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氏失子之后，仍有张院判管其脉案，也一直遣人事无巨细报至参商。大虞氏腹中无动静，小虞氏身体更是愈发不妙，外因造成的小产，总是难免留下些麻烦。鸥娘前车之鉴犹在，指望小虞氏调理好身子再孕，怕是要等个几年了。可有些事情，机不可失，走到了这一步，小虞氏已几乎成为弃子。仍关心着她，自然，我有别的打算。）
（阿珺已将郝氏情况悉数相告，郝氏的胎儿，与小虞氏几乎前后，算算日子，也就是十月左右。这时间足够我再重新布局，但这一次，我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了。）
（再至燕燕，所思已与之前大不相同。但仍是客气的，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对她们客气了。）

阿云的孩子没的意外，却也无可奈何。她心中难过，自己当也不舒服。只好在她没了孩子后，多加去她身边陪伴。令人意外的是，荣昭华对阿云这一胎跌落也是颇为遗憾。不应当，照理说，别的女人有了皇子，终归是自己孩子的敌手。落胎这种事情，生在无有大交情的旁人身上，不幸灾乐祸已是礼貌了。与阿云提过些许荣昭华对她奇怪的在意，她未往心里去，也便不提了。有侍来禀昭华至，出内相迎，礼道。
：妾见过昭华，不知您此来，所为何事。

（大虞氏看起来，比小虞氏警觉也聪明一些，倘或这一胎落在她身上，说不定便保得住，对她们对我也都是一件好事。可是天不从人愿，也是她们命里注定的事。这一次仍旧带了些产后的补品，竟和当日情境重现。）
：虞良人不必如临大敌，我不过是来瞧瞧，**妹如何了。
（有些话半真半假，我是当真关切小虞氏的病情，只不过目的并不单纯而已。）
：你不知，拾翠宫乔氏为我族妹，也曾多次小产九死一生，我若说我是因她而生怜悯，你应该不会信的吧。

：每日药石为伴，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阿云爱美，拈轻怕重。若是嫁往寻常人家做个妻室，愿不愿意诞子还不好说。然而宫里到底不同，她为了可更好的享受，对子嗣这事从一开始便格外上心。不曾想有是有了，却没能守住。也是太年轻没经验，以为有了便是万事大吉，却不知道能诞的下来才最为主要。拾翠那个，倒是也听说过。多年了仍是个良人，也不知她这做姐姐的，怎么也不拉一拉？别人家的姐妹，我同情或如何都是多余的，只摇头叹自己家的。
：太任性了。我不识昭华心中如何，我自己既气她不懂事，也心疼她活受罪。

：经此一遭，她总会吸取教训。身心俱痛的滋味，并不好受。
（这些年断送在绫绮宫的胎儿也有不少，总归有各式各样的原因。但如小虞氏这般掉得草率，掉得咎由自取，也算是有些匪夷所思了。我一早知大小虞氏不够精明，却没想到会如此糊涂。然而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用来分给她。只是面对面，平视于她，）
：可是既然已经掉了，昨日种种譬如昨**，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

：但愿如此。
阿云任性妄为，只怕她好了伤疤忘了疼，来日若再有孕，有逢如此一遭，才是当真令人绝望。看来荣昭华今日前来，为的便是问一问，我们二人今后的出路。阿云正伤心着，总需给她些什么盼头，让她先振作起来，免得一蹶不振才好。
：来日无论她想再求宠爱或是谋些旁的，都先需得她养好身体才可。

：来日，来日是何日？女子落胎九死一生，要想恢复如初，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两三年。
（梁宫女子若无人提携，仅凭自身可依仗的无非家世，恩宠和子嗣。论家世，二虞当属末流，论子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那微薄的帝王恩，就是她们能抓住的唯一稻草。我想要小虞氏走到我所设定的路上，就要斩断这根稻草，让她清醒过来。）
：最晚十五年，就又要开新的大选，不说这中间会有多少莺莺燕燕，只大选时候新秀涌入，你觉得，圣上可还会闻旧人哭？

：我知晓。
面色微生青白，与阿云入宫，本就是一场赌。只可惜初始的时候过于顺遂，也让我快忘了，是赌就许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大选的事情我是知晓，此事对她们，不过是几年一场的热闹，对我们如今，却是生死攸关的。可我又该如何？莫非要当真不顾阿云的死活？未对她的大实话作何反应，平平淡淡，道。
：您特意来一遭，可是有了个拟给阿云的好主意？

：你们的前路，为何要我来拟主意？
（大虞氏并非不警觉，却输在年轻，因为年轻，所以轻易露了自己的底牌。我说中了她们所担心的，问计于我，自然就会被我所引导。况且我所说的，也并无一句是虚言。）
：令妹年轻貌美，如今又刚刚丧子，陛下必有几分怜悯，也会来看看她。若是你们下些功夫，趁着这个机会再孕一个子嗣，必然翻盘；当然，你们也可以等着身体慢慢调理好了，或许有朝一日陛下想起你们了，会有机会重获宠幸。
（重获宠幸，是谈何容易，如此出身，又身无所长，还能在后宫立足的，在这宫中只有祁娘一人，可祁娘之幸，无人可模仿。说是两条路，却无一条是通途。）
：一个是杀鸡取卵的办法，一个是听天由命的办法，都是赌。

荣昭华的来意已露，很显然，她更倾向的，该是杀鸡取卵。毕竟我们说是同乡，不过是很稀薄的情分，没有人愿意养着无用的**。我与阿云若不能重获恩宠，时间一久，她也不会再对我们有所庇护，更不会有任何旁的打算。而失宠无护之人在宫中的下场，我可以想象，我也许忍得住，但阿云，一定不行的。
：无论哪一种，阿云的命都只有一条。昭华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考虑一下，早做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