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秋月如霜,而今你我,天各一方。]
---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我阿娘本是最善歌的,青梅小调以佐酒,胡笳拍案卷风浪,若一点星光,宫商余音,她也能唱出人间琢玉,紫陌离殇。只不过这些旧事,都是听我爹醉时所言。他爱清音,更爱阿娘。
自我出生,阿娘便不再抚琴奏乐,大夫说是产时伤了元气,切不可再以靡靡之音损坏心神。家中的七弦琴渐渐落了尘,原先搁置它的地方变成了药橱药箱。这人世间最难治的,定然是病了。无论阿爹寻了多少江湖名医、云游郎中。阿娘她依旧是缠绵病榻,夙夜难寐。
但是我仍是幸福的。
教习先生的琴棋书画纵有涉猎,可贪玩之时翻墙遛狗去花宿柳眠之巷寻新扎的美人风筝,晨光熹微时拉着渔民软磨硬泡要出海看日出,林林总总,不盛列举。
我并未成为阿娘瑶光皎洁的翩然模样,可是这点点滴滴的快乐,竟比漫天的星光还要美丽。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阿娘终究是没有撑过那一年的夏天,岭南湿热,雨季的水总也不尽,我拿着大大的芭蕉叶接着雨水,看着雨珠啪嗒一声,满脸的水渍仿佛眼泪。螽斯的声音振振,曾有年迈的老人说,这是有福气的预兆,可是这份福气可能落在了别家别院,而不是阿娘的塌前。
一叠旧情纸笔,若在烈火焚烧,香炉里的哀思是不是就去传去地府,在三途河边绕襟三匝,嘱你莫失莫忘。我是不懂的,可是阿爹分外执着,一份份信上我只能看到吾妻两字,它们都随着清风远去了,可是却把阿爹的心,永远的禁锢在这里。
我原以为,这世上最难治的,是病。现在我才明白,这世上最难治的,是痴情。
痴情,是痴,不是情。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阿爹去世时,来送葬的人特别多,岭南荒夷之地,一个小小的县令,便是全部了。我仍记得他在深夜掌灯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落尘的七弦琴,却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发出一丝声音。
明月犹在,可是却不似当年了。
阿爹重病时,他辗转了很多书信,有时痴痴的望着庭院里的芭蕉叹气,他说,他害怕他若离去,我就如果天上的哀鸿,找不到家在哪儿。
南归的雁尚且有归巢,可当我坐上马车,坐上海船,在幽幽的夜色里看着满天繁星,我才知道,浮萍似我。
[最美不过年少旧时光,与你马尾撒野并辔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