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湛哥习武场倾谈后，渐渐顿悟，不再拘泥与宫里的是是非非，而将目光放得更长远了些。劈开心中一隅，装入四方天地，心境开阔了不少，也因此激起了几滴心头热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心意既定，心里却还惦记阿娘，怕她不舍得，便在冬来时，折上一只红梅，溜入延宁宫正殿，恰逢阿娘小憩，笑嘻嘻地同宫人静声比划，让他们都退到外殿去伺候，半跪在贵妃榻前，等阿娘醒来。】

【剧本：天顺九年十一月十六日】
（。殿里头熏了无烟的碳火，寒冬里也如春日般暖意酥融，共我一晌好梦。晌间约莫睡了半个时辰，半梦半醒间隐约见榻前有个人影，霎时便清醒了许多。定神一看，原是平安，见他半跪着，忍不住柔声责怪他。）
：“来了多久了？也不知叫醒我，竟这样傻乎乎跪着，不怕伤了膝盖。”
（。正要撑身起来，外间的漱石听了声音，打水入内来予我净面，示意她赶紧叫人去搬个凳子来，只吩咐。）
：“你搀他一把，别麻了摔着。”
（。一觉醒来见到平安在榻侧静悄悄地等我，心里头又是担忧又是熨烫，只瞪了这傻小子一眼，自去给他寻药油。）

【阿娘状似苛责，但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眯眼一笑，乖巧地凑上前。】
“阿娘正做着美梦呢，长明哪舍得打扰。更何况等得也不久，阿娘别担心了。”
【吃准漱石姑姑不是多嘴的人，不会向阿娘进言，将我来了多少时候抖落出来，便有恃无恐的哄着阿娘，换来一抹笑后，方退开身子，坐回一边的小凳子上，又从袖中变花样似地，抽出花枝。】
“来延宁宫时，看见御花园中的梅花开了，就折了一枝最美的——来送给阿娘。”
【太子哥哥坠马薨，阿耶大恸，比起陶陶的离世，更有过之，这二月来，阖宫着素，已许久不见艳丽的颜色。今日送梅花，怕惹人非议，更不好明目张胆，出入宫殿时，分外低调。见阿娘眉心蹙起，忙解释道。】
“没被其他人瞧见。”

【剧本：天顺九年十一月十六日】
（。见他已坐在小凳子上，不由得伸手替他整了整衣冠。续闻后言，面前已然是一枝清芬，此情此景不由得叫我想到他年幼时。桌子般高矮的小人儿在宫宴上折了一枝花给我，说要送给最好看的人。时光一晃而过，当年稚子，如今已经是亭亭少年。晃了下神，笑道。）
：“你啊，还和小时候一般——明明都是个大人了，日后有了媳妇儿，恐怕就不觉得阿娘最好看了。”
（。接过长明递过来的花，吩咐添金去寻个瓶儿来，摆在卧室里。举宫哀恸被素，此刻便是梅花冷香，也不能为人所喜。难为他还惦记为娘辛劳，寻了来逗我开心。想起近来的纷纷流言，拍了拍他的手，点到即止。）
：“阿娘知道你一直是贴心的好孩子，惯来会为我想。但为娘能时常见到你，就已经十分高兴喽。”

【这样的温情脉脉，不知还能有几回光景，故而分外珍惜。身子坐正，闭眼任阿娘整束。白净的脸，渐渐长开，隐约能见日后风姿，如不更事的少年郎般，抿起一个梨涡，笑应道。】
“再过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阿娘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我知道阿娘的好。从小跟着阿娘，几乎寸步不离，有了她的照顾，才应了“平安“二字。可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平安，来让阿娘深陷暗箭中。经过这几日的事情，我愈发明白了，只要自己在宫里多待一日，就仍是有人会拿着我生母的事来针对阿娘，伤害阿娘。阿娘端居延宁宫主位，纷纷流言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我向阿耶请命的事情，她大概也知道了。睁眼，眸光灼灼。】
“长明是希望阿娘不再受到伤害....所以才想要去宫外去，自请边疆随军同行。”
【边疆二字，许是触动了她的心弦，读懂了担忧与哀愁，便以花为喻，又添解释。】
“阿娘，花可以养在花房里，一年四季都能看到不应季的花，可把花放到花房外又能受得住几日的风吹雨淋？长明想出去看看，去看看阿耶、先祖们打下的这片江山，踏足烈士们用鲜血尸骸填平的土地——”

【剧本：天顺九年十一月十六日】
（。杏眼望着面前吾儿，以目光为尺丈量，不知不觉长明的个头已经长高了许多，离能独当一面也不愿了。舒然一笑，眉目温柔。）
：“阿娘知道你长大了，是晏家的好儿郎，大齐的好儿郎，阿娘又怎会拦着你。”
（。看着面前已经是挺拔少年的长明，目光中带着怀念，又似透过他，瞧见曾经阿耶教我读书明理的时光。唇瓣开合，一字一句里是对他的宽慰，同时也是告诫。）
：“不曾见过山河的人，才会被宫里这一方天地困住，你想去外头长见识是对的。只是你要明白，你要远行也好，要建功立业也好，不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什么，而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成为对得起大齐百姓奉养的皇子。”
（。顿了一顿，温和的声音里含着坚定。）
：“而在阿娘心里，不管你多大，走得多远，你总是我儿子。”

【一贯的软语绵绵里，透着几许坚定。阿娘入宫前，定是见过我大齐万里锦绣河山的，所以才能说出这样一席话。看看天地，再看看自己，才不至于陷入迷途。远赴边疆，既是历练，也是承负。热血满腔，壮志凌云，将阿娘的话记在心里，正色道。】
“不管走得多远，长明也不会忘记阿娘还在等我。”
【果然还是割舍不下阿娘，音一落，就投入她的怀抱，仰面望着她，似要将她的眉目都一一牢记，许诺道。】
“以后每到一个新地方，我就把那里最美的花摘下来，送给阿娘好不好。”

【剧本：天顺九年十一月十六日】
（。平安突然扑进我怀里，仿佛幼年时无数次做过那样，叫我心里头蓦地便软了下来。抱着他还不算健壮可靠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似乎是哄慰。）
：“你走的再远，变得再厉害，在阿娘心里都是阿娘的小平安。”
（。复对上他的期冀的目光，自然无不应承。）
：“你要送花给阿娘，阿娘当然喜欢。但比起成为阿娘的骄傲，阿娘更希望你平平安安。”
（。再度替他整了整衣冠，送他出延宁宫门，直到熟悉的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才回头归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