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临水而建，环境清幽，甚合我意。先前与复容来过一回，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此地。又挨了三四月，待阿玛额娘将我在外胡吃海喝，损了身子的事淡忘，终究是得允，旋即携了逐月出府转悠）
（一回生，二回熟。知晓了湖心亭茶楼的规矩，从不收银子，而是收珠子，玉珠子，玛瑙珠子，黄金珠子兜里揣着，欢欢喜喜往湖心亭茶楼。甫迈入茶楼，递了一串黄金珠子予小二哥，他便热络得引我上楼，腆着笑脸与我道：您今儿个运道真好，有客官请了暖菱姑娘唱曲助兴。柳眉一弯，笑眯眯道）
暖菱姑娘她是何人？很厉害？

（早春二月，四九城里大地回暖、冰雪消融、柳条抽芽，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致。湖心亭坐落于湖中心，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恬淡安然。小二引着我往二楼，上回与复容一道临窗的老位置已被人坐了。虽是惋惜，但也怨不得别人，只怪自个儿迟了一步）
（目光在余下的座位上流连，甫将满腹疑问道出，那位上的华衣丽人泠泠妙语入耳，解我困顿）听您之言，这暖菱姑娘之奏之琵琶曲定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小女不通曲乐，不知能否与您坐一桌儿，一道儿品鉴暖菱姑娘妙音？

（暖菱是扬州人，一曲琵琶名动江南，得夏姑娘相助后赎身，一路北上来到京城——这本也是一段有故事的。她平日鲜少露面，若非夏姑娘的面子，决计是请她不来的，远远瞧去，屏风备好，后有衣袂翻动。要开始了。）
（方才的姑娘驻足在一旁，眼风扫过，带起一阵失落，聆她后话，了然点头，示意她入座）原我也不通这些的，不过暖菱的曲子，外行人也听得出来是好曲儿，姑娘也定有所感。
@鄂卓妙应

（先前上楼时，小二哥也不疾不徐得与我说道过暖菱姑娘之身世，可谓是跌宕起伏，令人喟叹。久居京城，江南于我的印象便是钟灵毓秀、小桥流水，南方的女子亦是温柔似水，隔了屏风，瞧不清暖菱姑娘的面容，难免有几分失落）
多谢您——（得允，欣然落座，洗耳恭听）此情此景，脑子里倒是浮现出香山居士《琵琶行》中一句，“犹抱琵琶半遮面”，屏风阻隔，倒是愈加瞧不清暖菱姑娘的俏容

（暖菱的曲子，林林总总听过几回，都是不同意趣风格的，自她手中而出，偏还比宫廷乐师更要洒脱些，想来也与她身世经历不无关系。乐曲响起时，凝神细听，竟是之前从未听她谈起过的醉归曲，瞥一眼手中茶盏，抿嘴笑道）罢了，也算应景——
（乐声中，连带着交谈声也愈低，只怕扰了氛围，对面小姑娘轻飘飘一句话，颔首对她）我也未曾瞧过她的真容，她素日常戴面纱，想来是不想让人瞧见。
@鄂卓妙应

（小馆清幽，慕名而至的皆是儒雅风流之辈，泠泠妙音入耳，止了嘈杂与喧闹，纷纷竖耳倾听，饶是我这般不通管弦曲乐之人，亦为之所动。轻拢慢捻抹复挑，大珠小珠落玉盘，余音袅袅，绕梁三日，啧啧赞叹道）
暖菱姑娘果真是技惊四座，只不知她所奏何曲？
（余光瞥见四下皆是沉醉其间，只压低了声音与之小声耳语。闻言，低头应了句）轻纱拂面，愈见朦胧之美，我揣测暖菱姑娘曲优人更美，定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曲调婉转悠扬，绕耳之际，周遭一片静谧，偶有诙谐之音泻出，不由随之莞尔一笑，如入无人之境，又仿若魂儿飘进了乐曲中，成了宾主尽欢后醉酒归家的闲情人。一顿，接了小姑娘的话）是醉归曲，我也是头次听她弹奏这曲。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却不知今日暖菱一曲，又惊了谁的情。抿嘴一笑，道）其实有这般天籁，是不是倾国倾城，倒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鄂卓妙应

醉归曲？（口中碎碎念叨着此曲目名，再悉心聆听，曲调悠扬，尽述宾客尽欢，酣畅共饮后归家的情愫，甚是应景）
这曲确是少见，众多琵琶曲中，当属《塞上曲》广为人知。其曲调婉转细腻，缠绵惆怅，旋律委婉柔美。暖菱姑娘这一曲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心情亦是畅快
（我向来口无遮拦，萍水相逢，初初相见，竟在其跟前胡言，轻吐了吐舌头莞尔道）是是是，能奏出此般天籁，暖菱姑娘定是灵巧之人，胜过人间无数

（草长莺飞、杨柳拂堤，最是一年春好处）
（于湖心亭上，品香茗，赏管弦之乐，堪称一桩乐事。然，甫一至湖心亭，注意力全落在了湖心亭的花魁暖菱姑娘身上，倒是无暇一品亭中的芬香好茶）
（曲未终，人未散，悠扬曲调在耳畔回旋，素手执起她斟满搁在跟前儿的茶盏，小啜了一口，杏眸弯弯道）好茶好茶，妙音配香茗，妙哉妙哉
（闻其褒赞，甚喜）您过誉了，妙应只不过是个粗野丫头，何谈灵巧

（弯弯眉眼，茶楼是处风雅地儿，人杰地灵，往来之客也都极是雅清，当初夏家姊妹选风水时，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聆她后话，一心只被她的称呼吸引过去，一刹，接着问道）妙音？
（脱口问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一时也不知是不是听得不甚真切，甫才听了一曲妙音，难道合该如此凑巧？）
@鄂卓妙应

（妙音，妙应，音似却字不同）
（她疑惑的目光朝我探来，稍加思量，便知她将我的名字错认为妙音二字。茶盏几近见底，纤指蘸了蘸茶水，在桌案上一笔一划勾勒出我的名讳）
我叫鄂卓妙应，妙应二字取自《妙应法华经》
（屏风后，泠泠之音不断从暖菱姑娘指尖倾泻，嘈嘈切切错杂，高潮迭起，令人经不住鼓掌以和）

（我恍然，原是音似形不似，再聆后话，心中又是一顿，京城中闻名的鄂卓，从来也就那一家，既是鄂卓家的格格，也难怪小二要往此处领。嘴角一勾，随之喃喃）妙应，是个好名字，阜城门内有一妙应寺，格格的额娘想来也是向佛之人。
（皇后自五台山归，也应是在那佛法清净之地安了心，宁了神，祈了福，求了愿，说到底，不过都是静心二字。）
@鄂卓妙应

（神佛之说，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笃信佛偈之人，心诚则灵，可我却是不甚了了，初一十五额娘携我往法华寺进香，总寻了理由推脱）
诚如您所言，额娘乃谦和信佛之人，最是和善可亲。而我之名讳确实与阜城门内之妙应寺有渊源。阿玛与额娘成亲后，一同往阜城门内的妙应寺进香，未久便诊出喜脉，待我落地后，阿玛择了妙应二字替我拟名
（曲乐临近尾声，却仍旧扣人心弦，头一偏，莞尔道）还不曾请教，您是？

（原还有这样一段因果，委实妙不可言，无怪乎会拟妙应二字给她，诚如额娘那时信佛，初一十五必要去梵华楼诵经祈福，年节下，还要手抄经书孝敬佛祖，我常年挂在手腕上的这串佛珠，便是自小她为我求的。）
（然而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却唯独救不了她一人。）
（从回忆中抽身出来，莞尔接道）如此看来，佛理中讲究缘法，当真不错，格格便是如此，而世间佛神之说，且不论真实与否，有所信仰之人，总是更安心些。
（后话一怔，思忖一番，还是不可招摇，遂道）我夫家纳兰，你唤我纳兰夫人可矣。
@鄂卓妙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