过去。
                    ……
                    天狗食日后第三天,城外裴家庄内。
                    喻射声和一众酋州大小官吏立在裴西陆床边。
                    “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我辈楷模。”
                    “酋城百姓之福。”
                    一众官员各种溢美之词奉上。
                    伤后第三天,家传炎阳刀法的底子让裴西陆恢复能力远超常人,此时他左臂支撑,倚靠在床上,抚着胡须听同僚们的夸赞。
                    “呜呜呜”一阵哭声传来,酋城首脑,县令喻射声见状忽然开始大哭,“干城将倒啊。”
                    “职责所在,射声不必怀疑我之勇气,不必如此难过”裴西陆安慰起这这位同僚。
                    “我不仅哭你,也哭这全城百姓,这次有你力挽狂澜,可是下次呢。”喻射声哭腔不减。
                    在场官吏都知道他忧思往后之事,尽皆默然。
                    “为今之计,只能加快人手选拔,早日求救了。”裴西陆说道。“我虽功力已废,但小女可堪此任”
                    “本想慢慢拟定标准,现在顾不得太多,我这就通知各乡里选人之事。”喻射声答道。
                    ……
                    “最后一批了”胖鱼满头大汗地将一具铁犁搬上船。
                    城中据说出了鬼怪,北城军营死了不少人,村老不愿意再等皮货鞣完,干脆全卖给皮匠,皮匠拿出一部分熟皮抵钱,搭些盐巴,村老为了早日回村也就答应了。
                    村中众人采买完铁器,今天最后一批就要装船回乡了。燕于飞的伤寒已经痊愈,船上躺了一天多的他,这会儿也在帮忙搬货。
                    “好啦、好啦”最后一袋盐也被他装了船,他瘫在甲板上。
                    解了缆绳,抽上舷梯,王家村的小船起锚返航。
                    少年们三天游玩都颇为尽兴,一个个想着怎么跟没来的吹牛。
                    “燕哥,我想当兵”胖鱼对燕于飞说道。
                    “为什么啊?”
                    “当了兵才能当将军”胖鱼一板正经地回答道。
                    “哈哈哈”燕于飞被这直白的逻辑逗笑。
                    轻舟顺流本应一日千里,却碰上了逆风,航行了半日,才到秦渡浦,村老决定在此过夜。
                    夕阳斜下,秦渡浦码头,几个孩童围着一个干瘦的身影嬉闹。
                    咦,这不是开眼青么,他怎么在这码头旁砌墙?
                    燕于飞好奇得走了过去,开眼青见他过来,满脸堆笑。
                    “呦,开眼青你在这做什么”燕于飞打趣道。
                    “燕兄弟啊,我在立庙。”开眼青边干活边说道。
                    “立庙?”燕于飞疑惑。
                    “燕兄弟,实不相瞒,那天你打了我,我晚上本想找你麻烦,谁知碰到河神他老人家显灵”说到这开眼青一脸狂热,“罚我灌了一顿水,我忽然就醒悟了。
                    “我做过太多荒唐事,淹在水里给我一顿教训,是河神大人让我回头是岸,给我启示。我就关了赌坊,来立庙塑像,这几天做些正经买卖,果然心如福至,连经常犯的头疼都好了。
                    “我兄弟来送河神像了”当日那个壮汉彪哥推着一个装有泥塑的小车走来。
                    燕于飞看着开眼青,努力地憋笑,“如今有人为我塑像,大爷我就接受了。”他心中促狭的想到。
                    他站在泥塑旁,伸手丈量,对比了下身高,又打量了几眼身材和五官,面色古怪地说:“不像啊。”
                    “啊,什么不像啊”开眼青一脸迷茫。


                    12楼2019-07-13 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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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少年起志觅封侯 天家灵物入凡尘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加入书架 下一章
                      清晨雾霭,枝头霜降,鸡鸣声中燕于飞早早地出门。
                      这是自酋城回乡的第三天,王家村少年们的兴奋劲大多已经过去,燕于飞跳到冰水染的寒疾彻底消失,他按照惯例早起出门活动手脚,往常还有胖鱼等人跟随,今天胖鱼要给家里干活,他乘机独自来到河边,试验一下黑船所得宝玉。
                      盘腿静坐,平心静气,如停在秦渡河那天夜里所做,他开始尝试操作控水玉佩。
                      酋水川流不息,不舍昼夜。
                      他自天微亮开始打坐,直到太阳高挂还没进入状态。
                      “莫非这种宝物只能用一次,还是我方法不对?”微微蹙眉,燕于飞决定晚上再来试试。
                      收起玉佩,他随手拾了一些树枝充作柴禾,便回家了。
                      ……
                      “燕哥,村老叫大家过去。”前脚刚进门,毛四后脚就来找他。
                      “什么事啊”燕于飞扔下柴禾就跟着出门。
                      “不知道啊”毛四也是刚刚听说。
                      到了村老家,不大的院子里站了三十几号年轻人。
                      “就是如此,官府十天后来接人。”燕于飞进门时,村长刚好讲完。
                      胖鱼恰好站得不远,看到燕于飞才来,便走过来说:“燕哥,官府要征丁壮当乡勇和水卒。”
                      “这没打仗,征什么兵啊。”
                      “村老也没说,我们村两百户要出五十个乡勇。”
                      “这么多啊!”
                      “说是管饭,当乡勇就是去站站队列和阵法”
                      “那还不错啊。”燕于飞微微有点心动。
                      “嘿嘿,我是想去的,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活干。”胖鱼听这消息很开心,“肯去的人,村里各家还凑点米面给他。”
                      “我看你是想去逛青楼吧”毛四在旁插话。
                      “你这萝卜丁,最想去的人是你吧”胖鱼不甘示弱地回呛,“没听到曲儿,回来一天到晚后悔,长吁短叹,逢人就说你后悔,我都快背下你那些词了。”
                      无奈地看着他们斗嘴,燕于飞拖着胖鱼,离开了村老的院子。
                      ……
                      一天的劳作和玩闹已经过去,夜深人静之时,燕于飞挑了个偏僻的小路向河边走去。借着月光,燕于飞来到了上午的地方。
                      “冻死我了”冷风吹过,燕于飞打了个哆嗦,寻了块大石头,背风面坐下,身上还披着一条毯子。
                      五心朝天,他开始新一轮的摸索。
                      “还是不行啊!”像早上那样尝试了半天,还是进不了状态。
                      有些烦躁的他,打了个水漂,月光轻洒,波光倒映。燕于飞一个机灵,想到了什么,他拿出玉佩,握于掌心,玉佩平放,正对着月亮。
                      再次入定,玉佩泛起寒光,十数个呼吸后,水下世界又映入他的脑海。
                      成功了!果然如此,要在月光下这玉佩才能起作用。
                      弄清了这玉佩可以循环利用,那就用这玉佩做点什么吧。
                      一条鲤鱼侧鳍微摆,停在河底静静地休息,一阵水流摆弄起它的身躯,光靠侧鳍已经不够维持平衡,它猛地摆尾,却很疑惑,周身除了水流什么都没有啊。水流载着它到河岸,一个浪头打来,把它拍到了岸上。
                      “嘿嘿嘿,第一条。”燕于飞中断冥想,走到岸边,因为没带鱼篓,只能将鱼摔晕,放在一个低浅的土洼中。
                      一条一条又一条,直到再多也拿不回去了,他才退出冥想。袄子里兜着五六条鲜鱼,哼着歌回家。
                      鱼放入屋后水缸他又开始琢磨。
                      “不知这玉佩是只能在月光下起作用,还是只要被月光照过一阵就能用”他越发心思活泛。
                      说干就干,虽说乡人淳朴,但为了避免麻烦,他还是不敢露财,他在屋内找了个靠院子的隐蔽斜窗,将玉佩摆上。然后就去睡觉了。
                      “嘶”果然又头疼了。这一觉睡得深沉,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自然醒来。
                      “看起来得节制使用,这头疼真要人命。”他起床将玉佩别回腰带里。
                      “不知道胖鱼来没来过。”想到这里,他提了一尾昨晚抓的鱼出门了。
                      三步两步走到胖鱼家,余叔在门口砍柴。
                      “余叔,这条鱼你们拿去熬汤吧。”燕于飞举起手中鲜鱼。
                      “这么大条鱼,你自己留着吃吧”余叔笑着说。
                      “我那还有呢,昨天运气好,捉到好几条”
                      “那我就不客气啦”余叔也不多说,他知道这是燕于飞的好意,也是对往日照顾的一点感激,就将鱼提到厨房。
                      “胖鱼呢?”燕于飞没看到胖鱼,遂发问。
                      “早出去疯了,正好今天蒸了些米糕,你喊他一块出吃饭吧。”余叔没停下手里活计,边做边说
                      “好了”燕于飞出门直奔往常玩耍的草舍走去。
                      草舍旁,胖鱼果然和几个小伙伴在摔跤角力。
                      “胖鱼,你爸喊你回家吃饭。”燕于飞也懒得走近,远远地喊上两句。
                      “就来”胖鱼扑了两下身上的土,就屁颠颠地跑来。
                      “燕哥,早上去你家扣门,没听见动静,以为你上山了。”
                      “哦哦,风寒还没好利索,在家睡觉呢”燕于飞摸着鼻子扯了个谎。
                      燕于飞和胖鱼一进门,“趁热吃”余妈就端出一屉冒着白雾的米糕。
                      一口咬上松软的米糕,燕于飞的头疼立马不见了。
                      “来,吃口鱼”燕于飞夹了一筷子鱼肉给胖鱼。
                      “你看人家于飞多能干,这是他昨晚捉到的鱼,你成天就知道玩。”余妈笑着说。
                      “那是,燕哥可聪明了。”胖鱼也不以为意,“对了,我想去城里当兵。”
                      余爸余妈停下了筷子。
                      “你这贪玩的性子,去当兵还不天天被人打板子。”余妈明显不乐意。
                      燕于飞见胖鱼表情一垮,哭丧着脸,连忙说:“我也想去应召,正好互相有个照应。”
                      余爸沉默了一下说:“既然于飞也去,有他照应,那你就去吧。”
                      胖鱼听到这话,脸上来了神采:“我会注意不惹麻烦的,再说还有燕哥照看我,对吧燕哥。”
                      余爸余妈见状,无奈地笑了。
                      燕于飞顾及吃相,再说家里还有几条大鱼还等着他回去消灭,吃个半饱就停下了。等胖鱼也吃完,两人结伴出去玩耍。
                      “你不会真是想当将军吧?”燕于飞问道。
                      “真的”胖鱼一脸认真。
                      “唉,加油吧”燕于飞不知道怎样才能当上将军,只能为胖鱼打打气。
                      “那以后你跟着我晨练吧。”
                      “唔,燕哥,我有跟着啊。”
                      “你那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可不行。”燕于飞板着脸做严肃状。
                      “好,好吧”胖鱼支支吾吾。
                      “切。”燕于飞撇撇嘴。
                      “我能行的”胖鱼大急,不愿意被看轻。
                      “哈哈,行行。”燕于飞看到他的样子,不由一乐。
                      玩耍了一阵,燕于飞让胖鱼自己回家,他则拐到河边继续对玉佩的探索。
                      “月亮还没出来,正好试试有没有用。”找到一个两块大石头间的隐蔽之所,他摸出玉佩进入冥想。
                      “果然可以”不过十几个呼吸就进到神游状态。为了避免头疼,如法炮制抓了条鱼,他就退出冥想。
                      “赚大了,有这玉佩,以后不用干活,天天都有鱼吃,多弄两条,还能和人换别的东西”他心中窃喜。
                      余下的日子,燕于飞摸清了玉佩的使用界限,月光明亮的晚上摆上一夜,白天可以用上三炷香的时间。捉一条鱼不会头疼,捉两条鱼轻微头疼,三条以上则有撕裂般的头疼。自此他每天节制的捉上一两条鱼以供果腹。
                      日子一晃就快到燕于飞和胖鱼进城应召的时间了。


                      13楼2019-07-13 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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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轻舟芦苇践离别 冤家离散有时聚
                        王家村的小码头上挤满了人,附近滩涂一丛丛芦花随风摇曳。
                        “去官府听差,不比在家里,你可不能再偷懒了。”余妈对胖鱼叮嘱了一路,眼看官船要到了,抓紧最后的时候在胖鱼耳边厮磨。
                        “有什么事拿不准就多问你燕哥。”余爸在做临别前的交代,“于飞啊,胖鱼就交给你了。”
                        “好的”胖鱼和燕于飞齐声答道。
                        “船来啦”一艘三十步长的沙船停靠在码头上,待船停稳,一个黑衣小吏走到船下,乡老迎了上去,将王家村应召的名册递上。
                        “不要耽误时间,丁壮上船罢。”小吏收好名册招呼众人上船,在船边等着数人头。
                        “我们走啦”燕于飞、胖鱼上船。
                        “一路平安”余爸余妈和其他乡人们在岸边挥手。
                        ……
                        “诸位坐稳了,会晕船的坐到船舷边”黑衣小吏走到船首对王家村众人说道,“我叫王通,诸位有事不懂可以问我。”
                        见王家村众人没什么疑问,王通自己坐回舱内休息。
                        船开航了不久,船尾又跟上一艘插着周字大旗的官船。
                        “嘿,人还真不少啊。”毛四上蹿下跳,“后面那艘上坐了下游蔡家村的人。”
                        “你安省点,省点力气,这船是要夜航的。”燕于飞说道。
                        “话说燕哥,你觉得为啥这次招这么多乡勇啊?”
                        “我哪知道。”
                        “会不会和之前日蚀,城里出妖怪的传闻有关啊。”
                        “是你杀得了妖,还是我杀得了妖,让我们去打妖怪,岂不是让妖怪加餐。”燕于飞撇撇嘴。毛四讪笑一下,不再多言。
                        话虽这么说,燕于飞想到那日河里看到的黑雾,也不经心里犯嘀咕,总不至于真让他们这帮农夫猎人打渔的去除什么妖吧。
                        船行了大半日,傍晚到了秦渡浦码头,呼啦啦又上了一群人。秦渡浦人多,分乘好几艘船。
                        “那不是开眼青么,他在送什么人。”胖鱼眼尖,看到开眼青在码头上挥手。
                        燕于飞在甲板上新来的人中寻找,一个铁塔般的黄脸汉子坐在角落里,矮个小六子几个人围在他身边,隐隐以他为首。
                        “这不是那天跟开眼青一起的壮汉么。”燕于飞认出了他,这种惹是生非的家伙也去凑热闹,看来这趟进城,麻烦少不了。
                        就在这时恰好那壮汉转头看到了燕于飞,眼睛一睁,赶快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似乎有点畏惧。
                        燕于飞摸摸鼻子,“我有这么吓人么。”
                        “让、让”两个小厮拨开人群,一个肥头大耳绿方巾的少年在他们拱卫下朝船舱走去。
                        “挤什么挤啊”小六子被挤到了,很不乐意地说。
                        “借过一下。”方巾胖子笑眯眯的,斜眼看了一下他,也不以为意,自个儿入舱内和跟船的小吏客套。
                        待他进舱,秦渡浦知道他的人开始议论。
                        “什么人啊,出门还带随从”小六子问道。
                        “什么东西啊,老秦家的五儿子——秦晖啊,学文不成学武也不成的货色。”
                        “呦,秦员外家的人也要应征这壮丁。”又有一人发问。
                        “那倒不是,听说是去军府做书吏。”
                        “就他那胖球样,干的了什么。”
                        “他家总归还是有些关系的。”
                        秦渡浦的几人聊了两句,话题就转到别的事情上了。
                        “马上开船,各位坐好了。”王通从舱内走出来,对着众人喊道。
                        沙船起锚杨帆,接下来没有再要停靠的码头,一路直奔酋城。
                        ……
                        入夜,燕于飞尿急起夜,站在船舷边解决问题,两盏昏暗的灯灯笼挂在船头,只有两三个轮值的巡哨和船尾船夫坚守着。
                        他低声吹着口哨,问候着河里倒霉的鱼虾,有心拿出玉碟充能,又想到白衣公子的指点,遂作罢。最近这十几天光怪陆离的事太多,让燕于飞处在飘忽状态中,随时预备再发生点什么。
                        又想起了昨天碰到的白衣公子,他能看出这玉佩的来历,却完全察觉不到长命锁的特异之处。燕于飞摸了摸胸前的长命锁,很普通的黄铜圈套着小球,任谁也想到他在特定场合却有那么大的效能。
                        还是摸不到什么头绪,燕于飞索性不去想那些事情,刚准备回舱内睡觉,眼角撇到一人。
                        咦?秦渡浦上来的那个胖子。
                        船的另一侧,秦家老五正对着月光,盘腿坐在甲板上,呼吸悠长,很久腹腰才起伏一下。燕于飞看了两眼这反常的样子,秉着闲事莫理的态度自己回舱睡觉了。
                        他看不到,就在他进入的船舱的刹那,秦家胖子猛地睁开了眼,头扭向他后背方向。
                        ……
                        燕于飞早早的醒来,趴在船舷上看两岸风光,在和煦的阳光里,官船靠岸了。
                        胖鱼稍晚一会也睡醒了,和燕于飞趴一块趴在船舷上,不同于以前进城使用码头,这次船直接驶进了城北水寨的码头。
                        军港和民用港大不一样,两道高墙延伸至水里,好像两只手臂环抱着码头,墙上还连接着高高的望楼——这就是胖鱼和燕于飞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呆的地方。
                        “这墙有我家屋子四五倍高吧!”胖鱼眼睛放光地说道。
                        “看塔里巨弩,这能直接射穿好几头牛吧!”
                        就在他们兴奋地瞧着周遭的一切,叽叽喳喳的点出各种新奇玩意时,随船的书吏王通催他们下船了。
                        船上众人乱哄哄地下船踏上码头,又被王通带向校场。
                        “诸位,就此别过了。”王通将名册交给一名小校,对众人一拱手便离开了。
                        “哇,好多人”胖鱼感慨道,除了庙会时,见不到这么多人。
                        “燕哥,这得多少人啊”毛四问道。
                        “估摸着至少两三千人了。”燕于飞他们恰好在人群外围,大略地能估摸下人数。
                        “肃静!”如雷声般的巨响自校场正北高抬处传来,一名独臂将军站在那里。
                        校场上吵吵嚷嚷的杂音如潮水般退去。
                        “我耳朵都快被震聋了。”燕于飞捂着耳朵说。
                        “燕哥,那个丧门星在高台上。”眼尖的毛四发现了一位故人。
                        “什么丧门星啊?”
                        “那天大街上骑马差点撞到胖鱼的小妞啊。”
                        燕于飞垫起脚望向高台,一个雪袄红袍的身影立在说话的将军旁。
                        “要完啊,出师不利。”燕于飞缩回脑袋,低头躲进人群,想到接下来可能要呆上几个月,他就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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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照野旌旗军声阔 壮士气短门下祸
                          到底是茫茫人海,若不是有心寻找,想无意间发现某个人是基本不可能的,半天也没见那丧门星向王家村众少年的方向张望,燕于飞遂安心听起台上将军的讲话。
                          “诸位壮士都是本地良家子,生与斯长于斯,我大周耕战立命,无有良贱都需轮戍整训,这是本分。另外本县正是多事之秋,轮训完毕将拔擢精武,传授本领,择优而录。若有意留在军中发展,这次轮训当努力了。”
                          “诺”军中老卒带头出声,新到乡勇听到四面八方的“诺”声传来,有的当即被带起也发出“诺”声,此起彼伏渐渐成了声浪,声浪过后,一片肃穆,秩序都为之一整。
                          台上将军看到这一幕,看起来颇为满意。
                          “散了,各自随队首的队率归营。”
                          台下老兵再带着众多新丁一“诺”,这就开始整队散场了。
                          王家村众人行列最前的老卒转身,个子虽不矮,但也并不比燕于飞等半大少年高多少。嘴唇单薄却有一个厚鼻墩,身着军中标配的黑袄皮甲,一副隔壁不起眼路人的样子。
                          “你们跟紧我。”人多吵杂,他也不解释什么,手上抓条黄色头巾,便带人向校场外走去。
                          燕于飞四处望去,各队前都有老兵举着形形色色的物件领路,寻常一些的,举着兜鍪、甲片、各种奇门兵器,或者和王家村带队的老卒一样举个织物。也有倾奇一些的,秦渡浦那队前首的老卒竟然举着一只靴子。
                          憋着笑,燕于飞跟随队伍走出后营水寨寨门,在前营靠墙角的角落里找到了他们的营房。
                          营房就是条状的毡布帐篷,五个帐篷围成一圈,留出一个中空的场地和出口。
                          一道栅栏内围着八个这样的营房,燕于飞看到秦渡浦的人也在这片营地内的其他营房处。
                          王家村的丁壮们在营房间的空地站好,率队的老卒开始说话。
                          “我叫余彭东,以后就是本队的队正了。”路人脸老卒沉着气说,“今天轮戍第一天,也不叫大家练什么,就先练一下列队识旗。
                          “我念名字,念到名字的出列。刘大壮、毛四、王二小、王三蛋、刘五,你们五个站一列,站到东面去
                          “卢刚、王文舟……”
                          五十个名字依次点来,王家村众人分成十列站好了。
                          老卒余彭东把众人所成队列按照高矮排好,然后说:“大周军制,五人一伍,设一伍长,你们每列最前的高个子当伍长。”
                          “十伍为一队,设队正一人,便是我了。八队为一营,设校尉一人,本营校尉是林长水大人。”
                          “校尉上面是什么”见没有下文,跳脱的毛四问了一句
                          “谁?你站出来!”
                          毛四不情不愿的站了出来。
                          “队列之中,我不问,不许说话,念及初犯,今晚罚饭一顿。”余彭东板着脸说,“营上就是军府,本州就是这团练军府了,”
                          “本州军府本来只有两营,水寨一营,旱寨一营。又来了你们乡勇五营,你们虽然是乡勇,算不得士卒,但也需勤恳操练,不要堕了我们军府的名声。”说完队正余彭东留下众人,去营房正中的帐篷里,举着一柄丈高的黑底三爪锚旗出来,旗上绣了个“乙”字。
                          “这就是本队队旗,你们并不正式成伍,所以我拿库房里的旧旗暂代队旗。”说到这,余彭东停顿一下“认清楚了么?”
                          王家村一众新进晋乡勇有样学样“诺”。
                          “等正式操练再教给你们更复杂的旗帜,现在两伍一个帐篷。从左到右依次进入,安顿自己的东西去吧。不许出营门,散了。”余彭东用力说完最后一个字,众人列队进入各自的帐篷
                          “燕哥,嘿嘿,真新鲜”坐了一晚上船,很多人身子骨都快散架了,各自找床铺躺在,胖鱼依然生龙活虎,安放好自己的包裹,就来找燕于飞聊天。
                          “燕哥,伍长有没有什么额外好处啊”
                          燕于飞在这一伍恰好都是村中少年,他的个子最高,被挑为伍长,他想了一下说:“应该没什么吧,都是随便挑出来的,能有什么特殊的。”
                          “嘿嘿,我们出去逛逛啊。”
                          “队正不让出营门啊。”
                          “那就不出去,营房里逛逛。”胖鱼的兴奋劲太足。
                          “那行,就当熟悉熟悉环境。”燕于飞想了一下,也觉得没什么,点头答应。
                          营中沟壑纵横,通道错杂,繁复中又有着规律,如百川入海汇入大门。栅栏间或五步十步一个岗楼。这些都让胖鱼啧啧称叹。
                          “那不是秦渡浦的人么?”不知不觉走到一片营房外,营房外侧帐篷上插着一个“丁”字旗。
                          秦渡浦那个壮汉彪哥趴在正中,一名身着山文甲的校官站在他身前,两名老卒正持鞭抽打他。
                          ……
                          秦渡浦众人正在列队走回营房。
                          “彪哥,我说这老兵蛮有意思的”走在队中央的小六子说道。
                          “人不可貌相”彪哥嗡嗡地回答。
                          “知道了,没意思。”小六子撇撇嘴转头去找其他同乡。
                          不一会走到营房,众人稀稀拉拉站满了帐篷中央的空地。
                          “我叫达先成,你们可以叫我大鲜橙”举着靴子的老兵说道。底下一片哄笑。
                          “我就是一个伙夫,以后诸位兄弟想吃点什么弄点什么,或者有什么别的需求都可以找我。”大鲜橙笑眯眯地说,浓黑的眼圈让他显得别样的滑稽。
                          “什么都行?”小六子眼前一亮。
                          “有求必应!”大鲜橙立刻答道。
                          “嘿嘿,老哥上道,这就带哥几个进城逛青楼去吧。”小六子说着就招呼起几个同乡朝大门走去。
                          这老卒忽然变了脸,笑容一收。
                          “好你个逃兵,入营第一天就想闯门,是不把军纪营规放在眼里吧。”大鲜橙板着脸说。
                          “关你个厨子什么事。”小六子满不在乎。
                          “嘿嘿,我虽然是个伙夫,但恰好是本队首领,你合该我管,让我第一天就揪出你这么个刺头,也是运气。”咬着牙齿,皮笑肉不笑地说,“念你初犯,什么闯营,聚众喧哗我就不算了,顶撞队正这罪名跑不了,我就轻轻抽你五鞭。”
                          说着他掏出鞭子,一鞭抽向小六子,就在鞭子甩出的一刹那,彪哥一把抓住鞭子。
                          “队正,不知者无过,念他初犯,您饶过他吧。”彪哥低声说道。
                          “呦,来个出头的,要是我说不行呢?”大鲜橙笑着说。
                          “不教而诛是为虐。”
                          “呵,我是暴虐之人,又来一个顶撞的刺头。”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巡营的营官林长水林校尉到了。
                          “这是做什么?”林校尉看着抓着鞭子的彪哥问道。
                          “营中结党,顶撞上官。这个人叫杨彪,提另一个犯错士卒出头”大鲜橙连忙出声。
                          “岂有此理,两罪并罚,你不是爱出头么。左右,给我抽五十鞭子。”林校尉脸一虎说道。
                          杨彪被校尉近卫按到在地,鞭子重重抽下。
                          彪哥被鞭子抽打之时,林长水和大鲜橙走到一旁窃窃耳语,“这帮刺头我早有耳闻,我本不想收他们,奈何团练大人坚持,我也没有办法,倒是辛苦鲜橙你了。”
                          “在下应该做的事,收拾刺头也正是我的拿手本领”达先成一脸平和地回答。
                          “总之辛苦你了”校尉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
                          燕于飞看着被抽的血肉模糊的壮汉,暗自警醒,这里毕竟是军营。
                          “胖鱼,咱们回去吧,这等热闹不要凑了”
                          胖鱼也是个懂事,两人这就走回营房,下午余队正教了几种号旗,燕于飞酋城军营中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16楼2019-07-13 0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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