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心里发凉,他知道,自己父亲是在为韩夫人做宫服,而自己若再“不知好歹”,只怕会把韩夫人给得罪了,父亲没有好果子吃。
只是这得罪是嬴政授意的,而高渐离对于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的少年,心里却也不算有底。他该怎么做?
浑浑噩噩回到嬴政处的时候,高渐离见到了这人为数不多的微笑,嬴政依然在书桌前坐着,但目光中却难得轻松的很。
“前两日你不是说喜欢琴吗?我让我那老夫子特地寻了好木头做了一架,你去瞧瞧喜不喜欢。”
高渐离有些惊讶地看着嬴政和一旁架在屋内的琴,心里泛起了酸涩。
上前轻手摸了摸七弦琴的质地,又轻轻划了划琴弦,高渐离明白这琴究竟花了多少功夫。而在秦宫之中,他总算见到了熟悉的东西,心里似乎安定了不少。
“弹首什么给我听。”
嬴政说着也不管高渐离是什么表情,撂下笔闭目养神。
高渐离想了想,弹了一小段的阳春。
他并没有练完这首曲子,事实上花了三年只学了一半不到,还被之前的师父说学艺不精,因此弹了一段戛然而止。
回头一看嬴政,却发现他似乎没发现曲子停了下来般仍然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于是不再弹奏,只是轻触着琴面,想着若是往后每日都能抚此琴而奏,这秦宫的纷扰又有何惧?
“我听过这支曲子。”
闭着眼睛的嬴政突然轻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的气虚,似乎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楚国的曲子,只听一个音都有殃殃大国的安详。可秦国却不能这样……”
“殿下会让秦国变成这样的。”
不知为何开口接了一句,高渐离也不知该不该,于是又沉默了下来。
“你的学艺不算精。上个给我弹这曲子的人叫旷修,真想让你听听他怎么个弹法。”
“旷修……他是怎么弹的?”
嬴政睁开眼看了一眼天花板,似乎偶尔这样谈谈话也挺好。
“他……明显的瞧不起我大秦,曲子里,高高在上得很。”
高渐离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什么叫高高在上的曲子。
“不过我喜欢听你的曲子,静心。”
轻声笑了笑,嬴政再次闭上眼,觉得自己真是做了一个对的决定。
要是不是这人还有别的用处,真有点想让他留在秦宫弹一辈子琴,听着都让人头脑清醒。他想了想赵姬之前说的一席话,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