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我后来生了几天的闷气,他一心张罗着部署打败孙悟空的计划,无暇顾及。
我只好想,就当那皂天旗,本身也不是抢来送我的吧。大将军也是这样,本来不属于我,是我强求,我处心积虑,才偷得这些缘分。
我的胃口不能太大,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能太多。笑得太开心了,以为牢牢抓在手心里的,是会得而复失的。
他真的很心急,一刻也不能等。临行的那一天,我命万妖国所有的精锐都跟着他。他身披甲胄,威风凛凛,背后还系着一条猩红色的披风,是我亲手为他做的。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要把这一幕永生永世地刻在脑海里,对他说:“这次,你一定要早点回来。”他的眼睛一亮,不顾万妖在场,抓着我的手凑近嘴唇,亲了一下:“不会延误婚期的。等我啊。”妖精们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连早生贵子,三年抱几的话都有人说了出来。
我羞赧得不敢看他,他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脸。逆光去看他,他似乎也在笑。这是他来到万妖国之后,我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太过纯粹,不带一丝一毫的阴霾。
将军走了,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离开我,我安慰自己。
10
白雪皑皑,冬天最终还是来了。我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拎着一床被子回来的狐狸精惊叫道:“女王,你的嘴唇都被冻青了!”
她是个很年轻的小妖,百岁出头,我让她去帮大将军,她偏要留下,说女王身边不能没有妖服侍,她法力低微,对大将军无所裨益,死活不肯去。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一边给我输着妖力,一边追问:“女王……我们该怎么办啊!”
她急病乱投医,说:“雪妖没有走,我这就去叫她,让她把雪停了!”我被冷得眼前发黑,牙齿咯咯作响,哆嗦着说:“别去,雪妖只负责把凡人冻死,至于这些,不归她管,她也无能为力。不用枉费心思了。”
说完这话,已花了我好大力气,我绵软无力得就像一团棉花,想睡觉了。
狐狸精呆呆地看着我,又道:“那我去找将军回来,将军一定有办法救您的。”
我倏忽睁开了眼睛,露出琥珀色的瞳孔,也不知道怎么就坐起来了,一把将手搭在她手背上,斥责道:“不许去!你想都别想!”
狐狸精白嫩的手被我抓出了红印,她畏惧地挣扎,想将手抽出,我死死地盯着她不断向后缩的身体,手中一点不让,嘶哑着嗓子吼道:“我让你不要去找他,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这是他最重要的一场战役,他等了那么久,我要他万无一失,得偿所愿。
绝对不能让狐狸精去通风报信,在这个紧要关头,我不想他为了我分心。
她连连点头,忙道:“我知错了,女王,你消消气,将军不会知道的。”
见她向我再三承诺,我终于松手,此时,她手上红印已转为乌青,像是有一大片淤血淤积在皮肤里,看起来格外骇人。我瞥了她一眼,她扭着手腕,低眉顺眼地坐在一旁,无声地哭。
还是个孩子呢。我叹了口气,倚在床边,向她道歉:“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她脸上藏不住事情,我知道她还在生气,接着道:“谢谢你来照顾我,可是,大将军这次不是去玩儿,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分神便会有危险,咱们不能去打扰他。”
狐狸精看向我,一双含泪的眼睛干干净净,像夏日白瓷碗里用井水洗过的透亮的葡萄。她真是个孩子,说风就是雨,只听见她带着天真,好奇地问我:“女王,为什么你对大将军那么好啊?”
目光透过她回到了一千年前,看到了那只小小的雀仙,每一次大将军出战都要陪在他身旁的雀仙,我笑了,如梦呓一样道:“因为我爱他啊。”
小狐狸又问:“爱是什么?”这次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