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将坠，面前一杯茶也渐渐凉去。独自坐在明镜堂中，瞧着是认认真真看卷宗，实际上思绪飘散早已不可追。好半晌，只听小吏道南宫郎中来了，才回过神，令他重去沏一壶茶来。】
：“十一叔来寻侄儿可是有事？”
【声音低沉，面上并无什么精气神，满是颓然。】

补开戏：
【天顺七年不太平，像是被厄运缠身似的，陡然间觉得这世间失去了颜色。重明那处更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不断，能替他遮风挡雨的砖瓦白墙都已破碎不堪。】
【步子沉重，往御史台去，这里头的风也变得格外沉重，只在脚边徘徊。小吏往内去通报，缓着步伐，数着青石走到堂外候着。】
“一...二...三...”

【数着数着，小吏就出来了，想了想还是让他退下。独自一人走进堂内。】
“从御史台大门到你这儿，一路上有百块砖，需走五十步。啧，也不远。”
【抬手一止。】“茶就不必了，沏了也没味儿，喝着不香。”【听他这没来由的一句，有些错愕，说不上什么话来。换做是平时开口也不会是这么一句，。】
“在你眼里，只有遇上事儿了才能来御史台寻你？”
【坐到椅子上，理理衣服，拍拍腿。】“我呢，是去驸马府里见不着你这人，你夫人那处我也不好去叨扰，就来御史台碰碰运气。”【呵呵。】“歪打正着。”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索性另起话头。】
“上回你说梁山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十一叔突如其来一句，叫人不解何意。正此刻，小吏来撤走桌上见底的茶碗，，换上了冒着热气的香茗。握住杯子，示意十一叔先请。又聆其所问，回到。】
：“圣人宽宥，准许我安抚好婉婉再行动身。”
【顿一顿，苦涩一笑。】
“是我对不住婉婉。”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抵如此。】

【婉婉与我青梅竹马，进门几载后又与阖府相处和睦，阿耶与阿耶接连逝世，她伤极反损自身，令人怜惜。然而我俩皆受失去至亲之痛，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走出？只能相偎取暖，靠时间慢慢抚平创口了。此刻只转述九妹妹之言。】
：“只叫小心调理，切莫感怀上身了。”
【肩头上一沉，得了十一叔宽慰，点点头，长吁一声。】
：“侄儿也不敢因私废公，打算近日再上一道折子，看看圣人如何决断。”

“你身在御史台，莫在别人那儿留下把柄。我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但一滴汗珠万粒粮，万粒汗珠谷满仓。你是个懂事的，也是个年轻的，经历过这些日后也没什么能难住你的。”
【想起再见到他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用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关于自己走的这条路上都看到了什么。】
“从御史台大门走到你这儿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要放到这一辈子里，它太短。”【与他说。】“路上的景色尚可，你要觉得心烦意乱就在这条路上走走，别走得太急，数数地上的这些砖，总会对你有所帮助。”
【年纪越长，也越发感慨岁月匆匆。再加之，手足辞世，更是倍感伤怀。】
“倒也是挺羡慕你们这些身强力壮的，有精力跑出京畿，去看大好河山。”

【梁州一事举足轻重，龙策军中早年杀害平民冒领军功就引起了朝野哗然，三司同查之后，又觉先前结案不明不白，这才有远赴梁州、刨根究底一出，总不能教百姓枉死、贼人逍遥。如今又听十一叔一番劝勉，知道自己身上责任重大，点点头。】
：“叔父的教诲侄儿铭记在心，此番梁州之行，定然会用心办差——顺便也好好调节一下心情。”
【说这话时不由得想起阿耶来——祖父英年早逝，与阿耶相比，我好歹得父亲近三十年的疼爱与庇佑。如今阿耶与阿娘总不愿意见我沮丧，沉湎悲伤；而我也该是长大成才、独当一面的时候，总不能堕了父亲大将军的威名。】
：“侄儿总要往前看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下衙的时辰，便与叔父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