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1950年的纽约人,有幸生在一个大批优秀音乐家(岂止,还有思想家、科学家、艺术家)从欧洲到美国定居的年代。美国东海岸从波士顿到费城一线成为全世界知识文化的中心,本土和外来的艺术家互相激荡,产生各种影响。你知道,我父亲和柯蒂斯的文格洛娃给我的是从圣彼得堡来的教育(俄派传统),而我的好朋友,像尤金·伊斯托敏跟随塞尔金学习(奥地利学派),还有好几个是施纳贝尔的学生(德国学派)。那时候,年轻的钢琴家总是成群结队,我们每天聚在一起练琴,用卡皮哈特(Capehart)留声机听大师们的现场录音,经常四手联弹,毫不客气地互相批评,精益求精,努力说服对方,自己对某支曲子的诠释才是惟一正确的。我那时候学了很多二手的塞尔金的身体动作,还有施纳贝尔的哼哼,它们跟我一直被教导的正好相反。通过另一个朋友,我看到托斯卡尼尼的现场排练,他那种排山倒海的咆哮、盛怒之下折断指挥棒都不是传说来的。在那些排练中,我感受到指挥对演奏者的影响:一丝不苟严守作曲家的规定,少有卖弄,这是极其重要的;我还学会了一辈子用不完的意大利粗口,那也是相当骇人的。我看到过海菲兹那种庄严的台风,他从不微笑,也不移动,我也从来没有听他拉错过一个音;他的炫技是那么随意、完美、有活力,让人听了不免起鸡皮疙瘩。我在钢琴上受到影响最大的几位:霍洛维兹、鲁宾斯坦、塞尔金、施纳贝尔,那些年只要他们在纽约有演奏会,我几乎全去听了。活在那个年代的纽约意味着什么?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