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临立，偶有风过长亭，吹梅簌簌，香满怀。)
(旋身挑画，一卷洛神赋拓本，工笔细致，紧劲连绵。)山水画在意志趣，所谓人大于山，水不容泛，大抵如此。
(眼过四处，逡巡台下。令描摹一副山水人家图。)
(顿步下，寻一人。方才我就注意到他了，似乎对这副旷世杰作很不以为意，倦倦模样。温声。) 想来是没睡好，要给你拿个石枕么?

[长风携香入，暖融醺人醉。半身伏在案上，只手执笔信手涂抹，闻言明眸流转，头微扬直视示敬，出声懒懒。]
夫子好意，可石枕偏凉，我用不惯的。

听说你要在课堂上搞事情？

搞事情为什么不带上我，不是第一要好吗？

（负手立，目瞥一处，雪宣浓墨。俯瞰几番，不得章法，是不在心上。）
（一笑，仍是温温然。）凉的好，醒神。
（指骨游过方砚，寻了支笔，转弄掌上，抬颔示意。）描吧。
（观信手涂来的狼藉，顿顿。）山水人家，不是乱世刃甲。

石枕若要这般用，那可不巧，此时学生清醒得很。所以夫子自己留着吧。
[尾音上翘，嘲弄更甚。手掌附在唇边遮住了上扬的嘴角。并未依从描摹反询道。]
乱世刃甲不好吗？

（笔蘸点墨，未添一笔，斜斜搁了砚台之上。）确是不巧。我从不用石枕，都是给你们备的。
（是个桀骜的，听起来倒有那么几分志气。世家纨绔者众，这般的不曾见过几个，因而话皆由心生。笑了。）轻狂。不错。
（一挑眉。）好，怎么不好。
（男儿何不带吴钩，铁马冰河自然当是好的。顿，添。）可这是丹青讲堂，自然是太平盛世更好。

[满身书卷气似弱不禁风，白头粉面的，石枕确不适合，绣花枕头才更当些。思及此处却未出口，只是嘴角得笑意又深了几分，拱手。]
承夫子美意。
[待在岳麓山养着，连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还扯些“太平盛世”，嗤道。]
夫子曾授，丹青绘的是心境，为的是修心性。志向不同，何苦央着人人都粉饰“太平盛世”。

（抬眼一觑。）太平在心，天地亦在心。
（锁眉，若有所思。）粉饰？
（安居地僻，不论朝堂是非，江湖阔任我行。人各有怀，他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得很。只是新朝伊始，万物兴，这话突兀了。不轻不重一句，止他话头。）眼下是正统三年。
（忆起一句马革裹尸还。失笑。）你似乎很有些能耐。你这么能，怎么还坐在这，与我空谈阔论？凭卿风华，当去沙场驰骋。
（摩颔，小狼毫舒卷。）以笔作枪？

挥文弄墨山水写意，难还有他用？
[若是工笔，尚能绘山川河流地势起伏，用于实处，写意嘛，不作评述。又听他说了一席话，只觉好笑，环四周皆是跃然神色更有人窃窃，道。]
我们坐在这儿，都是尊古制。是由不得选的，夫子不知道？
若有法子让我们得允出去历练，必感激涕零当门致谢。

（年纪轻轻，伶牙俐齿得很。颔首。）没用。
（兴浓，有些意思，提笔倾身，往一旁的学生卷上落了孤雁一只。旋身回笑。）如你所言，尊古制，故而得学着受着。
（言下之意，不服憋着。舒眉清声。）那就不要怨天犹人，虚叹感怀了。
（鲜衣怒马少年郎，正是扬眉吐气时。因而未计较他的冒犯与否，又落了一句，倒是真心实意的。）如此，便祝你如愿以偿，踏马纵横，兵戎天下了。
（指拢他卷，画未成。）画画。
（阔步往旁处指点不提。）

[哼唧了一声，知并无商量的余地，再吵吵下去空添旁人的话资。也就作罢落座乖乖描摹，待课后施礼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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