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别了歆娘四处走，眼见的几个生面孔，想着也是二年三年的小选送进来的，吩咐了近前的几个奴婢不可怠慢了去，左右这宴也就供大家一乐，若有些什么委屈就失了趣。
这样想着，便遇见了一张娇面孔，我记得她，也记得那些关于她的声音，圣人钦赐的膳房，这份荣宠，几人能及呢。
人说孕中不易饮酒的，于是我手上便也空空，停了步子看向她，高半阶的哲昭容，我仍是要行礼的。
“见过哲昭容，您可还好？”

芳猷坐不住，我更是坐不住的，幸而如今步来便宜。恰碰上覃修容，伸手虚扶一把，笑脸迎去，我与眼前人先并未有交集，只知她与郝氏，与芳猷有着几分牵绊，听到她问好，拿眼一观，觉得是一个气质出尘的人。我羡慕她，在子嗣上的顺遂，至少不曾失去。
“好着呢。近来你多喜事，是春风得意时。”
扫了眼她的小腹，所谓孕气相传，大抵是如今这副情形。脑中闪过四皇子的模样，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十分伶俐，长相十分可人呢，下巴轻轻一动，问。
“有几月啦，跟怀四皇子时候一样吗？”

“我多喜事，你不也一样?小膳房的滋味可好呀?”
我邀她坐下，一面说着打趣的话，一面唤人呈些清淡粥食来用，说起吃食，便不由得提起她的小膳房来。
宫人去的空，拂上隆起的小腹，忆及往昔时，语调里添了些别样的音来。
“怀成哥儿的时候，你是知道的，受了惊吓时常梦魇，害喜也格外厉害，现今这个倒是不闹我，我寻思着，是个小公主呢。”
儿女双全，方凑一个好字，我遥想着未来，眼里俱是柔情。
“快别说了，你呢?头一胎，可有些什么不适?”

“是啊，还能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想怎么穿衣就怎么穿，也算是圆了小时候的心愿。”
口味一时也没定下来，好的时候便欢着重口味的，辛辣的东西。害喜厉害的时候，就是清淡小粥，总算也没曾将自己饿着罢了。对她的话记在心间，每次吃不了许多，便多吃几次，营养也该是足够了呀。她说到跳舞时，我眼里泛了光，继而想起来，陶娘说过覃修容也是善舞的。
“小宝贝，等你长大了一定是跟你母妃一样的大美人哦，乖乖的。”
待她应下以后，伸手轻轻在她小腹上转了几圈，又在说话，也不好久待，很快便收回了手。听她将福气二字还我，细细一量，还真是，我并非世家女，入宫短短几年，已列九嫔之位，虽然前头有些磨砺，但终归如今怀了身孕，又得陛下爱重，这一切仿佛都在告诉我，要知足。
“我还未见过你跳舞呢，这样好不好，若你我都生下公主，我们交换教导彼此的女儿习舞，如何？”

她所言，一字一句都抵我心间，倒是与我不谋而合。彼时诞下成儿，尚且未能时时刻刻照看在身侧，腹中这个若是位公主，承欢膝下，儿女双全，我此生也算是了无遗憾。
“诶，昭容可曾听过，对着婴儿奶娃娃，偏要择些反话来说。”
漾着极尽温和的笑意，也将目光投在她的小腹上。待她话毕，颇是赞同的颦首，半晌，却又道。
“那来日，可不许又嫌我教的不好。左不过，你腹中若是个小公主，我是教定她啦，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咦，是这样吗，我不知道也。”
于是又低头凑进她肚子，笑嘻嘻地讲了些该对男孩子说的话呢。学舞嘛，当然集各家所长最好，有覃修容的教导，加上我与芳猷，那我的小公主，当是特别幸运才是呢。
“好，那我就先替她，认下你这个师傅啦。”
伸手摸摸小腹，尽力想要去感受她的存在，可是她还太小了，有些感觉太微弱。左右一望，开口答，狡黠一笑。
“那你要不要先给个拜师礼呀。”
如是厚脸皮地开口问她，并非有什么目的，或是贪心什么，而是觉着这样，实在有趣极了。

“瞧你这般心急，还怕我会反悔不成吗”
与她一样，转而覆上小腹，轻柔温和，似是怕惊着了。身怀龙胎，想必是有些乏了，往后半靠着，与她说话。而闻拜师礼三字，噗嗤笑了。
“你若要问我讨，那我可也要向你讨要啦，反正，我是不亏的。”
转而递过一盏茶，轻笑道。
“拜师茶，接好啦。”

“反正你也跑不掉不是。”
见她递来一盏茶，撇了撇眉，记忆飘远，记起我在家拜师的场景，敬一杯茶，其实人生有许许多多的转折，若没有绥娘的出生，我大抵也不会遇到芳猷，更不会有齐宫的哲昭容，又是另外一番人生，所谓选择际遇，大概就是这样吧。端过她的茶，与人相视一笑，絮絮叨叨些旁的，又是浮生一日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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