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过后便吩咐小厨房备下枸杞糯米糕，午后这厢一切停当了，便亲自提了食盒同桔梗一并出了正苑往朝玉阶来。在院里便隐隐听见琅琅诵声，只恐扰了他清静，便在廊间同桔梗含笑听着，神情欣悦。）
（当日阿元同我说起济钲读书甚是勤勉，着实是难得。转而念及叶赫那拉世代书香，家学渊源，无怪乎济钲如此。而今佛尔衮也到了开蒙年岁，赫宜府虽有私塾，可还是特意另聘了先生来。想着自己这样的年岁，是万不肯多瞧书本一眼的，琼初、琼知两个丫头是不愿拘着，然而男子女子毕竟不同，不求佛尔衮如何博学，却不能胸无点墨。）
@赫宜信之

（自古蒙学以《三字经》始，而今听来，佛尔衮已至《大学》之篇。四书五经虽然乏味，却也着实不可或缺。好在佛尔衮生来荣华，衣食无忧，非比寒门士子须得受十年寒窗之苦，我与表哥亦不求他将来入仕为官封侯拜相，如此想来便也宽慰了。）
（待到朗朗童声止了，旋身欲朝内行去，却听一声“来人”，唤得驾轻就熟。偏首同桔梗无奈摇首而笑，抬手阻了下人脚步，提着食盒径自入内，扬声打趣。）
来了来了，少爷饿不饿，可要用些糕点？

怎么叫打趣，焉知不是你那声“来人”叫的实在威风~
（眉梢一挑，惯是些玩笑话。见人规规矩矩行礼，笑着揉揉他发顶，心道见了额娘亦不忘行礼，夫子所授不虚，果然进益。然而到底不想让这些繁文缛节将母子俩平白生分了去，便也一向不愿拘泥，知他心中有礼，业已足够。）
（先至桌案前信手翻了翻摊开的书页，指尖拂过字眼，点点头极是满意模样。当年顽劣行径，不意能有查验儿女功课一日，想来不由失笑。继而偏头温声。）
鼻子倒灵。也没多久，只想着听听你在背什么书。这会儿背完了？

如今读书总要熬眼，枸杞最能明目，特意让小厨房备下的，滋味不错？
（不紧不慢同他说着，却不曾想他倒猴急地从盒里取出一块儿来不过三两口就下肚，无奈摇首，含笑嗔他一句。）
急什么，没人同你抢，留神噎着。
（汉人夫子饱读诗书，却难免文人酸气，刻板迂腐。想起当年征哥哥同我言及上书房汉人师傅，也是叫苦不迭。而今...压下心底一瞬感伤与眸底黯淡，抬眼对上他灼灼目光。）
都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夫子也是为你好。不过嘛，身为你的师傅，却还要拿额娘来镇住你，也忒无能了些，是不是？

你若当真不喜欢那夫子，换一个也无妨，额娘和阿玛几时强求过你？
（自己和表哥对膝下这三个孩子向来算不得严苛，对两个丫头尤为纵容些，而对佛尔衮稍有不同却也是因为不愿娇养男儿。也未曾觉得自己会让佛尔衮生惧，见他支支吾吾模样，心中多少落了不忍，拍拍他背心。）
是额娘心急了，总想着不能让你荒废时辰，却忘了你正在贪玩的年岁。
（言语一顿，沉吟须臾才复开口）
不若以后便让夫子隔天来府里一回，玩一天，学一天，这样可好？

你呀。既然不愿换，那便好好儿地跟着夫子学吧。夫子是名儒，学问不差。
（这般活蹦乱跳的年岁，对着沉稳的夫子，难免觉得怎么看怎么没趣儿。如同对着书本也没兴致一样，然而在脑子最灵的年岁荒废了，日后便追悔莫及了。）
（隔天的主意想来是合他的意了，正想着再叮嘱他几句什么，却见他直摆手，无奈摇摇头，一叹。）
罢了罢了，是你读书，不是额娘读书，只要你自己肯知上进，这便足够了。额娘不愿逼你，更不愿纵了你，阿玛也一样。

（幼时小儿常在怀中撒娇放赖，然而如今随着年岁渐长，许是也自诩堂堂男儿，亲近便少了。乍一入怀，多少有些错愕，旋即合了两臂，揽他紧些。低头却看他不住皱着鼻子，模样着实憨气，不由伸了指头去捻他鼻头。）
闻什么呢，小狗儿似的。
（眨眨眼稍有一顿，恍然大悟似的又笑。）
哦，想是你桔梗姑姑新换了熏衣的香料，好闻吗？
（佛尔衮汉名信之。信之，亲之信之。我从未怀疑过他说的话，即便童言无忌。）
额娘当然信你了。再者说，赫宜从不出纨绔，嗯？

你一个男子汉，要这熏香干什么？
（女子多以香料熏衣，求衣带生香。自己对香料一道不通，便也只交给桔梗料理去了。然而向来不喜男子衣香过重，不知眼前佛尔衮何故。由他双手环在腰间，盯着他发顶发旋出神。）
哦？长得像，一定是一样好看对吧。听说你同岱谦那孩子玩儿的倒是不错，他爱习武，佛尔衮也有兴致？

你若不说拿来做什么，额娘可不给你。
（眉梢一挑，尾音扬起，半是同他玩笑，半是当真好奇。照我看来半大的男儿，最是厌烦胭脂香粉之流女儿家的东西。兴致上来，言语也不顾什么做额娘的威严来。）
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想借花献佛呀？
（文武双全何其不易，然而我和表哥所求从来不是如何出类拔萃，只消他肯知上进，不为纨绔便罢了。）
大清乃是马上的天下，骑射功夫自然不能短了去。只是到底辛苦，佛尔衮不怕？

宁郡王？
（平素与兆冬来往不多，倒是和娘娘与额娘日里来往不少。然而到底是同在城东，佛尔衮与兆冬之女相识倒也平常。）
是你让人烫了手？该送烫伤膏才是呀。不过，这般年岁正是喜欢这些呢，回头额娘就着人备好了给你送来。
（表亲兄妹，年岁相当，是不是心上人自己倒也不甚在意。恐怕自己再说下去，他便要急了，又不是不开明的性子。又听他后话说得雄心满满，由衷欢喜，故而笑道。）
那过些日子额娘便让人去寻最好的谙达来，或者平日里多多请教你襄王舅舅，他骑射功夫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