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察府上的老爷子后日要过大寿，岳察早早的给我递了信，说是要我与他一块儿准备寿礼，收到纸条的时候自然是不耐烦的，将一折轻飘飘的薄纸往窗外一吹，谁知它晃悠悠的，又回到了窗柩。顿时便笑了，捏回在指间，抬声儿唤廊下的扶苏）
好扶苏，你说，我该上哪儿给他找好东西去？
（扶苏最是个有主意的，两府往来又勤，思量不过片刻，双目再逢，嘴型都合上）字、画。

（抬手合上了窗，旋足出了东侧间，至正间，落座大圈椅之上，正好接过扶苏递上的大红袍，撇了茶盖子）
既要送了，就送个他老人家最喜欢的，我隐约记得——
（一扣盖，茶香氤氲之气渐散）
岳察曾提过，他祖父喜一人字画，始学陈仲美，略变其法，精致有余，特过于巧（搁下茶，往外瞧了眼，正是个近来难有的清朗天）名号是想不起了，先去荣宝斋看看吧

（清农捧了衣裳来，藕色的衫，朱青的罗裙，站起轻抚了衣袖上的缠枝纹）
文人多轻女，此去只怕不肯拿出真正的好东西给我，去找一身袍子来，上回小叔叔做新衣，我央着也替我做了几套的，清农来给我挽发，再迟些江逐找来，咱们就脱不了身了
（因平日不做男装样，三人反复周全，方出得叶赫。策马直往荣宝斋，进得店中，学得岳察纨绔十成十，将折扇一展，眉梢往上抬，打量四壁字画，待掌柜被小伙计战战兢兢的引来时，只呵笑一声）
贵店，就这些？

（又到了生辰日子，往年从来是哥哥紧着给安安过，倒是叫我忘了既为双生子这该是同一天生辰，许是年岁渐长，心思终于开始细腻起来，早早就开始打算着要先一回给哥哥准备生辰礼，想来他不是女儿家，寻常的胭脂香粉自然是送不得的，他也不似自己顽劣，或许去淘几件珍稀的古代字画才最趁他心意。）
（早起精心打扮，出府径直往荣宝斋来，至荣宝斋门前下轿，瞧了一样门前牌匾上的描金大字，轻声念出）
：荣宝斋。
（敛裙踏入）

（掌柜正在一旁陪着笑脸，抬臂邀我去往楼上雅间，正有些压箱子的珍宝镇店。与扶苏对视一眼，压下笑意，将折扇一收，跨步要往楼上去）
（足下才两步，外头小二招呼声响，循声顺势一望，鹅黄一袭裙，面似白玉，两道眉似春山，眼汪生情，这样标致的美人儿，就连我一时都停步）
（吃喝嫖赌，跟着岳察已占尽三样，唯剩下一个嫖字，也早早地叫他笑话过，虽不是个男儿，却也爱美色的紧。抬扇将挡着半面的掌柜格外，眼中有光，直直打量着那姑娘，不遮掩）

（前脚刚才迈进了店内，后脚便是小二来招呼自己，嫌他一个劲儿地询问喜好，只不耐烦的嗯了几声，却并不以正言答他，只顾着自己在店内沿着边儿逛着，上下打量着会否会有哥哥喜欢的样式。自己终是与书画不通，看不懂所以选不来，柳眉微蹙，回头说于小二）
：你且拿些正经玩意儿出来，可别那些个劣劳什子来哄我。
：我兄长生辰日子要到，你且用心替我挑一挑罢。
（复尔抬首往楼上瞧去，却正迎上一个戴帽男子的眼神，慌忙低了头。）

（她迎上我之目光后，是娇羞之状，低下颊去，我眼中却只留她顾盼那一眼，瞧得人心尖都发软。哎，这小姑娘，可真好看呀）
（掌柜的还在耳边连声喊着爷，邀我上楼去，可我现在压根没心思替岳察找书画。足下一转，只朝她去，因一身男装，总要捏出男儿的腔调来）
他一个俗物，哪里知道什么好不好，不若你求求我，我来替你挑？也不消其他，叫一声好哥哥就成（端的一副斯文笑模样，学得是往日旧友男儿样，他们自有府中妻妾，个个哄得情深似海，除君无他，想来该是红颜都吃这一招）

（虽是从小家中与兄弟姊妹一处厮混惯了的，可府中皆是至亲兄弟，与府外其他陌生男子不同，方才恰是撞上正在上楼的男子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自己，被盯着总觉着有些许不自在，只是匆忙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应和着小二。）
（只一个出神间儿，他已经走到自己身前，虽是低着头却也还是略微抬眸看了他一眼，抿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听得一声好哥哥，顿时也觉着轻佻，抬脚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可他岁数似乎与自己相近，怕是也比小二更能体悟哥哥心思，还是摆出一副微笑来）
：我原也是想挑一幅字画送人，既然公子有心帮忙，我也不拒绝了。
（语气夹杂着生疏和礼节，只是撇开了那一句小哥哥不提。）

（扇在指间一打，轻声啪响，同时绕着小姑娘走了圈，啧了一声）姑娘这话说的，在下又并非店中伙计，干这等费唇舌之事，有月银可领
（两道眉梢挑，依旧不移目光，灼灼看她）我是有心帮忙，只不过也要看姑娘这诚意。也不需你拿出银子，只消一声哥哥，便这么难？
（她有意退避，引得我更心痒，霸道的性子上来，本也不输男儿）

：哦？这位公子喜好还挺独特。只是这忙原是公子要主动帮的，也不是安安先求着公子，你若不肯，我自己挑便是了。
（这一声小哥哥倒也不是叫不得，只是不过头一回见，又觉着他言语举止皆有轻浮之意，自是多了几分鄙弃之意。由着他绕着自己来回也没辙，只逮了空子往边上的椅子坐了去。没理他，只顾着继续同小二说）
：且取本颜字拓本来瞧瞧。

安安，哦——
（笑，追于她身后，在右手边的圈椅上撩袍落座，折扇又起，碰了碰她的小臂黄衫）你叫安安啊？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安？
（她不理，也不觉得是自讨没趣，反倒更加歪缠）你送与何人？我那儿有颜勤礼碑的全拓本，市面上再找不出的，不过我却觉得字之上，各人气劲不同，一味相仿，反倒不妙了

（女儿家的名字哪里有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英武豪气，虽是一个字儿，寓意却大相径庭。）
：不对，安歌送好音的安。
（或许因着穿着显着富贵，像是会花出大手笔的人，所以小二殷勤得很，落座便有伙计端了茶食来伺候，取了茶盏来，轻轻吹去表面水汽，浅尝辄止。听他一句全拓本顿时来了兴趣，若是寻常物件儿有什么趣？送就该送出些稀世珍品来。）
：嗯，原是送哥哥的，不过常见哥哥拓字便想着买拓本来罢了。练不练的原也不重要。
：不过，公子既有如此珍品，不妨也带给我瞧一瞧欣赏欣赏。

（引得她多同我说了几句话，心里头十分受用，既美人有求，没有不应的道理，但因求仁尚未得仁，便也要叫她多一二波折）
安歌送好音，不错不错。不知安安是否擅音律？
（见她又要羞恼，连将话说完）你若肯为我奏一曲，我便用那拓本来换，也不说赏不赏玩的话，直接赠你就是，这样算来，你可不亏，如何？

：音律么，不敢用“擅”字，不过粗懂罢了。
（安歌送好音，自己从小虽是不爱读书写字，却也因着这一句而细学音律，到如今虽不能说是精通音律，但大概唯有古琴一项是唯一拿得出手的才技了。）
：得你这一句，为了我哥哥的拓本也要硬着头皮弹一曲了，只是这荣宝斋哪里来的古琴？
：不妨，我与公子下回相见之时，我便抚琴一曲，换你的拓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