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始终不出来。
韩非升起了火堆,饮喂了马,烤熟了鱼。
他把香喷喷的烤鱼拿到面前端详再三,堪堪咬下去,才恍然想起这里还有个人似的,勉强把鱼从嘴边拿开,又礼貌地问了一句——
“阁下当真不吃?”
天顶的暮色虽不浓厚,可置身在这山谷之中,却也已显得颇为深浓了。
本就藤萝满布枝叶密不透风的林子更是显得黑糊糊一片。
不过,他目力实在太好。
那茂密藤萝间隐藏得极好的淡淡灰影,侧面微露出狭长银光,身姿挺拔,兀自伫立。
——始终没有动过。
“你不吃,那在下可不客气了?”
将想把酒袋偷偷衔走的坐骑脑袋推开,闭着眼愉快又享受地吃着烤鱼的韩非,脑子却转得飞快。
有时我也不想观察力这么敏锐啊。
山顶新的崩岩痕迹,一路跌滚而下的碎石土痕,压损的藤萝枝叶,意外被毁了巢无家可归的鸟儿愤怒的鸣叫,以及……
最后把那人弹飞到这么远,要了他性命的那块巨石上的血迹。
——要是这样都看不懂,我就是傻子了。
方才招呼这位藏头露尾的仁兄无果,他便不再理会对方,走上前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真是气若游丝啊……
我也没有回天之力,怎么办?
林子里那位仁兄看来也没有。
不说话,也不动。
——你倒是出来补一刀,好让我确定你就是凶手啊?
既不来杀我,又不肯现身,这下……
这下,我可能要因为好奇心而睡不着了……
他心里哀号着,手下却不停。
将那人尽量轻地翻转过来,打量了下,便从怀里摸出枚细小药丸,塞进那人嘴里,又灌了几口酒进去。
那人伤势极为沉重,吞咽困难,酒水大半都流了出来,前襟顿时尽湿。
那可是我为了翻山专程去买的陈年好酒……
韩非用悲痛欲绝的眼神瞧了眼那摊酒渍,又瞧了瞧自己被牵连濡湿的前襟,自我安慰——我的衣服也喝到了,不亏,不亏……
安慰完自己,他终于把目光掉向了此刻已然睁开双眼,但目中神光开始渐渐散去的那人——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