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途中高渐离的唯一想法就是没想法。
正如先前的揣测,荆轲确是一路都是朋友的家伙,并且,路程太长,朋友太多。偶尔荆轲挠挠鬓角想跟他说什么事情,往往被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不知名人士打断,然后荆轲把这位不知名人士喝趴下,继续赶路,荆轲继续找说什么事情的时机。
他一开始还有兴趣估一估被喝趴下的不知名人士有多少,接着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庞大的数目,还是放弃了。不过不用太仓促地听解释之类,他倒是喜闻乐见,只是冷着脸听荆轲絮叨些有的没的,处心积虑还是扯不上正题。
尽管荆轲对某个事实一直有足够认知,那个事实叫身边走着的少年琴师是个面瘫,且是个不太好对付又不太能辜负的面瘫,但是……年轻时候结交的朋友们被喝趴了一路,高渐离便看着,沉默一路,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试图哄,可这偏偏是个柴米不进的主儿,掐指一算也寻不到哪是他脉门所在。
荆轲绞尽脑汁扯几十句话,高渐离回一句也算是好的。荆轲根本没有切到点子上的机会,高渐离只是一脸有意无意的事不关己。
是以荆轲那件事,终究没能和解释的话一起说出来。
得知那个消息的情形,高渐离其实大记得。大概是因为没有刻意去记,或者因为刻意地逼迫自己忘记,到之后这方面的记忆就模糊了,只够描绘出一番事情的轮廓。
荆轲出去喝酒他一向不大理会,想法大概定格在管也管不好,干脆就懒得起这些心思。那天却有些蹊跷,荆轲一大早就拎着一壶酒走去不知道什么地方,日常都要扯上几句的闲话也没扯,连那柄没见他离过身的剑也搁在房里一个角落,但阳光昏黄的时候都没回来。换作平时早该再喝趴一位不知名人士。
他找到坟前的时候荆轲已经醉得七七八八,嘴里反复地念叨着什么。他仔细地看了一看。埋着的人是叫田光;坟是座新坟,堆得隆重。一旁躺了几个东倒西歪的酒坛,看上去是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