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陆之昂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不再是四角的天空下望着几片暂时停留的残云;不再是每日重复学习,劳动,锻炼,然后回到那个冰冷的围墙里;不再是每次拒绝傅小司的探视后,在漆黑夜晚,睁着依旧明亮的双眼反复看着好像屏幕就在面前投射出的黑白影片;不再是独自坐到角落,读着小司的信,忍不住想想他此刻的样子;不再是一个人的世界,说着只给自己听的话。
陆之昂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穿着父亲送来的衣服,这应该还是十年前的衣服吧,真年轻!当年,法官判他无期,陆之昂的爸爸也没有私下拜托关系,因为他想自己的儿子大了,有些事做错了就该接受惩罚,只是那天他坐在老婆的墓碑前说了好多话。原本以为之后的日子就是所有,每天过的清心寡欲,不间断的收到来自傅小司的信,自己也坚持写着回信,却从来没有送出去过。幸运之神突然降临,从无期降为有期,从有期减到十年。当监狱的铁门缓缓拉开,阳光刺眼,聒噪的蝉隐在高大的香樟背后,尽情释放生命。空气中散发淡淡的樟香,随着风,飘向未知的更广阔的天地,漫上山坡的绿浪,涌向更远,更远。
一辆黑色私家车停在树荫下,有人从副驾驶上下来,
“之昂”
“爸”
陆之昂的爸爸拍了拍他肩膀,“好,好,出来了就好”
陆之昂看见了父亲眼角的伤,像是洪涝褪去,留下清晰的水渍,让人明白曾经一时的灾难。鬓角的白,似乎又多了,在仔细看看藏在黑发里的银丝也在阳光下闪着灼目的光。我们以为长大,父母依旧会年轻,如孩童时牵起自己的手。长途旅行归来,他们带着温暖和爱包围住你,不问你的恐,不问你的喜,不问你的伤,只想告诉你,家就在这里,累了就回来吧。
陆之昂握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