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完布政使府上，腹中尽是疑虑，证据仅那一口满盛金银珠玉的箱子，只攫住一丝深潭晦暗的气息，自命人将珠玉清点造册，抬至衙门封存，布政使既无家眷，府中下人总该有蛛丝马迹，名册尽无，也只得寻同撩亦或坊间探查，仍是遍寻未果】
【天色业已暗沉，半颗星辰未见，月色都透着些迷蒙，兹事体大，不曾耽搁，往维尚书处前来，见了礼，便开门见山，递上金银清单】
布政使府上，除却这一口满载贡品的箱子，当真是干干净净，片纸未见

（1）一不小心回太长了，拆了下算我开吧。
【 初冬夜。】
【 南边儿的寒意不比京畿的猎猎霜风、一张大氅即可隔离；却似绵绵针刺，非要寸寸点点都挤进通体骨头里去。奚山烧了一点儿酒——只一点儿，不敢饮多、生怕明日起来乏。他工工整整地倒进驿站的瓦杯里头，热酒捧在手中，才勉强图来一点儿暖意。】
【 打藩库归驿站便坐于堂中，昏灯几盏，静默地等候子融。起因收他入门中不过因他长兄以密事相挟、而我正于用人焦灼之际，顺水推舟而已。连日共事，已觉他行事朝乾夕惕、谨慎仔细，且好学，不日定是栋梁之才，故此有意提拔，也生些惜才之情来。半晌奚山来报，道御史已归。沉默颔首，抬袖央他请入。】
（2）
【 浙江布政使猝死，总督这样的老狐狸岂能不知此类大案京中定会派人来搜寻。即便布政使府上真有脏贡，趁我几人入浙前，总督早该找人收拾的妥妥当当，岂有留存于明显处等得子融来查之理？此间猫腻过多，未必当真如所见等等。】
【 眼风扫过搜查出的贡单，种种件件倒是做的详细的很，先未显赞许之色，将纸张折两折、且问。】
——你以为何如？【 是想听他如何想、如何猜，是有意留心他能否见时知几。】

【维尚书是少钦引荐的，心中几分难言的晦涩与别扭终归抵不过权念的期许，不推拒，也并不对大哥有过多的感念，既拜入维尚书门下，便与大哥无关了，但他当日潜心办差一言，却是一直秉行不辍的，今日布政使府中一行，贡品之事便一直存疑，得尚书一问，未曾多想，便把今日所思一并道出】
布政使府上干净的几乎连件像样的摆设都无，却唯独留下这么一口箱子，仅用些散碎的茅草掩盖，与其说是下官搜查所得，倒不如说是有心人送到手上的更贴切些
【蹙了眉峰，话头一顿，又补上一句】
不知是否当真有恃无恐，总督这一手，做的未免太敷衍了些

【 手中把玩着酒盏，颔首闻他字句，遂点头。】
确是如此。这“有恃无恐”一词用的好。便是因着他觉着咱们查不出甚么猫腻来、又得急着结案送上天听，故而才能明目张胆地打算将脏贡推到已故的布政使头上算数儿。
【 只可惜时节不对，若是往时、但凡孝敬够了便也由他走、结案交差罢了。只是此回一来布政使的命案悬在上头，不可轻易结案。二来他乃前朝老臣，办贡这等肥差、还是得主子爷自己人来担的好——他不下去，我又如何将旁人换上来？ 】

【布政使的死，总督定也难脱干系，这闵浙总督当真以为我们是无知小儿那般容易哄骗不成，若非律例在上，真想将他立时捉拿归案，拷问个清楚明白，将他伪作的面目撕开，还现世一个清白，如是想着，不免动了意气】
不思为黎庶谋福，为朝廷尽忠，竟然草菅人命，贪渎枉法，视大清纲纪于无物，枉他是两朝老臣，闵浙封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任其逍遥法外

【 任由总督再为势威权大，填满数十年藩库虚空亦不是光凭孝敬捐纳便成的了的事儿。加之如今风声这样紧，如若贡品留在自己府中，还不如抵押与钱庄、换钱入库。一面解燃眉之急，一面亦是如若未东窗事发，大可等我等走后，直将换回的银粮继续取用。如若我于他位，亦会夸他一句聪明妙计。】
【 可惜他遇着的偏是我文仲——料他有包天大胆，我于贪索之推敲，只较他多、不较他少。】
【 于是一叹，将热酒分与子融半盏，未加宽慰，仅转过话头道。】
今日我稍稍观过通宝上细列的铸地，俱是周遭省府。要么是总督当真属员布天下、要么是已将脏贡抵押与钱庄，换钱入库，由此才有周遭省府通宝于库中。

9
【 早闻杭州西湖、灵隐寺俱是风雅好去处，此行来浙，却只体味了南方绵绵的冬夜。夜雨渐起了，淅淅沥沥，敲在窗舷上，似有似无的寒意浸入堂中，似花柳招揽的手。加之灯烛昏暗，一时倦意袭来，奚山也见我眉关渐紧、大抵是乏了，堪堪将氅子披过。字句也只听得大半。】
诸员早有提防，虽总督现已革职、势力仍不容小觑，你我还是得小心行事。
【 于是这样低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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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气性上头，他将热酒斟在面前杯中，举起来一口饮尽，热辣灼进心头，带的身上起了一股子暖意，外头雨疏风寒，暖和过来，才意识到饮了他亲自斟来的酒，见他并不在意，直说正事，便也将心思引了过去，随着尚书的推测，自在腹内斟酌半晌】
若是前者，小人喻于利，自不会如铁桶一般，需得仔细查探，撕开一口，剩下的便势如破竹了，若是后者，那脏贡必还流落在外，下官明日便派人去周遭各省查探

10
【夜色已深，观得他此刻眉目间不掩倦色，横竖事宜已经定下，便不再叨扰，起身躬身】
是，下官省得，尚书早些歇息，下官告退
【悄悄退下离去，又往衙差去处看了看，都不曾歇下，叮嘱几句，吩咐务必小心仔细，一旦查到下落，尽快禀报，留心往下线索，莫要就此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