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工藤新一已经将近半年没有回自己长大的那所住宅了。
这些年来他总是忙于功课与案件,所以自从大学住校,就很少回到原来的那个家。而小兰又坚持不肯搬进来同居,因着二人不依靠父母的力量自己奋斗这样的经历更加刻骨铭心之类的理由,所以从毕业后就一同搬去了租来的寓所。
他路上买了一些保健食品,想着从老房子找出当年灰原十分中意的那些影碟后,顺便拜访博士家。
今早收到的交换日记里,对方在备注里提供了美国的一个地址,并附上了一位外国人的姓名。他这才否认了自己内心的疑问,说不定对方只是一个嫁给了外国人的年轻女孩之类的吧,虽然和灰原太相似,但自己内心的推断还是太离谱了些。
他步入客厅后,木质书架散发出的熟悉气味总让他想到过去和灰原在这里一起生活过的那几天。灰原的忌日越来越近,他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到她。
毕竟她死的那一刻,是他人生当中最不愿回想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在病床前望着心率记录仪只能千万次地默念着「拜托」。
他甩了甩头,努力不去想当日的场景。蹲下身在书架的最低一排,将当时灰原翻动过光碟盒悉心拿出来,他甚至犹豫了一秒要不要戴上随身携带的胶皮手套以免破坏了当时她留下来的指纹。
想不到自己也会努力想要留下来已经离去的人的痕迹啊。他自嘲地笑了,最终还是没有戴上手套。就在他将那一排的光碟盒都拿出来后,发现了在原来压在光碟盒下面用白纸包着的一个扁平的东西。
白纸没有任何字迹,拆开后发现里面是一张没有印花的光碟。
是谁留在这里的呢?除了老妈以外,应该就只能是灰原哀了。他想到这里,内心一直被尘埃蒙蔽着的某扇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似的。本来想在老宅子里直接放映看看,但是因为房子自打不住人以后彻底被断了电,要去地下室连通电路很麻烦,所以就决定带回家再看。
他将光碟重新包好,放入大衣口袋。
这时门铃响了,来人是阿笠博士。工藤和他彼此寒暄了一阵,便一起到了阿笠的家里坐坐。
「新一怎么会想到回这边来啊?」
他拍了拍包好的一打碟片。「想回来拿点电影碟片,寄给一个朋友。」
「是工作上认识的人?」博士将煮好的两杯茶放到茶几上,与他并肩坐了下来。
「不是,是网上认识的人。说起来那位总是让我想起灰原。」他将买来的保健品放到茶几上,说道:「这个给博士的。」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博士想到了什么似的,跟新一笑道:「其实保健品我一直都在吃的,你知道吗,小哀每个季度都会送过来。」
「灰原?可是她——」新一吃惊地问道。
「是啊,她在走之前拜托了一位医生,我想那位医生应该是小哀大学时的私交。他会每个季度来这里帮我做检查,送来一些保健品之类的。」
「难怪博士你看着气色越来越好啊。」他看着博士的脸,不禁感叹。「灰原她还真是心细。」
「其实小哀大概是因为当初要选择回美国,而对我有愧才会这样做的吧。她是个不善于流露感情的孩子。」阿笠似乎话里有话。
「既然这样,为什么那家伙当初不选择留下来呢。日本的科研环境也很好啊,我们大家也可以时常见面。」
「新一,她是不想见到你才会想要一走了之的吧。你有了小兰,小哀她一心喜欢你又有什么用呢。我说这话不是说小哀是个功利的人,可她也不会把时间花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你回去就要和小兰表白,小哀在这里岂不是会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工藤的内心像是被扯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锋利的雨水倾盆而下。他嘴唇变得都有些僵,低声道:「喜欢这种事……感觉那个家伙完全不会有这种感情的啊……」
「说这些也只会徒增伤感罢了。其实小哀是个很温柔的人,她不说不代表她没有。」博士拍了拍他的肩膀。
「灰原那个家伙,总是擅自做决定。她救了小兰,以为这样自己就很伟大吗?留下来的人可是要被迫带着负罪感过一辈子的……」
「新一,现在想想,你在最后的行动计划开始以前就应该和小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换个角度讲,谁也不能保证你能够活着回来,跟她说清楚也是对她负责任。可你和小哀都选择了对她隐瞒。」
「我怕兰她会没完没了问个不停,所以想着等事情圆满结束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去找她。」
「你这种隐瞒更加刺激了她的好奇心,那天她还是跟踪那时住在你家的小哀跑到了最危险的地方去。你真的信任过小兰吗?」
「我不知道……很多事情问她的意见,得不到任何建设性的回答反而还要让我解释清楚,这种事真的很烦。」他不吐不快,这次对话全部都是他近五年来不愿面对的问题。
「可新一你还是喜欢她的。」
「对啊。我总能想起我们国小时,班级第一次参加小合唱,班里没有人会弹琴,于是小兰自告奋勇地练习了两个月。汇报演出我坐在台下看,伴奏被她弹得简直一团糟,可是我还是觉得她好可爱啊。长大了我也一直这么觉得的,因为我需要的并不是一个钢琴家啊。」
博士笑了,也想起了那次的小合唱比赛。那时候新一就只有到他大腿那么高,可是已经是个小男子汉,那时起他就开始和小兰形影不离了。
「只要新一你自己明白心里需要的到底是什么就好,如果不明白,不就太对不起为了救下小兰而牺牲了的小哀了吗。」
新一不愿再去回想那个场景,于是淡出了这个话题。「博士也是,务必要保重好身体。」
「我好着呢,不然以后到了天上去是要被小哀骂死的。」博士用粗短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壁,笑着说道。
「1月10日,米花,晴。
今天回去老房子看了看,中午在附近的一家餐馆吃的拉面,虽然口感不大行,不过很有小时候的味道。
和老朋友聊完意外觉得内心开朗了许多,虽然一切不尽如人意,但是于本能于道义,还是要继续往前走。
至于你说的二流言情桥段,我认为完全不必考虑道德准绳这样的东西。实话讲我是一个侦探,本该手里紧握着道德准绳,可是用道德去解释现实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因为现实实在太复杂了。侦探做久了,发现所有人总是以自己的想法,抱着不负责任的态度去看待他人的事。
不好意思言语错乱,今天知道了一些事所以实在是有些头脑混乱了。所以我的意思是,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
P.S. 电影我会尽快寄出。
Wish you can enjoy th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