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玄色铠衣围裘，通体如墨，驾乌骓立于巍巍从中，耳侧述观扬声喊，目循过去，将盔帽卸下，手抚舞擎，应喝一声，脚下发力踢马腹驱出众列，手一扬，将盔帽往述观处一扔，恣意立显，眼风远眺于百外里出靶心，争锋骁骑犹鹰隼般疾驰而出，延绵于尘土黄沙之上。】
【少时于骑射多有锤练，一日不废。后又钦点入通州大营砥砺，此番设弓马骑射，自当为先，于诸子表率。弓乃百兵之劲，力开急阖，强势无匹。手秉良弓，青石镞。只看远处鹄地，长臂覆背箭囊中，触哨箭，不作它想，握内从夸，控弦扣矢，气满两石，虎口一震，破风开青虹。】
【六千里风云，远处只余一只哨箭穿靶而过。勒马再看，方才驱马回程，看向述观，哂笑一询】
如何？

1改
嘿！看你的了五哥！
（一行人站着，自然不敢有太大动静，几步挪过去，碰了碰五哥肩膀，低声笑了一句。这会儿有小太监端了茶水上来，见他凝神，不知所思，索性先替他接了过来，递了过去。待他接了，自己才取了茶盏，呷了口茶，低首压低了声道）势在必得？
（五哥的骑射功夫一等一，这是谙达口里的话，说这话倒不算奉承。至于自己，本来心思不在武功上，打布库凭个巧劲儿还能侥幸赢个两场，骑射却是实打实硬碰硬的真功夫，平日疏于练习，自然没多大长进。）

（哈哈一笑，接过帽盔，静立观望。见他飒然上马，势如破竹，其实并无兴致。五哥骑射自然领教过，不然也不敢当面夸赞，自己心思不在武功上，却只乐于看个结果。此时四顾，众生众相，却颇有意思。待回神过来，听哨音一响，方才举目，箭镞正入红心。）
（身侧悉索有声，笑了一声，把帽盔递与身侧侍从，击掌叫好。见他回马而来，自然有侍从上去递汗巾送茶，抬目对上他眼，笑道）
不出所料，没意思。

【烈日当头，一遭下来，已是满头汗雾，接了汗巾一揩，又丢个侍从。才望向述观那处，一乐，手中角弓递过去，抬眉道】去，给弟弟们做个表率，也让五哥瞧瞧，你这功夫可落下了。
【他倒不动如山，恍若未闻，一踩噔，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脚下发力，一脚踹上他座下马腹。瞧他握着马辔，还未曾准备就疾驰而出，扬声喊】射不中，就回头天天去营里练！

（闻言，原欲出口驳他，自己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功夫纵没退步，也到底平平。乜了眼他递过的角弓，还是接过，慢吞吞翻身上马。刚刚一遭，几个尖儿都冒了头，各个歇着，此刻冲上前去，实在尴尬。才回身讪笑）要不——
（继而还未及反应，马儿疾驰而出，骂了句娘，只得先稳下马来，绕场半圈，即作思量。掂了掂手上角弓，自己臂力不足，好在没给一张十二力的硬弓，不然实在出丑。摸出腰间箭矢，双指紧扣，抽箭旋弓，稍一眯眼，放箭而出，飒飒风响。抬眼望去，偏左半分，倒还不算离谱。）
（腰间既然还有箭矢，此刻回去自然又不免被踹回阵上，方才一箭试过风向，这一箭出手前已多了考量。论臂力不如人，脾性却锻造地沉稳，平心静气，才放箭而出，险中红心，才吁了口气。）
（调马回转，待至了五哥身侧，才递了弓与侍从，翻身下马，未置一词。）

【述观策马而归，手中角弓接过，还汗岑岑的在手，他于马上，我立马侧，逆着光瞧见小子神情，多半心中不快，冷冷道出。】力过不足，断准踌躇，乃骑射大忌。下回，可要当机立断些。
【他嘟囔几句，方才下了马，从奴才手中递过茶托，移交于他手心，肩膀一拍。】比起上次，倒是长进不少。

（还未及下马，递了角弓与他。接了帕子揩汗，方才不觉得，这会儿才发觉背后业已汗涔涔一片。还未缓过神来，即闻他一针见血，笑着摇了摇首，才翻身下马）
力过不足好改，断准踌躇难变。我打小这个性子。
（继而接过他递过的茶托，呷了口茶，又得他鼓励，笑道）那可不是！
（又见有人上马放弓，眯眼静观，内行见门道，其实箭未出弦，见架势，见用力，已能预判一二。笑着侧他耳畔低声）这箭偏了。

【手里还端着茶，掀了盖，低头呷入喉，只抬眼轻瞥一眼，不置可否。耳听述观点评，笑一声，将茶盖合清脆一声，同语而落，掷地有声。】
你方才那箭，也好不到哪去。刚过易折，这一箭破风之势，果决，但不思量，才会偏颇，你若有他一半气势，他若有你一半忖量，就算修炼到家了。
【小子气傲，必先抑后扬，方可琢磨成器。提了劲弓，翻身又上马，同他并行而驱。侧头而过，续道】
再陪五哥试一局。

（他一句“好不到哪儿去”出口，忙抢白）我知道！（又闻后话，暗自忖度，低眉半晌未语。诸葛一生惟谨慎，自己打小谨饬，不肯一步有失。赵师说自己字圆柔有余，劲飒不足，还是少一分果敢。半刻才应道）
两全者少，太难了。
（言罢举目看他，两全者少？所以能兼得者，必为良材。心下不免一动，未置言语。待得后话，把手上茶盏往底下侍从托盘上一搁，勒马而行，朗声应道）好！

【未扬马鞭，只两腿发力，一夹马腹，便风驰电掣绝尘而去，耳后呼声见烈，便知述观那小子上前来了，思量他前言，又趁快意，笑答一句】两全者，便是要将缺者，不足者，筛出局的。
【话声落，便入射程之内，空丢一手马辔，挽起陈弓，白羽如隼，破风哨音起，不看靶准，又驾一只于弦上，半阖以准，再发一只。随后吁停，待细看，后一发竟生劈开前箭，正中准心。】
【爽声一笑，拍置述观肩膀，下颚一抬】力尤可差，准不可懈。你我冠觉罗氏，鹄的，也仅一个。无不可两全。

（扬马赶上，沙尘如云，闻声，不待思量，朗声便应）身已入局，惟有一搏！
（身下马疾行如飞，乘兴弯弓，搭箭叩弦，瞄准即发，势如破虹，信马起行，摸箭出弓，连出三发，方吁马而止。待勒马回望，均入靶心。却不及得意，侧目看见那两支齐入白羽，眯眼看了片刻，调马回转，与他并肩，惊喜有余）既有五哥在前，述观才敢果敢为之，逞意而行。
（目光一亮，与他对视半晌，方才笑道）五哥所言，记下了。

【驻了马看他弯弓，小子可教，比起头回战战兢兢，此番确是胸腔皆意气的架势，果不其然，见他连发三只，均是不偏不倚，正中红心。应而大喝。】好！
【自小他性子慢吞，若不加以鞭策，不知何时成器，待他驱来身侧，复再首肯。】不错，这回箭亭，也叫你出了个风采，回去可要请五哥吃酒！

（此时志得意满，喜不可掩，驱马回转，得他首肯，此刻周遭无人，诚然无心自谦。哈哈笑道）弟弟手头才多少俸禄，做哥哥的还要从我手上讨酒吃？
（不过玩笑，尔后又附道）五哥之情，一顿酒倘能还清，也是述观赚了！
（各自下马喝茶，并立观战，又指点一二，不过私下言语，之后各自散开，此处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