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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还血。
2. 憋说话，大力咬。
3. 能不疼吗？！！

按照信里提供的地址抵达目的地。踮着脚步静悄悄地靠近，如果认为我是怕惊动这家人的狗冲出来狂吠一通，不妨掏出心窝感受一下惊骇与后悔与好奇混合的复杂心情。
好比被强盗夺去的东西，有朝一日对方提出归还，不是想再坑你一把就是脑子坏了吧。这种时候我只想祈祷自己说过“随便拿，拿走了就不用还了”之类的话。
说到底，究竟是哪个头脑顽固的笨蛋要求连本带息都不能少地还回来啊？！
痛苦万分地捶起墙来，无法忽视无名指上的存在——古堡那种地方找到的东西，背负着什么要命的诅咒也说不定。就算得出这样有道理的结论之后也不怕死地没有摘下，可想而知心地善良的我对他并非一点信任也没有。
既然人都来了，就没有返回的道理，这是没有问题的常识，更何况此行目的是咬回个够本。好不容易找到点作为债主的自觉，直接无视了那边的门铃，我大力踹上了这扇门。
但愿没有人在家。

也许是觉得很有意思，也许是脚步声太轻。
又或许只是她捶墙踢门过于专注，至少我没有任何解释的打算。
“迈卡维宅只用武力接待失礼的贵客。”
在她身后伸出左手，旋开并无多少磨损痕迹的黄铜门把。自身侧擦过的倾斜日光从缓缓敞开的门缝钻入屋内，在呈现出金色的方寸地面投下重叠的长影。
微醺的满足感。如同被风和光里明亮的粉尘所幻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
“要是不想受伤，下次不妨当心一些。请进。”

隔着一张茶桌，先前两次相遇中缺位的交际距离姗姗来迟。我端详她，没有夜幕遮挡，视线并未过久地停留。
“不必这么防备。让一位阿萨迈无声无息消失在我的宅邸，对我没有好处。邀您今天上门，只为如约支付利息，至于收多少，如何收，都由您来决定。”
以灯光代替日光的明亮室内，曾于暗巷行凶的无礼者满口敬语，坐姿端正，语气和缓，一副任凭制裁的姿态，却并不遮掩回答时短暂的促狭：
“就算要同时进行也未尝不可，毕竟，您进食并不妨碍我说话。”

有过两面之缘的神秘M姓男子，礼仪满分，态度满分，语气满分。满分到像是毫无破绽的精密机械。但总觉得……是窗户没关吗，好像哪里凉嗖嗖的。
只有颜色好看的午后红茶显然不是今日主菜，骨瓷杯离开唇边，袖口蕾丝经过描金托盘边缘时，不太和谐的瓷器碰撞声，暴露出被凉风扰乱的平衡。
：想不到，您对契约精神的理解如此深刻。
对时间管理的理解更是独特。
：一举两得，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我莞尔，既是赞同，也为接下来的一顿饱餐。——甚至是自助。
当好奇心与食欲同时升起，该防备的人是谁就说不定了。毕竟再精密的机械，也不可能找不到任何漏洞。而此刻，正被我捉到可乘之机——自己将决定权交出，到时候可不要怨别人！我掏出一卷长长的账单边开口边踱步至他身侧。
：由于先生您已逾期9天10小时12分37秒，为了您的健康考虑，不建议一次性支付。鉴于阿萨迈与迈卡维的友好关系，特为您推出分期服务，每周日还款，预计二十四期即可完成，逾期另算另补，那么今天就是第一期——您还需要核对一下吗？
过长的账单绕过茶桌，蜿蜒在金线编织的地毯上。俯身，摘下的戒指与账单总额一同摆在他眼前时，鼻尖悬于他脖颈上方七厘米，刚好能嗅到甘美的气息。中立党虽从不偏袒谁，但也绝不会让自己吃亏。感谢聪明的金融从业者发明出让现金流源源不断的小妙招，以此类推，谁说你的下一个血仆只能是血仆？
：顺便，在您讲清这个宝物到底是用来按揭的抵押品、还是拉拢债主的贿赂之前，还是先物归原主。

9天10小时12分37秒的账单正在滑落。
我左手将它按在桌沿，上身因此前倾，更向气焰嚣张的债主送去。
“中立党的信誉无需质疑。只是往返不便，全部还清前，我会为您安排房间——当然，要看您的意思。”
“如果您对戒指有顾虑……”
松手任账单掉下，拨弄起被归还的饰品，转硬币般推着它在桌上旋转，并不急于让它回到原本属意的地方。
“它不是抵押品或贿赂，只是家传信物。意思是，假设您现在戴上它，去门口重复一遍您进来时的建议——”
“明天日出之前，如女主人所愿，玄关会摆上两台绞肉机。”
咔嗒一声，戒指停下转动。
我靠回椅背，在重新宽裕起来、却显然不够边界分明的社交距离中，解开最上方两颗衬衫扣子，全然引颈就戮的间隙，似笑非笑总结：
“仅此而已，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宝物。第一期款项已经备好，还需要我再解两颗扣子吗？”

……
…………
万能的上帝啊——虽然你不会搭理我。
请您告诉我，人的耳朵会突然坏掉，一次性听到这么多不现实的话语吗？！
没料想单方面的索要竟如此顺利，毕竟账单上怎么说都是不合常理的天文数字，但对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甚至还！
多、给、一、套、房！
上帝啊，迈卡维原来是这么大方友好的氏族吗？果然那些小道传言都不可尽信……说到传言，诺亚·迈卡维，据传“当前正奉行素食主义，想必身体不会好到哪里去，大家有想抄底的可以上了！” 但是刚被咬了一次的我表示，谁信啊？……等等、刚刚的下午茶好像还真的不是血族爱喝的那种。
难道说、
难道说……——
逻辑贯通只需要一个顿悟的瞬间，脑海中即刻生成了一个诚实守信的素食系迈卡维公爵平白无故走在路上被揍一顿还没还手、走投无路之下招惹到倒霉债主从此染上高利贷、为保全氏族信誉遵守承诺可惜恰好身体贫血、只能背上分期外加房屋抵押将房主之位拱手让人、被吃干抹净狠狠剥削还连吃带拿的故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如果造成这出悲剧的主谋不是自己，我就有资格潸然落泪了。
暗自责备自己真该下地狱，劫贫济富并非中立党的作风。然后继续生成下一幕——换做其他人可能当场就要说出“利息可不会因此减免别整这些旁门左道！”，万幸这出悲剧的主谋是自己，还有改写失足青年命运的机会，都说不打扰是最大的温柔，不揭穿是成全他人的最好方式，何况，没有什么能比拒绝如此真诚的赠予 更能让堂堂公爵颜面扫地了。
我拿起那枚被称作家传信物的金属环——应该是代表家族房屋所有权的钥匙之类。此刻我终于明白了它的含义。出于抱歉竟有些耳热，躲避对视而垂下的视线，恰巧一览他袒露的肌肤，再开口已是难掩的哽咽。
：……我没有想到你准备了这么多，我今晚就搬进来。谢谢……我很喜欢。可以先为我戴上吗？

戒指在手与手间转移。我捉到失踪的敬语。
“正式求婚，”戒环虚套，悬停在她无名指第一指节，“不如留到更有把握的时候。”
指尖短暂相触，了无痕迹滑开，如绞首绳索轻轻放过无辜的脖颈。我收起戒指，已经露过明牌，软和的语气中却并无慈悲：
“在那之前，管家会送上明细，请每月五日前缴清房租。收取利息过程中因不可抗力弄脏、损毁的衣物和家具，也将一并计费。”
衬衫原本扣到最顶上，松开两颗纽扣依然落入得体区间。理好衣领，自认已提供足够的发挥场地，含半分顽劣看她，又似一种轻巧的任性。
“承蒙关照，希望有幸一睹阿萨迈优秀的就餐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