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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韶,秦是会稽秦,舒是楚天阔,韶者,箫韶九成。
虽然姓是祖宗传的,字辈是诸兄递的,他的父亲不过出了费心一个字的力气。但这个名字,果真是起的极好,好的简直没有人不赞羡。小时候,每个来秦家的客人都会跟他娘这样真心或假意的不吝辞藻,大加赞扬一番。等到他长大了,这个听好话的人就变成了舒韶本人。自然,世人皆知秦信远为人圆滑,世事练达,这样言语,许是太过刻薄不实。但仔细想想,他也并非完全对子嗣疏于教养。只不过十分心力,予了长子一分不闻不问,幼子一分不冷不热。唯有次子,得沐八分悉心栽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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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这张假面笑了起来:我还是要感谢的,感谢他给了我这么个好名字,好教我可以这样衣冠楚楚的在这世上走一遭。哪怕是衣冠禽兽,也还是少不得衣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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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韶认识不少五陵年少,其中也有不少人似是极其投缘。总之,任梁园月和东京酒,又或是洛阳花与章台柳。只要他有意挑头,往往是不缺人陪伴的。他是不信友情,但他却偶尔也会回想起幼时的第一个玩伴。柳氏生产他时便极不顺利,险些早夭不得救。打小身量羸弱气血两虚,几乎是柳氏一把泪一声泣地拿黄汤当粮带大的。不如寻常孩子健康,也不便于跑跳玩闹。却还是有个同龄的孩子日日来菩台陪他玩,还曾送过舒韶一只毛色鲜丽极其讨喜叫声婉转的文鸟。但当他偶尔一次起意,想着次次被寻不如也去主动找朋友一次的时候,偶然在他家墙垣外听见那个被他认定为朋友的男孩执拗撒娇着说不要再去陪着半死不活的病秧子闻药味,男孩的母亲却耐心地哄劝着不趁着这良机搭上八郎的桥日后就再难顺利成章的得惠于秦。那天他是笑着回家的,伸手便折断了那只笼中素来被他疼爱,柔弱而美丽生灵的脖子。日后,他还是与那男孩笑言相处。只是来日,他便拿男孩家中买卖的私密去讨好了父亲换了于己的私利。自然,当报复实现之时这个朋友也没得做了。虽然这件事要是搁到现在。他完全可以做的再完美一点,譬如,如何卖了他还不为他知。虚情假意为他掬一把鳄鱼泪水,起码看起来足够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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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这张假面笑了起来:我还是要感谢的,感谢我的第一个朋友让我明白了信任与背叛本是一体双生。他也让我得以自省,更加容易被别人看做朋友而不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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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肖者犹知忌惮,而贤者有所依归?秦兄,这一句于此赋,当真妙极!”
他听见有草庐书院同学相称,谦谨客气道一声谬赞。面前这人是望族出身,心怀苍生又耿直坦率。他瞧过太多心怀叵测,相较之下眼前人的心思好猜不过。他知道他的赞许是出于真心实意,也知道自己终究只是将之置为笑谈。笔下的贤者契合的是同学的高洁如雪覆青松,而执笔做赋的却难称君子清风霁月。可他心有野望,是等待燎原星火的茫茫原上。是因此,纵使再与坦荡相悖,他也不介意去择孔孟的策论为梯,摘权贵的荣华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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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秦舒韶的笑已经与那假面难相分辨,戴的久了,便要长死在一块。硬要揭开,就是血肉淋漓。读圣人之书,守虎狼之心。不信因果有轮回,但知,七杀贪狼,足以破军。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不才,这说的正是在下。
[图片]肉淋漓。读圣人之书,守虎狼之心。不信因果有轮回,但知,七杀贪狼,足以破军。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不才,这说的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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