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之歌吧 关注:5贴子:561
  • 14回复贴,共1

【连载】尼采《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 
  查拉斯图拉三十岁的时候,他离开了他的故乡和故乡之湖,而去住在山上。他在那里保真养晦,毫不厌倦地过了十年。——可是,他的内心到底有了转变。一天早晨,他黎明时起身,而对着太阳说: 
  "啊,你,伟大的星球啊!假若你没有被你照耀的人们,你的幸福何在呢? 
  十年来,你每天向我的山洞走来:假若没有我,和我的鹰与蛇,你会厌倦于你自己的光明和这条旧路罢。 
  但是,每天早晨,我们等候着你,我们取得了你的多余的光明,因此我们祝福你。 
  看啊!我像积蜜太多的蜂儿一样,对于我的智慧已经厌倦了;我需要伸出来领受这智慧的手。 
  愿意赠送与布散我的智慧,直到聪明的人们会再因为自己的疯狂而喜欢,穷困的人们会再因为自己的财富而欢喜。 
  因此,我应当降到最深处去:好像夜间你走到海后边,把光明送到下面的世界去一样。啊,恩惠无边的星球啊! 
  我要像你一样地'下山'去,我将要去的人间是这样称呼这件事的。 
  祝福我罢,你这平静的眼睛能够不妒忌一个无量的幸福! 
  祝福这将溢的杯儿罢!使这水呈金色流泛出来,把你的祝福的回光送到任何地方去罢!看呵,这杯儿又会变成空的,查拉斯图拉又会再做人了。"——查拉斯图拉之下山如是开始。 
二 
  查拉斯图拉独自从山上下来,任何人都不会遇见他。可是当他走进森林里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老者站在他的前面,这老者是离开了他的神圣的茅舍,来到森林里寻找树根的。他向查拉斯图拉说: 
  "这个旅行者,我与他有一面之缘:很多年以前,他曾经过这里。他的名字是查拉斯图拉;但是他现在改变了。 
  那时候你把你的灰搬到山上去;现在你要把你的火带到谷里去吗?你不怕挨'放火犯'的惩罚吗? 
  不错,我认出这是查拉斯图拉。他的眼睛是纯洁的,他的双唇不显露什么厌恶。他不是正像一个跳舞者似地前进着吗? 
  查拉斯图拉是改变了;他变成了一个孩子;查拉斯图拉已是一个醒觉者了:你现在要到睡着的人群里去做什么呢? 
  唉,你现在竟想登陆了吗?唉,你生活在孤独里时,像在海里一样,海载着你。你又想拖着你的躯壳这重负吗?" 
  查拉斯图拉答道:"我爱人类。" 
  "我为什么,"这圣哲说,"逃跑到这森林里与孤独里来了呢?不正是因为我曾太爱人类吗? 
  现在我爱上帝:我不爱人类。我觉得人是一个太不完全的物件。人类之爱很可以毁灭了我。" 
  "什么也不要给他们罢!"这圣哲说。"你毋宁取去他们一点负担,而替他们掮着——只要你高兴这样,他们自然是欢喜不过了。 
  即今你想赠与,别给他们多于赏给乞丐的布施;并且让他们向你请求罢。" 
  "不,"查拉斯图拉答道,"我不布施什么,我并不穷得如此。" 
  这圣哲开始笑查拉斯图拉了,他说:"那么,你尝试使他们接受你的宝物罢!他们不信任孤独者,也不信任我们是来赠与的。 
  在他们耳里,我们的走在街上的足音,响得太孤独了。好像他们夜间躺在床上,听到一个人在日出以前走路一样,他们自问着:这窃贼往哪里去呢? 
  不要到人群里去,留在森林里罢!毋宁回到兽群里去罢!熊归熊群,鸟归鸟群,——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样呢?" 
  "在森林里,圣哲干什么事呢?"查拉斯图拉问。 
  这圣哲答道:"我制作颂诗而歌唱它们。当我制曲时,我笑、我哭、我低吟:我这样赞美上帝。 
  我用歌唱、哭、笑和低吟,赞美我的上帝。可是你带了什么礼物给我们呢?" 
  查拉斯图拉听完了这些话,他向这圣哲行礼道:"我能够给你们什么礼物呢?请让我快点走罢,那么,我就不会拿去你什么东西了!"于是他俩——这圣哲和这旅行者,互相告别,笑得和两个孩子一样。 
  查拉斯图拉独自走着,他向自己的心说:"这难道可能吗? 
  这老圣哲在他的森林里,还不曾听说上帝已经死了!"  
 
 



1楼2008-11-30 22:42回复
    他们是聪明的,知道一切发生的事情:这样,他们不断地互相讥讪着。他们偶尔争执,但立刻言归于好,——唯恐损伤了自己的胃。 
      他们昼间有他们的小快乐,夜里亦是如此:但是他们十分地珍护健康。 
      '我们发现了幸福。'——最后的人说,而眼睛一开一闪着。——" 
      查拉斯图拉第一次说教,被称为序篇的终止于此:因为这时候群众的呼喊与欢乐阻断了他。"啊,查拉斯图拉,把最后的人给我们罢,"——他们叫道,——"把我们做成最后的人罢!我们把超人壁还给你!"群众转舌作声地狂叫起来。但是查拉斯图拉却忧郁地向自己的心说: 
      "他们全不了解我:我的舌与他们的耳朵太不对劲了。 
      无疑地我在山上生活得太久了;我惯听树木之呼啸与溪涧之潺湲:我现在向他们讲话,还和向牧羊者攀谈一样。 
      我的灵魂平静得、光明得和旭日下的山一样。但他们当我是冷心肠和一个说刻薄话的讥讪者。 
      他们是怎样地看着我笑呵:他们的笑里有怨恨;他们笑里有冰霜。" 
    六 
      但是,这时候,大家的视听都集中于一件新发生的事情上。因为这时候走软索者正开始他的表演:他从一个小门出来,在软索上走着。这软索是系于两塔间,张在市场和群众上面的。当他走到软索中点的时候,小门又开了,跳出一个彩衣的丑角似的少年,这少年用迅速的步武,跟随着第一个人前进,"快点罢,跛子,"少年的可怕的声音喊着,"前进!懒骨,偷路者,灰白的面容!不要让我用脚使你发痒罢!你在软索上做什么!你是应当被关闭在塔里的;你挡阻了本领较高者的去路!"——他每说一个字,便更迫近些。当他隔走软索者仅只一步时,便发生了那集中全场视听的事情:——这丑角鬼似地叫了一声,从那碍着路的走软索者之头上跃过。这走软索者看见敌手胜利,立刻昏乱起来:他的脚踩了空,平衡棍溜出了他的掌握;他手足乱舞地很快地倒向地下去。市场里的群众,便像大风雨时的海:他们无秩序地乱逃着,尤其是走软索者的身体将堕下的地方。 
      但是查拉斯图拉却很镇静的,那身体恰堕在他旁边,面目模糊,四肢不全,可是还有一丝气息。过了一会,走软索者清醒过来,他看见查拉斯图拉跪着。"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终于发言了,"我早就知道魔鬼会赏我一钩腿的,现在他正拖我到地狱去:你要阻止他吗?" 
      "朋友,请以我的荣誉为誓,"查拉斯图拉答道:"你说的一切都不存在:没有魔鬼,也没有地狱。你灵魂之死,还比你的肉体快些:不要害怕罢!" 
      走软索者不信任地抬眼望他:"如果你的话不错,"他接着说,"那么,我并不因为丧失生命,而真牺牲了什么。我差不多只是一匹兽,人们用棍子和少量的食品,使我学会了走软索。" 
      "不然,"查拉斯图拉说,"你使危险成为你的职业;那并无可轻蔑之处。现在你殉了你的职业:所以我将亲手埋葬你。" 
      查拉斯图拉说完了话,走软索者没有答话;但他移动他的手,像是寻找查拉斯图拉的手,表示感谢。


    4楼2008-11-30 22:43
    回复
      七 
        这时候,黄昏已经降临,市场早为黑暗所覆盖。群众渐渐地四散,因为好奇和惊怕也疲倦了。查拉斯图拉坐在死者旁的地上,沉溺在思潮里:他忘却了时间。最后,夜来了,一阵冷风吹过这孤独者。查拉斯图拉立起来,他向自己的心说: 
        "真的,查拉斯图拉今天渔捕的结果太好了!他不曾捉到人,倒捉到一个尸体。 
        人生是多灾难的,而且常常是无意义的:一个丑角可以成为它的致命伤。 
        我将以生存的意义教给人们:那便是超人,从人类的暗云里射出来的闪电。 
        但是我隔他们还很辽远,我的心不能诉诸他们的心。他们眼中的我是在疯人与尸体之间。 
        夜是黑暗的,查拉斯图拉之路途也是黑暗的。来罢,僵硬如冰的同伴!我背负你到我将亲自埋葬你的地方去。"


      5楼2008-11-30 22:43
      回复
        十 
          查拉斯图拉向自己的心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太阳已经正午了。忽然他向上投掷诘问的一瞥,因为他听到天空中有尖锐的鸟叫。看呵!一个鹰浮在天空中画大圈儿,悬挂着一条蛇,不像一个俘获而像一个朋友:因为这蛇绕在它的颈上。 
          "这是我的鹰与蛇了!"查拉斯图拉说,而满心欢喜起来。 
          "太阳下最高傲的动物呵,太阳下最聪明的动物呵,—— 
          它们为侦察而来的。 
          它们想知道查拉斯图拉是否还生存着。真的,我现在算是生存着吗? 
          在人群里,我遇到的危险比兽群里还多些;查拉斯图拉走着危险的路途。让我的鹰与蛇指点我罢!" 
          查拉斯图拉说完了,记起森林里圣哲的劝告。于是他叹息着向自己的心说: 
          "我希望我更聪明些!让我从心的深处再聪明些,像蛇一样罢!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祷求我的高傲陪伴我的智慧! 
          如果将来智慧竟舍弃了我:——唉!它是喜欢逃遁 
          的!——至少我的高傲还可以和我的疯狂继续同飞罢!"—— 
          ——查拉斯图拉之下山如是开始。三种变形 
          我告诉你们精神的三种变形:精神如何变成骆驼,骆驼如何变成狮子,最后狮子如何变成小孩。 
          许多重负是给精神,给强壮忍耐而中心崇敬的精神担载的:精神之大力要求重的和最重的负担。 
          "什么是重的?"能担载的精神如是问;它便骆驼似地跪下,承取一个真正的重负。 
          "英雄们,什么最重的?"能担载的精神如是问,"说罢! 
          让我载着,让我的大力畅快畅快罢。" 
          自卑以损伤高傲;显露疯狂以讥讪智慧:这个是不是呢? 
          正当自己的主张庆祝胜利时,而抛弃了这主张;爬上高山去挑拨诱惑者:或是这个罢? 
          以知识之果与草自养,为着真理而使灵魂受饿:或是这罢? 
          患病而拒绝安慰者,交给永不会了解你的愿望之聋聩:或是这个罢? 
          只要那是真理之水,不顾污秽地跃入,而不嫌恶冰冷的和发热的蛙:或是这个罢? 
          亲善我们的轻蔑者,伸手给想使我们惊怕的妖怪:或是这个罢? 
          这一切重负,勇敢的精神都担载在身上,忙着向它的沙漠去,象负重的骆驼忙着向沙漠去一样。 
          但是,在最寂寥的沙漠中,完成了第二变形:在这里,精神变成狮子;他想征服自由而主宰他自己的沙漠。 
          在这里,他寻找他最后的主人:他要成为这主人这最后的上帝之仇敌;他要与巨龙争胜。 
          谁是那精神不愿称为主人与上帝的巨龙呢?"你应"是它的名字。但是狮子之精神说,"我要。" 
          "你应"躺在路上,侦候着狮子之精神;它是一个放射着金光的甲兽,每个鳞上有"你应"的金字! 
          千年来的价值在这些鳞上放光。这最有权力的龙如是说: 
          "万物之一切价值——它们在我身上闪耀。 
          一切价值都已创造。而一切已创造的价值——那就是我,真的,'我要'是不应存在的。"这龙如是说。 
          兄弟们,精神之狮子用处何在呢?那谦让崇敬而能担载的骆驼不已够了吗? 
          创造新的价值,——狮子亦不足为此:但是为着新的创造而取得自由,——这正需要狮子的力量。 
          创造自由和一个神圣的否定以对抗义务:兄弟们,这是狮子的工作。 
          取得创造新价值的权利,——这是崇敬而能担载的精神最可怕的征服。真的,这于它是一个掠夺与一个凶恶的食肉猛兽的行为。 
          从前它曾爱"你应"为最神圣之物:现在它不得不在最神圣之物里,找到幻谬与暴虐,使它可以牺牲爱以掠夺自由: 
          为着这种掠夺,我们需要狮子。 
          但是,兄弟们,请说,狮子所不能做的事,小孩又有何用处呢?为什么掠夺的狮子要变成小孩呢? 
          小孩是天真与遗忘,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游戏,一个自转的轮,一个原始的动作,一个神圣的肯定。 
          是的。为着创造之戏,兄弟们,一个神圣的肯定是必要的:精神现在有了他自己的意志;世界之逐客又取得他自己的世界。 
          我向你们说明了精神之三种变形:精神如何变成骆驼,变成狮子,最后变成小孩。——


        7楼2008-11-30 22:44
        回复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这时候,他住在被称为彩牛的城里。道德的讲座 
            人们向查拉斯图拉夸说一个智者,他善于谈说睡眠与道德:因此他获得崇敬与赞颂,许多少年来到他的讲座前受教。查拉斯图拉也来到智者这里,和少年坐在他的讲座前,于是这智者如是说: 
            "尊尚睡眠而羞涩地对待它罢!这是第一件重要的事!回避那些不能安睡而夜间醒着的人们! 
            窃贼在睡眠之前也是羞涩的:他的脚步总是悄悄地在夜里偷过。守夜者是不逊的;同时不逊地拿着他的号角。 
            睡眠绝不是一种容易的艺术:必须有整个昼间的清醒,才有夜间的熟眠。 
            每日你必得克制你自己十次:这引起健全的疲倦,这是灵魂的麻醉剂。 
            每日你必得舒散你自己十次;因为克制自己是痛苦的,不舒散自己的人就不能安睡。 
            每天你必得发现十条真理;否则你会在夜间寻求真理,你的灵魂会是饥饿的。 
            每天你必得开怀大笑十次;否则胃,这个苦恼之父,会在夜间扰乱你。 
            很少人知道这个:但是一个人为着要有熟眠,须有一切的道德。我会犯伪证罪吗?我将犯奸吗? 
            我会贪想我邻人的使婢吗?这一切都与安眠不甚调和的。 
            纵令你有了一切道德,你还得知道一件事:合时宜地遣道德去睡眠。 
            你须使它们不致互相争执,那些小爱宠!不为着你争执,你这不幸者! 
            服从上帝,亲睦邻人:安睡的条件如此。同时也与邻人的魔鬼和协!否则它会在夜间来追附你。 
            敬重统治者而信服他们,便是跛足的统治者,也得这样!安睡的条件如此。权力高兴用跛足走路,我有什么办法想吗? 
            凡是牵引羊群往最绿的草地去的,我总认为是最好的牧者:这样,才与安眠调和。 
            我不要许多荣誉或大财富,这是自讨烦恼。但是没有美誉与小财富的人是不能安睡的。 
            我宁愿选择一个窄狭的友群,而不要一个恶劣的;但是他们必得按时来而按时去。这样,才与安睡调和。 
            我对于痴子也感受很大的兴趣:他们促进睡眠。当人们承认他们有理由的时候,他们是很快乐的。 
            这样,有德者的昼间便过去了。当夜间来到时,我切不召唤睡眠。睡眠这一切道德的主人,是不愿被召唤的! 
            但是我反省着日间所做所想的事。我反刍着,我忍耐如牛地自问你的十次自克是什么?十次舒散,十条真理与十次使我开心的大笑是什么? 
            我反省着,在这四十人思念的摇篮里摇荡着。忽然睡眠这道德的主人,这不奉召者,竟抓着了我。 
            睡眠轻轻敲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就沉重起来。睡眠接触着我的口,我的口就张大着。 
            真的,它用轻悄的脚步,溜到我身上来,这最亲爱的偷儿,它偷去了我的思虑:我痴笨地站着,如这书案一样。 
            但是我站不多时,就已经倒下去了。"—— 
            查拉斯图拉听完了智者这些话,他心里暗笑起来:一线光明在他心里破晓。他向自己的心如是说: 
            "这智者的四十个思念,颇有些傻劲:但是我相信他是善于睡眠的。 
            谁是住在这智者旁边的是有幸福的!这种睡眠是传染的,虽隔着一层厚墙,也会传染。 
            他的讲座放射出一种魔力。这些少年们来听这道德的说教者,不是白费时间的。 
            他的智慧告诉我们:为着夜间的安睡,必须有昼间的清醒。真的,如果生命原无意义,而我不得不选择一个谬论时,那么,我觉得这是一个最值得选择的谬论了。 
            现在我知道从前人们找寻道德的教师时,人们所追求的是什么了。人们所追求的,是安睡与麻醉性的道德。 
            一切被称颂的讲座智者之智慧,只是无梦的安眠:他们不知道生命还有其他的更妙的意义。 
            这种道德的说教者,现在还存在几个;但那几个都不如眼前这个诚实:不过他们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们站不多时,就已经倒去下了。 
            这些昏昏欲睡的人们被祝福;因他们立刻熟睡了。"——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遁世者 
            从前,查拉斯图拉也曾如遁世者一样,把他的幻想抛掷到人类以外去。那时候我觉得世界是一个受苦受难的上帝之作品。


          8楼2008-11-30 22:45
          回复
            那时候我觉得世界是一个上帝之幻梦与奇想;一个神圣的不自足者放在眼睛前的彩色的烟雾。 
              善恶,苦乐与我你,——我觉得都是创造者眼睛前的彩色的烟雾。创造者不愿再看见自己,——于是他创造了世界。 
              受苦的人能够不看见自己的痛楚而忘却了自己,这于他是一种陶醉的快乐。从前,世界对于我也曾是陶醉的快乐与自我的遗忘。 
              这世界,这永不完美的、一个永恒的矛盾的略似的形象——它的不完全的创造者的一种陶醉的快乐;——从前我曾觉得世界是这样。 
              所以我也曾如遁世者一样,把我的幻想抛掷到人类以外去。但是真正抛掷到人类以外去了吗? 
              唉,兄弟们,我创造的这个上帝,如其他神们一样,是人类的作品与人造的疯狂! 
              他也是人,而且只是一个"人"与一个"我"的可怜的一部分罢了:他是从我自己的灰与火焰里走出来的幻影,真的!他不是从天外飞来的! 
              兄弟们,以后便如何呢?我克服了痛苦着的我;我把我自己的灰搬上山去;我给自己发明了一种更光明的火焰。看罢!那幻影便离我远遁了! 
              现在,相信这样的幻影,对于新愈者是痛苦与侮辱;对于我是恶运与羞屈。我向遁世者如是说。 
              痛苦与无能——它们制造了别的世界和这短期的幸福之狂,只有痛苦最深的人才能体验到。 
              疲倦想以一跃,致命的一跃,达到最后的终结;可怜的无知的它,也不愿再有意志:于是它创造了神们与别的世界。 
              相信我,兄弟们!这是肉体对于肉体的失望,——它用迷路的精神之手指,沿着最后的墙壁摸索着。 
              相信我,兄弟们!这是肉体对于大地的失望,——它听到存在之肚皮向它说话。 
              于是它把头穿过最后的墙,伸出去,不仅是头——它想整个地到"彼岸的世界"去。 
              但这"彼岸的世界"是无人性的非人性的,是一个无上的空虚;它深藏着,不给人类看见;存在的肚皮如果不是用人的身份,便不向人说话。 
              真的,证明存在,或使它发言,是很难的。但是,告诉我,兄弟们,你不觉得最奇特的事情,便是已经被证明最好的事情吗? 
              是的,这个"我",这个有创造性,有意志而给一切以衡量与价值的"我",它的矛盾与混乱,便最忠诚肯定了它自己的存在。 
              这个"我"这最忠诚的存在,便是当它沉思时,狂热时,或用断翼低飞时,也谈着肉体,还需要着肉体。 
              这个"我"时时学着忠诚地说话;它愈学,愈能找到赞颂肉体与大地的字句。 
              我的"我"教我一种新的高傲,而我又教给人们:莫再把头藏在天物之沙里,自由地,戴着这地上的头,这创造大地之意义的头罢! 
              我教人类一个新的意志:意识地遵循着人类无心地走过的路,肯定这条路是好的,而莫像病人与将死者一样悄悄地离开了它! 
              病人与将死者蔑视肉体与大地,发明一些天物与赎罪之血点;但是,这甜而致死的毒药,他们还是取自肉体与大地! 
              他们想从不幸中自救,而星球却太远了。于是他们叹息着:"不幸呵,为什么没有天路,使我们可以偷到另一生命里和另一幸福里呢!"——于是他们发明了一些诡计与血之小饮料! 
              他们自以为脱离了肉体与大地,这些忘恩的。谁给他们脱离时的痉挛与奇欢呢?还是他们的肉体与大地呢! 
              查拉斯图拉对于病人是宽厚的。真的,他不因为他们的自慰的方式,或他们的忘恩负义而恼怒。让他们痊愈了,超越了自己,给自己一个高等的身体罢! 
              查拉斯图拉对于新愈者,也是宽厚的。他不因为他们留恋于失去的幻想,半夜起来巡礼他的上帝的坟墓而恼怒;我认为这些新愈者的眼泪,是一种疾与身体的一种病态溺于梦想而希求着上帝的人,很多是病态的;他们毒恨求知者与最幼的道德:那便是诚实。 
              他们常常后顾已过去的黑暗时候:自然,那时候的疯狂与信仰,都是不同的。理智的昏乱便认为是上帝之道,疑惑便是罪恶。 
              我十分清楚这些像上帝的人:他们要别人相信他们,而疑惑便是罪恶。我也十分知道他们自己最相信的是什么。 
              那真不是什么另一世界或赎罪之血点:他们最相信的是肉体;他们把自己的肉体视为绝对之物。 
              不过他们仍认为肉体是一个病物:很愿意脱去了这躯壳。 
              所以,他们倾听死亡之说教者,而他们演说着另一世界。 
              兄弟们,倾听着健康的肉体的呼声罢:那是一个较忠诚较纯洁的呼声。 
              健康,完善而方正的肉体,说话当然更忠诚些,更纯洁些;而它谈着大地的意义。——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9楼2008-11-30 22:45
            回复
              肉体的轻蔑者 
                我有几句话,要说给肉体的轻蔑者知道。我并不要他们变换什么学与教的方法,我只要他们向他们自己的肉体告别,——而成为哑巴。 
                "我是肉体与灵魂。"——小孩如是说。为什么他们不也作如是观呢? 
                但是,醒悟者自觉者却说:"我整个地是肉体,而不是其他什么;灵魂是肉体某一部分的名称。" 
                肉体是一个大理智,一个单一意义的复体,同时是战争与和平,羊群与牧者。 
                我的兄弟,你的小理智——被你称为"精神"的,是你的肉体的工具,你的大理智的小工具与小玩物。 
                你常说着"我"而以这个字自豪,但是更伟大的——而你不愿相信——是你的肉体和它的大理智:它不言"我",而实行"我"。 
                一切五官所感受的,精神所认知的,本身都没有目的。但是,感觉与精神想使你相信它们是成物之目的:它们是如此虚荣的。 
                感觉与精神不过是工具与玩物:它们的后面,"自己"存在着。"自己"也使用感觉的眼睛与精神的耳朵。 
                "自己"常常谛听而寻找着:它较量着克服着而破坏着。 
                它统治着。也是"我"的主人。 
                我的兄弟,在你思想与感情之后,立着一个强大的主宰,未被认识的哲人,——那就是"自己",它住在你的肉体里,它即是你的肉体。 
                你肉体里的理智多于你的最高智慧中的理智。谁知道到底为什么你的肉体需要你的最高智慧呢? 
                你的"自己"笑着你的"我"与它的骄傲的跳跃。谁知道到底为什么你的肉体需要你的最高智慧呢? 
                你的"自己"笑着你的"我"与它的骄傲的跳跃。"这些思想的跳跃与飞驰对于我是什么呢?""自己"自语道。"都只是达到我的目的的旁径罢了。我是'我'的极限,也是'我'的一切观念的提示者。" 
                "自己"向"我"说:"品尝一点痛苦罢!"于是"我"便痛苦起来,而想如何免除痛苦。——它必为这个目的而思考。 
                "自己"向"我"说:"品尝一点快乐罢。"于是"我"便快乐起来,而想如何常享快乐。——它必为这个目的而思考。 
                我想向肉体的轻蔑者说几句话。让他们轻蔑肉体罢!这正是他们对于肉体的尊敬。谁创造了尊敬与轻蔑,价值与意志呢? 
                这创造性的"自己",为自己创造了尊敬与轻蔑,欢乐与痛苦。创造性的肉体为自己创造了精神,作为它的意志之手。 
                你们这些肉体的轻蔑者,便在你们的疯狂与轻蔑中,你们也是为你们的"自己"服务。我告诉你们:你们的"自己"愿意毁灭而逃避生命。 
               它已不能做它所最愿做的事:——创造高于自己之物。 
                这才是它最强烈最热诚的希望。 
                但是,现在已是过迟:——所以你们这些肉体的轻蔑者呵,你们的"自己"愿意毁灭。 
                因为你们的"自己"愿意毁灭,所以你们成为肉体的轻蔑者!你们不能创造高出于你们之物。 
                你们怨恨生命与大地,但是一种不自觉的妒忌,显露在你们邪射的轻蔑的目光里。 
                肉体的轻蔑者,我不会蹈你们的覆辙!你们决不是我的达到超人的桥梁!——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快乐与热情 
                我的兄弟,如果你有一种道德,而它是你的特有的道德时,你切不可和其他任何人共有着它。 
                自然,你想赐予它一个佳名,而抚爱它;你想提提它的耳朵,和它游戏。 
                但是,看罢!一旦它取得了你给它的名字,而群众都共有着它的时候,那么,你会因这道德而成为群众与常人之一! 
                你毋宁应该说:"这使我灵魂又愁又甜的东西,是不可言喻的;这使我内心饥饿的是无名的。" 
                使你的道德高贵得不容许亲昵 
                 的称谓罢:如果你须读到它,你不必害羞,你无妨期期艾艾地说。 
                你可以吃吃地说:"这是我所珍爱的善,它极使我喜悦,我所需要的善正是如此。 
                我需要它,不是因为它是上帝的法律,或是人类的规条,或是人类的必需:它绝不是导往另一世界或天堂的指南。 
                我爱它是地上的道德:它的智慧不多,而理智更少。 
                但是这鸟儿在我旁边建筑了他的巢:所以我温柔地爱它——现在它在我家里,孵着金卵。" 
                你应当这样期期艾艾地谈说与赞颂你的道德。 
                从前你有许多热情,而你称它们为恶。但是现在你只有你的道德,它们是从热情里诞生的。 
                你曾把你最高的目的放在这些热情里:所以它们变成了你的道德与快乐。 
                你纵属于多怒者的溺信者的,或睚眦必报者的族类: 
                当你的一切热情,终于会变成道德;你的一切魔鬼,终于变成天使。 
                从前你的地窖里有许多野犬;但是现在它们变成了鸟儿与美好的歌唱者。 
                你用你的毒药制出了你的止痛剂;你曾挤出痛苦之牛的乳汁,——现在你饮着这甜香的液体
               你身上不会再诞生恶,除非是多种道德之争斗,所产生的恶。 
                我的兄弟,你如果是幸运的,你只须有一种道德,而不多于一种罢:这样,你过桥更容易些。 
                能有多种道德是一件漂亮的事,但是那是一个较难忍受的命运;很多人,因为不堪作多种道德之战场,跑到沙漠里去自杀。 
                我的兄弟,战争是恶吗?这是必要的恶;妒忌,毁谤与不信任,在你的多种道德中也是必要的。 
                看罢!什么是每种道德所最贪求的事呢:它要你整个的精神做他的先驱,它需要你在爱憎与怒里的全部力量。 
                道德互相妒忌,而妒忌是可怕的。多种道德都可以因妒忌而死灭。 
                为妒忌之火焰所包围的人,像蝎一样,终于以毒针转向自己。 
                唉,我的兄弟,你从不曾看见一个道德之自谤与自杀吗? 
                人类是应当被超越的:所以你应当珍爱你的道德:—— 
                因为你可以因它而死灭。


              10楼2008-11-30 22:47
              回复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诵读与写作 
                  一切写作之物,我只喜爱作者用自己的心血写成的。用你的心血写作罢:你将知道心血便是精神。 
                  别人的心血是不易了解的:我恨一切以诵读为消遣的人。 
                  深知读者的人,不会再给读者写作。这样的读者再有一世纪,——精神也会腐臭了。 
                  让每个人都有读书的权利,不仅最后会损害了写作,连思想也会被损害的。 
                  从前精神便是上帝,接着变成了人,现在他变成了群众。 
                  谁用心血写作格言,他是不愿被人们诵读的,而是给人们默记的。 
                  从这个峰巅到那个峰巅是两山间最短的距离;但是你必须有长腿,才能取道于此。格言应当是山之峰巅;而听受这些格言的人,应当是伟大高强的。 
                  轻快而纯洁的空气,随时可有的危险,精神里充满着快乐的恶:这一切都互相调和。 
                  我愿意魔鬼围绕着我,因为我是勇敢的。勇敢驱逐鬼魅而自制许多魔鬼,——勇敢需要笑。 
                  我的感觉不再和你们的相同:我笑我下面那块云的乌黑与笨重,——只是那却是你们的激起风暴的暗云。 
                  你们希望高举时,你们仰望着。我却俯视着,因为我在高处。 
                  你们中间谁能又笑又在高处呢? 
                  站在最高山上的人,笑看着戏台上生命里的一切真假悲剧。 
                  不顾忌的,轻蔑的,暴虐的,——智慧教我们如是:智慧是一个妇人,只爱一个战士。 
                  你们向我说:"生命是难于忍受的。"那么,你们为什么晨倨而夜恭呢? 
                  生命是难于忍受的:那么,不要做那荏弱的样子罢!我们都是载着重负的雄驴,牝驴。 
                  我们和那在一颗露珠的重压之下而颤栗着的玫瑰苞儿,有什么同点呢? 
                  这是不错的:我们之爱生命,并不是因为我们惯于生命,而是贯于爱。 
                  爱里总有疯狂的成分。但是同样的疯狂里总有理智的成分。 
                  在我这爱生命者看来,我觉得蝴蝶,肥皂泡和一切在人间的与它们相似之物,最了解幸福。 
                  当查拉斯图拉看见这些轻狂、美丽而好动的小灵魂,他便要流泪而歌唱起来。 
                  我只能信仰一个会跳舞的上帝。 
                  当我看见我的恶魔,我觉得他安详,精细,深沉而像煞有介事的;这是严重的精神:——万物都因它倒下。 
                  我们杀人不用愤怒,而用笑。前进,让我们杀了这严重的精神罢! 
                  我学会了走路:以后我便让自己跑起来。我学会了飞:以后我便不须先被推挽而更换位置。 
                  现在我轻了,我飞起来;我看见我在我自己的上面。一个上帝在我身上跳舞。


                12楼2008-11-30 22:47
                回复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山上的树 
                    查拉斯图拉发现一个少年总是回避他。某晚,他往彩牛城边的高山上去散步,吓,他看见这少年靠着树坐着,疲乏的目光望着深谷。查拉斯图拉抱着这少年倚坐的那棵树说: 
                    "如果我想用手去摇撼这棵树,我不能够。 
                    但是,我们不能看见的风,却随意地摇撼它弯屈它。同样地,我们也被不能看见的手所弯屈所摇撼。" 
                    这少年突然地立起,他说:"我听到查拉斯图拉说话了,我正想着他!"查拉斯图拉答: 
                    "你为什么惊怕呢?——人与树是一样的。 
                    他越想向光明的高处生长,他的根便越深深地伸入土里,黑暗的深处去,——伸入恶里去。" 
                    "是的,伸入恶里去!"少年喊叫起来。"你如何能够发现我的灵魂呢?" 
                    查拉斯图拉微笑地说:"许多灵魂,除非先被制造了,是永不会被发现的。" 
                    "是的,伸入恶里去!"这少年又喊叫起来。 
                    "你说的全是真理,查拉斯图拉。自从我想升往高处去,我对自己便无信心,也无人信任我;——这是何故呢?轻蔑那想升高的人。他到底想在高处做什么呢? 
                    我如何地自惭于我的升高与我的碰跌呵!我如何地讥讪我的急喘呵!我如何地恨那飞着的呵!当我在高处我是如何地疲倦呵!" 
                    于是少年沉默下来。查拉斯图拉看着他俩旁边那棵树如是说: 
                    "这树独自在山上高大起来;它在人与兽之上成长着。 
                    如果它想说话,任何人不能了解它,它长得太高了。 
                    于是它等候着,等候着——等候什么呢?它住得太靠近云座了:它或许等候雷火第一击罢?" 
                    查拉斯图拉说完以后,这少年作激烈的手势叫道:"是的,查拉斯图拉,你说的全是真理。我之想达到高处,只是渴求我自己的没落,而你便是我等候的雷火之一击!你看我罢,自从你来到这里以后,我成了什么?这是对于你的妒忌杀了我!"——少年如是说,而痛哭起来。查拉斯图拉用臂挽住他的腰,把他牵走。 
                    他俩并肩地走了几分钟,查拉斯图拉又如是说: 
                    "我心痛极了。你的目光诉说着你所冒的危险比你的语言还清楚些。
                     你还是不自由的;你仍找寻着自由。你的找寻使你如梦游者似地清醒。 
                    你想往自由的高处去,你的灵魂渴求着星球。但是你的恶劣的本能也热望着自由。 
                    你的野犬也想解放自己;当你的精神尝试开狱门时,它们在地窖里欢叫着。 
                    在我看来,你还是一个幻想着自由的囚犯:唉!这种囚犯之灵魂,变成机智的,同时变成狡狯的恶劣的。 
                    精神自由了的人,还得净化自己。在他心里还有许多禁锢和泥垢;你的眼睛也得变成纯洁的。 
                    是的,我知道你的危险。但是凭着我的爱与希望,我请求你:莫抛弃你的爱与你的希望罢! 
                    你还觉得你自己高贵,便是恨你,用恶意的目光看你的人,也认为你高贵。你得知道:无论何人总把一个高贵的人当成一个阻碍物。 
                    高贵的人也是善良者之阻碍物:虽然善良者也称他善良,那只是把他丢放在旁边。 
                    高贵的人想创造新事物与新道德。善良的人们却需要旧事物,保存旧事物。 
                    高贵的人之危险,不是他会变成善良者,而是他会变成无耻者,讥讪者,破坏者。 
                    唉!我曾知道许多高贵的人,失去了他们最高的希望。于是他们毁谤一切高贵的希望。 
                    于是他们无耻地生活于短促的快乐上,他们没有隔夜的计划。 
                    '精神也是一种淫乐。'——他们如是说。于是他们的精神自折断了翼:他们现在爬着,弄脏一切他们咬吃之物。 
                    从前他们想成英雄;现在他们仅是享乐者。英雄这观念使他们痛苦惧怕。 
                    但是凭着我的爱与希望,我请求你:莫抛弃你灵魂里的英雄罢!神圣化你最高的希望罢!"


                  13楼2008-11-30 22:48
                  回复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战争与战士 
                      我们不愿意我们最好的仇敌姑息我们,也不愿意我们由衷地热爱着的人们姑息我们。所以,让我告诉你们真话罢! 
                      作战的兄弟们!我从心之深处爱你们。我是,我一向是你们的同伴;我也是你们的最好的仇敌。所以,让我告诉你们真话罢! 
                      我不茫然于你们心里的怨恨与妒忌。你们并不是伟大得不知道怨恨妒忌。所以,你们伟大些,莫以这个为可羞罢! 
                      如果你们不能做知识的圣哲,至少做知识的战士罢。知识的战士是这种神圣性的伴侣与先驱。 
                      我看到很多的兵;让我看到很多的战士罢!他们的穿著被称为制服。他们蕴藏在内的,该不是"制服"似地一律罢! 
                      你们应当是那些时时用眼睛寻找仇敌的人,——寻找着你们的仇敌。你们中间的一部分人,应当第一眼就表示怨恨。 
                      你们应当寻找你们的仇敌;你们应当作战,为着你们的思想作战!如果你们的思想被克服了,但是你们的忠诚仍当大呼胜利! 
                      你们应当爱和平为未来战争的一种手段。你们应当爱短期的和平甚于长期的和平。 
                      我不忠告你们工作,只忠告你们争斗。我不忠告你们和平,只忠告你们胜利。让你们的工作是一个争斗,而你们的和平是一个胜利罢! 
                      你们说好的主张神圣化战争吗?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勇敢,而不是你们的怜悯,救了许多牺牲者。 
                      "什么是好的?"你们问。勇敢是好的。让小女孩子们说: 
                      "美丽而又动人的才是好的。" 
                      人们指斥你们无心肠;但是你们的心是真实的,而我爱你们那热诚之羞怯。你们为着你们的大潮流而害羞,别人却为着他们的回浪而害羞。 
                      你们丑吗?兄弟们!就算丑罢!用光荣这丑恶之外套包裹着你们罢! 
                      当你们的灵魂变伟大了,它也变成为高傲的。你们的崇高之中,有恶。我知道你们。 
                      高傲者与软弱者在恶里遇着。但是他们不互相了解。我知道你们。 
                      你们的仇敌应当是可恨的,而不是可轻蔑的。你们应当以仇敌自豪:于是仇敌的成功,也是你们的成功。 
                      反抗,——这是奴隶之可贵处。你们的可贵之处,却是服从,让你们的命令也是服从罢! 
                      一个好的战士,不喜欢"我要",而喜欢"你应"。一切你们喜爱之物,你们应当先让别人命令了给你们。 
                      让你们的对于生命的爱,是你们的对于最高希望的爱罢: 
                      让你们的最高希望是生命之最高理想罢! 
                      但是,你们的最高理想,我命令你们罢,——就是这个: 
                      人类是应当被超越的。 
                      所以,度着你们的服从与战斗的生活罢!长命又有何意义!哪个战士愿被怜惜呢! 
                      我不怜惜你们,作战的兄弟们,我从心之深处爱你们!—— 
                      


                    14楼2008-11-30 22:48
                    回复
                        你不是石块,可是许多雨点已经滴穿了你。还有许多雨点将会砍分了你,粉碎了你。 
                        我看出你为毒蝇所疲扰;你身上许多地方伤破流血;然而高傲使你不屑于发怒。 
                        他们无顾忌地渴求着你的血;那是他们贫血的灵魂之需求,——他们无顾忌地螫咬。 
                        但是深沉的你,便是轻伤,也使你剧痛;而且当你还没被治好以前,这些毒物又爬上了你的手。 
                        我知道你太高傲了,不会杀死这些贪食者。但是你得当心;别让你被命定了来担受他们全部的毒恶! 
                        他们围绕着你营营地赞颂着:他们的赞颂只是对于你的烦扰。他们想亲近你的皮与血。 
                        他们阿谀你,如阿谀一个上帝或魔鬼;他们向你哀泣,如向一个上帝或魔鬼哀泣。多无聊!他们是一些阿谀者善哭者,而不是别的什么。 
                        他们对你常是和悦的。但是这是怯懦者的聪明。是的!怯懦者是机智的! 
                        他们用褊狭的灵魂,思索着你,——他们觉得你总是可疑的!凡令人三思之物,总是可疑的。 
                        他们因为你的一切道德而惩罚你。在他们的心的深处,他们只愿恕——你的过错。 
                        你的和善与正直使你说:"他们对于他们卑贱的生存是无辜的。"但是他们的褊狭的灵魂想:"一切伟大的生存是有罪的。" 
                        纵令你对他们和善,他们却自觉为你所轻蔑;他们以秘密的恶害来报答你的善行。 
                        你的沉默的高傲总是触忤他们的趣味:当你偶然谦卑得近乎轻佻时,他们便喜欢起来。 
                        我们从一个人看出了什么,我们同时使那东西在那人身上燃烧起来。所以远避了小人吧! 
                        他们在你前面,自觉渺小,他们的卑贱因为反抗你,而燃烧成为不可看见的报复。 
                        你不觉得当你走近他们的时候,他们便沉默起来吗?你不看出他们的力量离弃他们,如烟之离开将死的火吗? 
                        是的,朋友,你引起你的邻人们的良心上的自责:因为他们与你是不相配的。所以他们恨你而想吸你的血。 
                        你的邻人永是一些毒蝇;你的伟大——它应使他们更毒,更像蝇。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朋友 
                        "我身边总有一个人是多余的。"——隐士如是想。"总是一个,——这终会变成两个的!" 
                        我与我自己常在太热烈的会话中:假若没有一个朋友,我怎能忍受呢? 
                        朋友之于隐士,永远是一个第三者:第三者是阻碍两个人的会谈不致沉到深处的浮木。 
                        唉!隐士们的深处多了。所以他们希求一个朋友,时时引他们上升。 
                        我们信任别人的地方,正显示出我们愿自信而未能的地方。我们对于朋友的希求泄漏了我们的弱点。 
                        一个人常常用爱来越过妒忌。他常常进攻而自树仇敌,目的在隐匿自己的可中伤之处。 
                        "你至少做我的仇敌吧!"——真正的崇敬说,它不敢要求友谊。 
                        如果一个人需要朋友,他必须愿意为朋友作战:因之,为着作战,他必须具有做仇敌的能耐。 
                        我们应当敬重我们朋友身上的仇敌。你能十分接近你的朋友而毫不冒犯他吗? 
                        你的朋友应当是你的最好的仇敌。当你抵抗他时,你应当最接近他的心。 
                        你不愿意在你的朋友之前穿上衣服吗?你向你的朋友显露你的真相,算是对于他的崇敬吗?无怪他诅咒你坠入魔道去! 
                        谁不知隐匿自己,徒使别人憎怒:所以你们更应当畏惧裸体!是的,如果你们是神,你们便可以因穿衣服而羞惭。 
                        为着你的朋友,你愈装饰愈好:因为你应当是他的射向超人之箭与希望。 
                        你为着想认识你的朋友的真相,你曾看见过他睡觉时的形貌吗?他的形貌到底是怎样的?那是照在粗糙不完全的镜里的你自己的尊容。 
                        你曾看见过你的朋友睡觉吗?你因他那形貌而懊丧吗? 
                        啊,朋友,人类是应当被超越的。 
                        朋友应当是善于忖度而善于沉默的专家:你不必希望看见一切。你的梦应当把你的朋友醒着的行事告诉你。 
                        你的同情应当也是一个忖度:你才知道你的朋友愿否接受你的同情。也许他喜欢你的不动情的眼睛和板着面孔的漠视呢。 
                        对于朋友的同情应当被藏在一个可以折断牙齿的硬壳里;这样,它才充满着体贴与甜蜜。 
                        你能提供朋友以孤独与新鲜空气,面包与药品吗?许多人不能自除链索,却是朋友之救主。 
                        你是一个奴隶吗?那么,你不能做朋友。你是一个暴君吗?那么,你不能有朋友。 
                        很久以来,妇人身上藏着一个奴隶与一个暴君。所以妇人不解友谊:她只解爱情。 
                        在爱情里的妇人对于她不爱的一切常有偏见与盲断。便在妇人的自觉的爱情里,光明之旁,常有暴变,闪电与黑夜。 
                        妇人还不能了解友谊:他们永是猫儿,鸟儿。或者作最好的说法,是牝牛。 
                        妇人还不能了解友谊。但是,告诉我,你们这些男子,谁又了解友谊呢? 
                        呵!可怜的男子呵!诅咒你们灵魂的贫乏与贪吝吧!你们给朋友的,只是我给仇敌的;而我不因此更穷些。 
                        伙伴关系是有了;还须有友谊呢!


                      17楼2008-11-30 22:50
                      回复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第三卷 
                         
                        一千零一个目的 
                          查拉斯图拉曾看过许多地方许多民族:他发现了许多民族的善与恶。在世界上,查拉斯图拉没发现比善与恶更伟大些的权力。 
                          任何民族不判断价值,便不能生存;如果它要自存,它判断的标准,应当与邻族的不同。 
                          许多事物被此民族称为善的,彼民族却认为可耻而加以轻蔑:这是我发现的。我还发现在这里被斥为恶的,在那里却穿着荣誉之紫袍。 
                          一个人决不能了解他的邻人:他的灵魂常常因邻人之疯狂与恶劣而奇诧。 
                          一个价值表高悬在每个民族的上面。看吧!那是它的征克的纪录;看吧!那是它的权力意志的呼声。 
                          一切它觉得不易成功之物,是可赞颂的;必要的艰难的便是善;那稀少而最费力之物,能够拯救大不幸的,——便被称为神圣的。 
                          那使它统治,克服而光耀的,激起邻人的恐怖与妒忌的:它认为这物件是万物中的最高者最先者,万物之衡量与意义。 
                          真的,我的兄弟,你如果已经认清了一个民族的需要,土地、天空与四邻;你就会猜知它的胜利的原理,就会晓得它为什么从那个梯子达到的希望。 
                          "你应当常常第一,而超越别人:除朋友外,你的妒忌的灵魂,不应再爱任何人。"——这使一个希腊人的灵魂激动: 
                          于是他走上伟大之路。 
                          "说真话而熟谙弓箭之使用。"——这句话是我的名字所出自的民族认为珍贵难行的,——这名字之于我亦是亲爱而任重。 
                          "崇敬父母,而顺从他们,直到灵魂之最深处。"别一个民族高悬了这征克的纪录而强盛不衰。 
                          "保守忠信;为着忠信,便因险事恶事,而流血或牺牲荣誉,亦所不惜。"另一个民族用这教训,超越了自己,因此获得伟大的无穷的希望。 
                          真的,善与恶是人类自制的。真的,善恶不是取来的,也不是发现的,也不是如天上的声音一样降下来的。 
                          人类为着自存,给万物以价值。——他们创造了万物之意义,一个人类的意义。所以他们自称"人"。换言之,估价者。 
                          估价便是创造:你们这些创造者,听吧!估价便是一切被估价之物中的珍宝。 
                          估价,然后有价值:没有估价,生存之核桃只是一个空壳。你们这些创造者,听吧! 
                          价值的变换,——那便是创造者的变换。创造者必常破坏。 
                          创造者起初是民族,接着才是个人;真的,个人还只是最初的创造。 
                          从前,民族把善之表高悬着。希求统治之爱与希求服从之爱同创造了这种表。 
                          人群的快乐,先于"我"的快乐:当公正还是指人群而言的时候,"我"只能说是背公了。 
                          真的,狡狯的无爱的"我",在大多数人的利益里找寻个人的利益;它不是人群的起源,而是人群的没落。 
                          热爱者与创造者,——他们向来创造善恶。爱火与怒火在一切道德里燃烧着。 
                          查拉斯图拉曾看过许多地方许多民族:在大地上,他没发现比热爱者的工作更伟大些的权力:善恶便是这工作的名称。 
                          真的,这毁誉的权力实是一个怪物。告诉我,兄弟们,谁替我克服它呢?谁把一条链索套在这兽的千个颈项上呢? 
                          直到如今,我们曾有一千个目的,因为有一千个民族。但是套在一千个颈项上的链索与一个唯一无二的目的却还没有;人类还没有目的呢。 
                          但是,告诉我,兄弟们:如果人类没有目的,那也就没有——人类吧?——


                        18楼2008-11-30 22:50
                        回复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爱邻 
                            你们忙着交好你们的邻人,你们为着这个使用美丽的词句。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的爱邻,只是你们的错误的自爱。 
                            你们访问邻人以逃避自己,想把爱邻当成一种道德:但是我看透了你们这种"利他"。 
                            "你"老于"我";"你"是被神圣化了的,而"我"不曾: 
                            所以一个人忙着交好他的邻人。 
                            我忠告你们爱邻吗?我毋宁是忠告你们逃避邻人而爱远人吧! 
                            爱远人,爱来者,高于爱邻;我认为对于事物与幻影的爱,高于对于人类的爱。 
                            我的兄弟,这走在你前面的幻影,美丽于你;为什么你不把你的肉与骨给它呢?可是你害怕,你逃到邻家去。 
                            你们不能忍受自己,你们不十分疼爱自己:所以你们想用爱去诱惑邻人,而以他的错误自饰。 
                            我希望你们不能忍受任何邻人与邻人之邻人;那时候,你们不得不自己创造一个朋友和他的横溢的心。 
                            当你们想自颂时,你们找来一个证人;如果你们能诱惑他,使他心里称赞你们的时候,你们心里也称赞自己起来。 
                            诳语者不仅是故作不知的人,尤其是不知故作知的人。你们在交际场合中这样说着自己,欺骗你们的邻人。 
                            疯者如是说:"人群的交际损伤一个人的特性,尤其是对于全无特性的人。" 
                            这个人之赴邻家,目的在寻找自己。那个人赴邻家,目的在想忘却自己。你们的错误的自爱,使你们的孤独成为一个牢狱。 
                            远人却因你们这种爱邻而偿付重价;当你们已是五个人在一起时,常有第六人要死。 
                            我也不喜欢你们那些节庆:我发现了太多的优伶,便是观众的行动,也如戏子。 
                            我不教你们爱邻而教你们交友。让朋友是你们的地上的佳节与超人的预感吧。 
                            我把朋友与他的横溢的心教你们。如果你们想被横溢的心所爱,你们应当知道成为海绵。 
                            我以藏着完成了的世界,善的外壳的朋友教你们,—— 
                            这创造性的朋友,常常献赠一个已完成了的世界。 
                            世界曾为他展开,又自卷起来。像由恶演变为善,由偶然演变为目的一样。 
                            让将来和最远之物成为你的今日的动机吧:你应当爱你的朋友身上的超人,作为你存在的理由。 
                            兄弟们,我不忠告你们爱邻:我忠告你们爱远人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著名的智者 
                            一切著名的智者啊,你们的服务是为人民和它的迷 
                            信,——而不是为真理!正因为这个,人民敬重你们。 
                            同样地,人民容忍了你们的不信仰,因为这只是人民的一个笑柄与一种诈术。犹如主人让奴隶们自由,而以他们的放肆为乐。 
                            人民所恨恶的,如狗恨狼一般的,是自由思想者,禁锢之仇敌,那不肯崇拜而住在森林里的人。 
                            把他从他的隐居驱逐出来,——这是人民所谓"正义之意义"!他们常常激怒最凶恶的犬去咬他。 
                            所以,"人民所在,即真理所在!唉,寻找真理的人是被诅咒的!"这是常常听到的话。 
                            啊,著名的智者啊,你们曾合法化人民的崇敬:你们称这个为真理的意志! 
                            你们的心常常自说:"我自人民中来,上帝之声音也从那里来。" 
                            你们忍耐地狡狯地驴似地常常是人民之辩护者。 
                            很多权力者为着交好人民,常在他们的马前驾上一个小驴,一个著名的智者。 
                            著名的智者啊,我现在要你们完全脱去你们的狮皮!—— 
                            有斑点的野兽之皮,和研究者探险者征服者之乱发! 
                            唉,假若我尝试相信你们是求真的,那我得先看见你们粉碎了你们的崇敬之意志。 
                            那个粉碎了崇敬之意志,而往无上帝之沙漠去的人,才是求真者。 
                            在太阳炙热了的黄沙里,他自然也渴望着富于泉水的,浓绿庇荫着生命的岛。 
                            但是,他的干渴并不能说服他,使他成为安适者之一:因为绿洲所在,也是偶像所在。 
                            挨饿的、凶暴的、孤独的、无上帝的:狮之意志自愿如此。 
                            抛去了奴隶的快乐,自拔于上帝与一切崇拜,伟大的,孤独的,不知道畏惧而使人生畏,这是求真者之意志。 
                            求真者,自由思想者,常常是沙漠之主人似地,生活在沙漠里。在城市中,居住着著名的智者与肉食者,——负重的兽。 
                            因为他们如驴子一般推挽着——人民之车! 
                            我决不因此责怪他们:虽然他们的车具放着金光,他们仍然是仆役和驾在车前的兽。 
                            他们常常是很好的无惭于薪俸的仆役。因为道德如是说:"如果你必得做仆役,找寻那个你的服务最能帮助的人罢! 
                            你主人的精神与道德,要因为你的服务而增进:你也跟着他的精神与道德而增进!" 
                            真的,著名的智者啊,你们这些人民之仆役啊!你们跟着人民之精神与道德而增进,——人民也因你们而增进!我认为这是你们的荣誉! 
                            但是你们纵有你们的道德,你们仍然是人民,短视的人民,——不了解什么是精神的人民! 
                            精神是生命之自割:生命因痛苦而增长知识。——你已经知道这个了吗? 
                            精神之幸福是在做被眼泪所涂抹,而被神圣化为火祭之牺牲。——你已经知道这个了吗? 
                            盲者之盲和他的踌躇与摸索,正证明他所望见的太阳之权力。——你已经知道这个了吗? 
                            求知者应当和山在一起学着建筑!精神移山,只是小事。——你已经知道这个了吗? 
                            你们仅看见精神的火花,但不知道精神是怎样一块铁砧和它的铁锤之残酷! 
                            真的,你们不知道精神的高傲!但是如果精神的谦卑想说话,你们更会不能容忍! 
                            你们还不曾能把你们的精神抛在雪的深谷里,因为你们还不够热!同样地,你们也不知道从它的凉爽里得到快乐。 
                            但是我觉得在无论那方面,你们使自己太和精神亲昵了些;你们常把智慧做成坏诗人的医院与避难所。 
                            你们不是鹰,所以你不曾经验过精神恐慌时的快乐,不是鸟儿的人,不应在深谷上筑巢。 
                            我觉得你们是半温的:但是一切深邃的知识,寒冷地流动着。精神之内泉是冰冷的:对于热手与劳动者却很舒服。 
                            著名的智者啊,你们可敬地严肃地挺直地站在我面前!——你们不会被强风或强烈的意志所推动。 
                            你们从未看见一个被怒风涨作圆形的帆战栗地走过海上吗? 
                            我的智慧帆似地被精神所怒撼,航过海上,——我的野性的智慧! 
                            但是著名的智者啊,你们这些人民之仆役啊,——你们怎能和我同去呢!—— 
                            查拉斯图拉如是说。


                          19楼2008-11-30 22:51
                          回复
                            夜之歌 
                              夜已到来:现在喷泉之声音响得愈高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个喷泉。 
                              夜已到来:现在爱人之歌醒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首爱人之歌。 
                              我身上有一件从未平静过,也不能平静的东西;它想高喊起来。我身上有一个爱的渴望,它正说着爱的言语。 
                              我是光:唉,我真希望我是夜呢!我被光围绕着,这正是我的孤独啊! 
                              唉,我希望我是阴影与黑暗呢!我会怎样地在光之乳房上解我的渴啊! 
                              一闪一闪的小星,天上放光的虫啊,我愿祝福你们,而被你们的光之礼物所祝福。 
                              但是,我生活在自己的光里,我吸回从我爆烈出来的火焰。 
                              我不曾尝过取得者之快乐;我常常梦想:偷窃应比取得更为甜蜜。 
                              我的贫困便是我两手之不停的给与;我的妒忌便是我常看见期待的眼睛和渴望之星夜。 
                              啊,给与者之不幸啊!我的太阳之偏食啊!希求渴望之渴望啊!满足中极度的饥饿啊! 
                              他们取得我的给与:但是,我是否接触到他们的灵魂呢?授受之间,有一个深谷;而最小的深谷是最后被架上桥的。 
                              一种饥饿发生于我的美里。我想伤害我照耀着的人们;我想抢掠我曾给与赠品的人们:——我如此地想作恶事。 
                              当别人想握我的手的时候,我却缩回我已伸出的手;我迟疑着,如急倾的瀑布迟疑一样;——我如此地想作恶事! 
                              我的丰富沉思着这种报复;我的孤独诞生了这种恶念。 
                              我给与时的幸福因给与而死去;我的道德已经厌倦了它自己的丰满! 
                              常常给与的人有失去羞涩的危险;因为这人的心与手,终于会因分赠而生出一层硬厚的皮。 
                              我的眼睛不再为请求者之羞惭而流泪;我的手皮变成硬厚的,不能感觉到受施者的手之战栗。 
                              我的眼泪和我的心之柔嫩何往了呢?啊,给与者之寂寞啊!发光者之沉默啊! 
                              许多太阳在空间绕行着:它们的光向一切黑暗之物说话。——但是对于我,它们却沉默着。 
                              啊,这是光对于其他发光的一切之恨恶:它毫无怜悯地继续着它的前进。 
                              每一个太阳对于其他发光的一切,都是由衷地不公平;对于其他太阳是冷酷:——它如此地继续着它的前进。 
                              太阳们循着它们的轨道大风暴似地飞进:那是它们的旅行。它们遵从着它们的不可阻挠的意志:那是它们的冷酷。 
                              啊,只有你们,黑暗的夜间之物啊,从光取得了你们的温热!啊,只有你们,在光之胸前吸饮安慰的乳汁! 
                              唉,冰围着我;我的手接触着冰而发烧!唉,我渴,而我的渴是一种希求你们的渴之渴! 
                              夜已到来:唉,为什么我不得不是光呢!而渴求着黑暗呢!而孤独呢! 
                              夜已到来:现在我的渴望泉似地喷射着,——它要高喊。 
                              夜已到来:现在喷泉之声音响得愈高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个喷泉。 
                              夜已到来:现在爱人之歌醒了。而我的灵魂也是一首爱人之歌。—— 
                              查拉斯图拉如是歌唱


                            20楼2008-11-30 22:5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