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一边照着陈福昨晚连夜要他背得滚瓜烂熟的话说着,一边紧紧地盯视着魏忠脸上的神色变化,只见他突然变作面如死灰,两眼发直,双唇颤抖,连张了几次嘴巴,却只是从喉间发出干涩的“啊啊”几声。
他看得心里也是暗暗的吃惊,没想到魏忠竟然如此深受打击。他不晓得,陈福教他背熟的这一番话,其实就是当年魏忠教陈福说来阻拦朱公公入殿面见皇帝的话。魏忠突然听到当年自己用来对付朱公公的话,如今竟是如出一辙的话用在自己身上,一刹那间,他有一种被朱公公怨灵附身的惊恐欲绝之感汹涌而上。他昨晚就一直没睡好,刚才急急忙忙的起来又没吃早饭,这时突然受此惊吓,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咕咚”一下,竟是昏倒在地。
阿德大吃一惊,赶上前蹲在他身边看了几眼,叫唤了几声:“魏公公,魏公公?”却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伸手一摸他鼻端,竟似是气若游丝。
他害怕起来,连忙跑进殿内,一边跑一边尖叫:“魏公公要死了,魏公公要死了!”惊动了一大堆人涌出来,围在魏忠的身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有说他平日太辛苦了,昨天就已经显得太累而被皇帝提前遣走回去休息;有说他这殿内监之职突然多了一个陈福分他的权,他是忧急攻心发病的……
正扰攘间,众人听到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回头一看,见到新任殿内监的陈福脸如寒霜的走了过来。众人立时退开,尤其是那些本来在议论着他分了魏忠之权的宫人更是吓得脸上失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陈福其实已经从自己的心腹亲信阿德那里听说了魏忠昏迷的事情,这时却装作刚刚才发现此事,大呼小叫的吆喝旁边的宫人立即把魏忠抬回到他住宿的地方,自己则赶进寝殿之内添油加醋的向皇帝汇报此事,绘声绘色地描述魏忠如何在光天化日之下正迈步进来承香殿之际突然昏倒在地。
杨广听了,先是大惊失色,既而连连叹息。
陈福乘机又对皇帝说:“昨天李侍卫已经看出魏公公身体很不好,都劝了陛下要让他多休息几天的。李侍卫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啊!陛下真的不能再让魏公公操劳太多了,否则会要了他的命的呀。”
杨广自是深有同感,马上一头吩咐尚药局的医官去给魏忠开药治病,另一头又命陈福遣人给魏忠传去口谕,要他安心养病。
晚饭时分,李世民照例到承香殿来侍候皇帝。陈福接他进寝殿时,在他身边低声地汇报了今天的事情。李世民点点头,也是低声的说道:“这事你办得都很好,你还需要我等会儿在皇帝面前配合你再说些什么话吗?”
陈福得意的一笑,道:“魏忠今早昏倒,此事这殿里其他宫人都看见了,事实俱在,皇帝对他生病之事已是深信不疑。李侍卫其实也不需再多说什么,不过最好是能劝得皇帝亲下手敕,勒令魏忠必须卧床休息一个月,这期间不准他前来侍候。当然我也会派心腹亲信严密守着大门不让他能进来见到皇帝,就怕百密一疏,还是给他觑得空隙进来。但如果有皇帝敕命,他再敢来就是抗旨,把守大门的宫人、乃至侍卫即使不是我的心腹亲信,也会帮忙拦着不给他进来,这才是万无一失,对吧?”
李世民一边暗暗感叹这陈福心计之厉害看来确实是足以继承魏忠的衣钵,一边却又皱了皱眉头,道:“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短了点?一个月后他不就名正言顺的能来见皇帝了吗?”
陈福脸上泛起诡异的笑意,道:“李侍卫,你放心好了,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的了。首先,皇帝不是有长情之人,一个月时间见不到魏忠,已经足够让他忘记这个人——想当年他对那朱公公,也是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把人家忘诸脑后了。呃……当然了,皇帝对李侍卫你是特别的,他越见不着你反而越是想你……”
李世民听他说着说着忽然扯到自己身上,不觉暗暗的苦笑,想:也不光我是特别的了。当年他没见小姐五年那么长,不也没忘记她吗?不过皇帝若真的一个月不到就忘记那朱公公,还真是够没心肝的。朱公公为他做过什么事我不晓得,但至少我知道他替皇帝给小姐送饭就送了五六年之久。难道魏忠……竟也会是那样的下场吗?
又听得陈福继续说道:“其次呢,今早皇帝让我到尚药局传旨给魏忠开药治病,我已经特别地嘱托了相熟的医官,要给他‘精心’地开药,所以啊……”他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越发的明显了,“……一个月后,他的‘病’不会好起来,只会……越来越差的!”
李世民听得禁不住又皱紧了眉头,想:这样害人……不好吧?
陈福见他面有不怿之色,忙道:“李侍卫,我知道你为人心肠好,觉得有点于心不忍了,是吗?可是,当年魏忠也是这样吩咐尚药局的医官给朱公公开药的,我只是按你昨晚教导的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嘛。”
李世民心里又叹了口气,想:是的,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