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年时,跟着父亲听电视里的梅先生唱贵妃,《贵妃醉酒》里酒到酣处,那高音惊得你心头的一朵莲花落了,浮在湖心,一直浮在湖心,十数载。
可我喜欢六十岁的梅先生扮二八佳人,依然妩媚多情,回头,流盼,一份文化之韵竟胜却当年。从容之韵,把岁月轻拈在指尖调笑又调笑,京戏是老而弥醇的。
我背着书包自马头墙下经过,《玉堂春》尖着嗓子绕着城墙旋转,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没有休止,仿佛一个线性符号。我们的下一代,是不会再遇到这仿佛鬼魅附体的一瞬了。
蜀中的金银花白皑皑开了一树,花粉纷纷,又黄了,人老珠黄的黄。
这样的美人,不是凭着青春容颜的。在什么年龄,她都是高枝上那皑皑的一朵!是你的、我的华贵寂寞时的尺素寸心,是我们一世的莲花。
——《民国的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