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前，我是妖，在还没学会幻化人形的时候，就来到人间游玩，碰到了还是少年僧人的穆洵。
那真是一段顶幸福的时光，我依偎在他肩头，日日作伴，就如这一世的七年一般。
穆洵的师兄发现我是妖，便要诛我，穆洵护不住我，便让我逃。
我逃回了家，却不想是引来了天大的祸患。
那一天，族人的鲜血都流成了河，里面有我的父亲，母亲和朋友。
我的族人生性平和，从未造过杀孽。他们佛家所谓的仁心仁性，却不肯向我们施舍半分。
穆洵就站在那里，看着他同宗的师兄们大杀特杀，一身白袍未染上丝毫血迹。
我祈求地看着他，他也只是撇过头去，不再看我。从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让我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最后，族里的人近乎全灭，只余了我和我誓死护着的亲哥哥。
穆洵终究是不忍心，他向同门们求情，留下我一条性命。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穆洵，如果我们还有情分，就让我去死。
我为族里引来这等杀孽，犯下这样大的罪，再也没有颜面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穆洵也冷冷地看着我，他说，你若想你哥哥活着，就不要犯傻。
哥哥被软禁了，泡在神水里，千年就会被销蚀个干净。佛门给我一个机会，让穆洵在千年内渡我成佛，如果成功，哥哥便也能活下去。
穆洵封印了我的记忆，让我转世投胎。在失去意识之前，我说，穆洵，我恨你。
穆洵抱着我的身子，留下了泪。他说，我欠你的，这是我欠你的，我定会找到你，渡你成佛。
那些年里，穆洵说过的佛语有很多，我却只记住了一句。
戏里不知戏外有客，戏外不懂戏里的错过。佛说，爱恨之间的纠葛，不如都葬在岁月婆娑。
这一世，他终究是没有成功。
我对所谓的佛早已失望透顶，在他的使徒将屠刀伸向我的族人的那一刻起，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成佛。
一夜里便想起了前世的旧梦， 朝夕之间，模糊了过往，糟践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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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洵知道，长留是去佛门，救她的哥哥。
他想， 得不到不可怕，守不住才是笑话。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到的时候，长留已奄奄一息。她拼尽全力，这一世也终究是凡人之躯。
她看着她，眼神像是穿越了时光，回到了六百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指着她的哥哥，她说，救他，别让我恨你。
她知道，穆洵只能算是一个半佛，因为他心中有结，不解开终是不能修成大道。她，是他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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