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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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已下，诸官皆回家用饭，恍然想起有些文件未待。路过中书省，见吴秘监还在。上次我旁敲侧击向他举荐道周，如今他又做了凤池的老师，不如前去打个招呼。踏门，恭敬拱手）
：秘监大人

【闻声抬头，把看完的一页顺手做了标记】
杨御史？
喊我明瑞吧。
【我向他伸手示意，既然并非路上相见的寒暄，还是坐下来的好。有事情可以慢慢讲。】
我已经不在秘书省了。
您坐。

（敲了瞧脑袋）
：您瞧，我这木头脑袋，您好端端坐在中书省的官暑里，我缺还叫着您从前的名头，实在是糊涂。
（想起伯母刘大娘子嘱托的事。）
：您怎么不回府用饭？

【我到中书还没有多少日子】
【不是特别对哪一段文字着迷，但是把这些东西都看一遍似乎能给我一些聊胜于无的愉快和安心，于是我不紧不慢地消磨时间，而别人也并不催我。他今日问起来，我便也很随意答他】
家里也没有什么人，不拘在哪里吃饭。
拿这些东西看看。

：您屋里该添位大娘子了。
（三品光禄，如今还是孤单单一个。琅琊郡王如今还戴着断袖的名头，我瞧这吴明瑞，相貌堂堂，也不像是断袖之人啊。）
：哎呀您瞧，我又把正事忘了。前两日我那伯母刘大娘子让我来问问您凤池读书的事，我本想找个时间单独来麻烦您。不想今日凑巧赶上了。

【前几年劝我续弦的人更多些，我一律笑一笑过去了，今日也只照旧。】
【听他说起那个莽撞少年】
哦，年轻人，很喜欢念书。
【如今我是知道了，跟我一起走了一趟长沙的那个沉默寡言的杨道周，就是少年人初见时候说的那个“八叔”，那么这位监察御史里行，也是他的长辈。】
京中应该有不少名师。

（也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他像我父亲多一些。道周也常为他讲解一些，可他总喜欢问您。
（抻头瞧了瞧桌上的资料，又想起早朝上符老将军自请外调的事。）
：对了，今日早朝，官家将得力的武官尽数派了出去，您有何看法？

【这时候的转折稍有迫切，大概这是他更为关心的话题，于是我也不再就杨凤池读了哪几句书这样的事闲说。】
这个事，应该问西府啊。
【中书门下，和枢密院有多远？权力的角逐有时候很微妙。蔡相说，“你看完了来见我。”】
杨御史怎么看？
各路的情形，察院更清楚些吧。
【当然，御史更清楚的是吏治，而不是敌对方的风吹草动。】
【但他们家，大抵是从戎的，我在这样的人家面前，实在不必装着对于一些事情知道“内幕”。】
说起来，是我应该请教您才是。

（磬郎惯来是个闷罐子，我与大房也交集甚少。大路上的东西都了解了差不多，但我想听更隐晦的秘密，那些我们与辽拿不到明面上谈的东西。当然了吴明瑞即便知道，也不一定会知会我。但只要可以，我希望我们能在同一个战壕里，直接来说，我有最大的诚意。）
：现今我三哥带我二侄要拔兵启程，我伯母刘大娘子已携阖府女眷前往天清寺。
（我知蔡相已将他当作可用的心腹，但商御史还是我的老师，所以有些事不能做到明面上。）
：老人家年纪大了，虽知道男儿自当精忠为国，但还是放心不下，我也是受私心驱使。

求神拜佛是人之常情。
【我以一贯的口气说了这句话。】
【我理解这种求神拜佛的需求，正如我也不是不了解他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一句半句。刀兵无眼，即使再太平的年月也有可称荒诞的飞来横祸，何况是与辽与夏交接的地域，面对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一触即发；而即使一触即发、心知肚明，“马邑之谋”的败局重提，朝廷以独特的方式再一次提示所有人，秘密就是秘密。】
【我能够感受到那些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如果说在秘书省时，一个人与上司有所交流不会引起太多瞩目，那么在中书省，显然，是截然相反的。也许这就是一些人梦寐以求的“权力”，那令其他年轻的第一次拟旨的中书舍人握不住笔的激动的源头。】
【我知道的不多——我仍然以这句话作为自己一切言语开头之前的真正起首。窥视秘密并不会让人彰扬或感受其地位，知或者不知都只是一种状态，当我终于不把它当作负累，我也很难再从中感受到狂喜了。】
【面对他若有若无的刺探，我安静地回答】
做人臣的，无论身在何地，尽职尽责而已。
鬼神不能动摇。
但愿与君共勉。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借鬼神来提醒我，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窥探。深渊固然不可凝视，但我已不是雍熙末的星献了。就如同当年我完全相信丽婕妤得了官家第一份宠，日后必会平步青云，而我们之间的交易也会更长久些。后来才知，盛宠也不过如此。）
（唯有握在自己手里权力才更牢靠，垂眸）
：明瑞兄说的是，如此，我也只好劝劝老人家，多放宽心。

【贡献青春，然后贡献子孙。】
【他的问话固然行走于边缘，不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会喜欢的，但是，于此同时，在他的言语之外，我在集英殿里的那一闪念，又静悄悄地刻下了另一笔。】
【他们会比其他人更理解这种无情，还是更渴望从无情中获得有情的报答？这是否只有到最后一刻才能显现？——不。】
体谅人是很不容易的。
杨御史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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