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伤了池子之后一直闭门不出，我不愿承认我是担心她的身体，当时虽然喊了大夫，可后续如何，我却从未去问过。她提起当年那件事，着实让我惊讶，而我该怎样告诉她，那时推她入水的人不是我，而是府里那位谁都不敢提的庶福晋，她的母亲？）
（并未梳洗，窝在床上抱膝长叹，最终还是唤了几个丫鬟去打水梳洗，我自己闯下的祸，该由我自己来承担。）

“小九？”
（散着长发正对着妆台，见到来人却惊了一惊，我不愿让他见到我落寞的样子，即使这人是我的亲弟弟，眼神闪避，示意背后的小丫头快些梳头，轻声问道：）
“你怎么来我这里了？今日…不用去上朝？”
（明知故问。那日我与池子闹得也算天翻地覆，他此番来的如此郑重，还能为了什么，哥哥自然会袒护我，然而他向来早慧，心中自然有着一杆秤来衡量是非。）

“哦？我们的于大人，何时又成了将时间花在伺候姐姐梳头，这等闺阁琐事中的人了？”
（学着他的语气玩笑着抬起头望向镜中，眼底却冷冷，没有半分笑意。我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话，于家这兄弟姐妹几个，除了一向置身事外的澄子，剩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我去见谁？逢人便说，我的亲妹妹把我视作仇人，甚至气的我刀剑相向吗。”
（在镜中与他对视，嘲讽之色不加掩饰。眼看着发髻成型，我的手也没闲着，从妆盒中掏出一根簪子递给他，暗暗观察他的神色。）

（怎么会读不懂他眼底的厉色，与哥哥不同，他一向不偏袒任何人，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这回自然是我过分了。池子那张苍白的脸与数年前小小的她叠在一起，无端的叫人心疼愧疚。）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抄家规还是跪祠堂，都随便你罚，只是…”
（听了他的话，我直接将袖中的九节鞭直接拿出来，然后叠好放在了他手上，这本是让我用来防身的武器，却被我用来与妹妹打闹，传出去实在丢人。然而下一句话，却惹得我直接站起来，转过身仰起头，冷冷的望着他。）
“你胡说什么？”
（虽是毫无表情，可这样我却能轻易的看出他眼中的嘲讽，眼底怒火更深，他却一副闲适自若的模样，平白惹人生气。）
“你跟她，怎么可能一样？”

“这我可不敢保证。”
（可笑…兵器不沾血，与摆设有什么区别？剑是兵器，鞭子是兵器，而我，也是兵器。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他， 却被他压着肩膀按了下去。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他的心思多少也能猜到点，绝非他嘴上说的这么简单。然而他却一派无所畏惧的模样，按着我肩膀的手有着另人无法拒绝的强势，到底长大了…眸光流转，抬眼与镜中的他对视。）
“那你，来帮我带上？”
（还是我先认了输，猜得到也罢，猜不到也罢，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的弟弟，这层血缘割舍不掉。勾起一抹无奈的微笑，侧过头凉凉望向他：）
“你今日来，不是为了只跟我说这个吧。从十年前算起…池子这丫头可真是命途多舛。”

（我安静的发髻在他手中成型，微凉的指尖穿过发丝，有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力量，对他束头发的手艺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若是以后不想做官了，倒是可以替别人梳头来养家糊口。”
（我笑着吐槽，在听到他下一句话后，变为了苦笑，我让着点她？我还要怎么让？这十年来背负着真相的人是我，并不是他，他们都不会明白。归根结底还是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从那之后，初音再也没有把我当作姐姐。我抬头望着镜中的他，眼底却是一片森寒。）
“让着她？那么，我这些年来背负的真相，又算什么？”
（眼神黯淡，我低着头默默无言，这人是我的亲弟弟，当年的事儿，他若是有心去查，定然能知道真相。是了，此番委屈的是初音，可我的委屈，背负了这样久，又有谁知道。我极力压抑着心中的委屈开口，不愿让他知道我心里的难过。）
“你是不是也觉得，十年前，是我推的她。”

“不是我。”
（已经是断定。我紧紧闭上了眼睛，初音与我这十年来扭曲的关系，还有他字字的冷言，都压的我喘不过气。然而我不能哭，当年我自己的决定，如今我也答应过夭夭，答应过无数爱着初音的人，这个推她下水的黑锅一直扣在我身上。）
“真的不是我。”
“是…是初音她娘。你该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死后，舒家没有人敢提她。”
（当年的种种，他还年幼，自然无法得知。我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原来这些年，在我的亲人眼中，我就像一个杀人凶手一般。那么…哥哥，他会如何看我？按着妆台的手忍不住发抖，我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