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正十三年腊月
（列坐高台，稍时将有冰上蹴鞠，日里来八旗将士尤为振奋，列队表演铿锵，赛时更是各个儿卯足了劲儿，只瞧着，都将冬日里惫生的瞌睡撵的干净，整个人都精神抖擞。）
（捧着个暖炉，打眼正见章嵘，那日北海闹伤，好似眼吧前儿的事儿，新鲜生动着，一挥胳膊，打座上起，往廊下去）今儿冰上蹴鞠，可有你？

【又赶早从王府过来，一到中午人就犯困，偏生两宫都外头坐着，我又不能找个屋钻进去打盹。江福过前头说说端王爷要去试射，嗯了一声往廊下走两步，又改了主意。一屁股坐下，太阳正好，让江福去回一声身子不舒服，晚会儿再去。江福应声而去，自个儿就往边儿上石兽一靠，摸出节儿护指来，就着太阳光擦了擦。】
六姐，
【见人跟做贼一样把帕子直接往腰间一揣，只当没事儿。】
没，等会儿跟八哥射球，就是不知道今儿日程能不能排上，排不上就到明儿了。

（转眼间，章嵘都进了亲王，我亦从当初的小十二列排到六，逝去的姊妹甚有些模糊的无半点印记，这就是皇家，生老病死，都鲜有人记。他呼一声"六姐"，便生了一番感慨，亦往廊柱上靠了靠，嘴里头便就着话儿吐出了一圈白雾）合该教你们都上场，一人领一队，保准台上的人，个顶个的眼珠子都不带错的
（怒了努嘴，往他腰间去）藏掖甚呢？

【扬声一笑，对六姐话不置可否。弟兄里头能人多了，何必上去争个长短。况两宫也不一定有精神挨个儿看。】
没什么，刚擦护指来着。
【说是斩衰三年，上赶着成家立业绵延子嗣，也听了风声要指婚，别人的东西就碍眼了。从前年少风流也有几个相好，只如今想来都没往心上放，这拿着人家东西叫六姐看见，怪怪的。】
我不爱戴扳指，寻常就往活计里放个护指。这不一会儿试弓要用。

护指？那个，不是女孩子的东西？（见惯了娘娘们佩饰，这会儿闻他言，着实生了兴趣，倒不知甚样的护指是予男人戴的，一伸掌）拿来我瞧瞧，是个甚么新奇玩意
（眼往高台上一瞥，又缩了回来，起先那会儿，可是不忿，替汗阿玛不忿，只觉着玛法着实是过了，惹的兄弟们分营聚派的，可目下，倒不那般认为了，若非没玛法在，只怕汗阿玛要愈发糊涂不自省了。往廊下隐了隐，生怕那冰上阵势起来，又说我不懂规矩，不好好赏观。）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水牛角的。
【避重就轻将护指递她，带在身边多年，虽然不比金玉之物金贵，却胜在合手。】
刚开府那阵儿出去打猎，叫弓弦伤了手，回城时候顺手街边儿买了一个。这和手上戴那扳指不一样，瞧见没，坡形的。
【不是不喜欢玉器温润，不过早年开府分的家底早败光了，如今封了亲王，却也觉的金玉之器可有可无，还不如我这街边摊上的货趁手。】
要叫扳指也行，不过现在京里旗人都不用这种的了。从前在热河还见过一些猎户用这样儿的。

（那物儿捏在二指间，对着光打量，却不是甚稀罕玩意，做工也算不得精致，不是女孩子家欢喜的精巧艳丽，可他宝贝似的揣着，偏首趣一句）你倒是个念旧的？才这般宝贝？我记着恪往日里骑射打猎，都戴的鹿皮指套，那个瞧来可便利的多
（拿在手中晃了晃，诈道）这个儿送我？明儿我置备好的指套、扳指做还礼，可好？

各人趁手罢了。
【正要拿回，她开口讨要，手顺势搁下。如今修书阻滞，在家除了看书就没事儿射几壶箭，没这玩意儿还真不行。】
六姐要这个干嘛？
【忽将脸色转了正经，猜她拿着没用，多半就是好奇。】
我这个可等着碰着心上人了，拿去做定情信物呢。
【眼里人碰了几个，入心的从来没有，指婚的年纪早过了，额娘一去又耽搁下来，如今再放浪形骸说不过去，真正经假正经，随他去吧。】

（得着了如心的答案，瞬时雀跃起来）瞧瞧，瞧瞧，可被我猜出来了，定是哪家妮子送的，才宝贝似的揣着，你自个儿买的物件，我可不信
（额娘仙逝前就琢磨着我的婚事，被我七挡八挡的，教她不得提及，那会儿是存了好大的报复，天天小九九似的算计。可自打额娘仙逝，婚事倒真被搁置下来了，汗阿玛那许是顾不得我，惠额娘又生怕我起歪心罢了。恰这般也是如意，镇日里参经悟道的，倒也肆意。）
（只眼前这个儿，我倒着实纳罕，旁个儿弟兄，但凡立府，不出一载，没指个嫡福晋，总有个侧室温香暖怀，偏他，汗阿玛顾不上，他自个儿也无心，今儿算终于开窍了。嬉笑着，愈发将物件往手里攥紧，和着冰上呼喝的热闹，挤眉弄眼）可要我帮你汗阿玛跟前儿提上一提？

【普天下女人家大都有一共同特点，对别人家长里短总爱格外多唠叨几句。说到这儿，我倒还是有几分感激我这位从来没上过心的皇父，谢谢他高抬贵手，放我这么久。】
提什么呀？我怕六姐话还没引我这儿，先把自己指出去了。
【说是成家立业，越耽搁越想回避。往两宫座处看去，索性又把刚才揣腰间的帕子掏了出来晃了晃，给她高兴个够。】
这个瞧见没，才是老相好送的，说来一年多没见过人，入秋的时候听说嫁盛京去了。六姐要喜欢，这个拿去，学学怎么给心上人送礼。

【普天下女人家大都有一共同特点，对别人家长里短总爱格外多唠叨几句。说到这儿，我倒还是有几分感激我这位从来没上过心的皇父，谢谢他高抬贵手，放我这么久。】
提什么呀？我怕六姐话还没引我这儿，先把自己指出去了。
【说是成家立业，越耽搁越想回避。往两宫座处看去，索性又把刚才揣腰间的帕子掏了出来晃了晃，给她高兴个够。】
这个瞧见没，才是老相好送的，说来一年多没见过人，入秋的时候听说嫁盛京去了。六姐要喜欢，这个拿去，学学怎么给心上人送礼。

（情爱于我太过陌生，尚短的前半生追着不可寻的名利傲气跑，近些年，又一门心思的寻清净，有些念想是否真正撂下，自个儿都不知，可唯一清明的，大抵是话本子上的故事已然入不得心。故而于他的话，左思右想，却是理不出个头绪，半接过那帕子，捏着角的挑起，有些懵然）既是你欢喜的人，何以嫁与旁人？她心尖上有人，还是你不肯迎家去？
（咂摸下嘴，不及人答，倒予了个人斩钉截铁的答案似的）定是后者罢，惯长了个负心模样，这个儿呀，还你，我可不要甚心上人，若是你这个负心模样，可如何是好？

一个情字，在六姐眼里就是你情我愿这么简单？
【诚然我得承认我的不上心，然而若非要违心的去说我上心，这不免伤人伤己。况且人各有命，她命中之人不是我，我命中之人不是她。】
真要能成何必等到她远嫁。
【以我个性，别说她是门户清白人家的闺女，只要我高兴，八大胡同的我也敢往王府带。所以说到底，大概还是我负心。目光一飘，】
额娘仙逝，纵然有心，叫我如何往御前开口？况，男未婚，女未嫁，散了就散了吧。

（我听着他好似有理的话儿，真认真起来，却是漏洞百出的，若是个清苦书生，求娶不得，我倒是认的，偏他是甚么身份，大清国的安亲王，哪家闺女的父母不是巴巴的奉承，何敢违逆？又说孝期，等上一等，又何妨？）
（只他既这样说，是全乎脸上的面，我何必一味抓出底下藏着的，予人难堪，予我又有何好处？将那帕子好好包好护甲，一并塞到他臂弯里）那便烧了吧，眼跟前儿的人才最紧要
（眼珠子往台上瞄一目）听闻，近些日里，外头也甚热闹，甚有八旗子弟绘了这圆明园冰嬉盛景，拿去贩卖，八哥哥那儿如何说？若今儿轮不上你们，陪我出去逛逛何如？
@爱新觉罗章嵘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