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坚强、聪慧、勇敢又有毅力，完全有能力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而他要做的就是正确的引导。但是始终，他凶煞的命格注定了不但屡屡危及自身还要祸国殃民。若是生为平常人也便罢了，如今身怀异能，若是走上邪路，为祸苍生，他会毫不犹豫的大义灭亲。
待白贤醒来已是几个时辰之后了，灿烈一直婴孩一样把他抱在怀里，纷繁复杂的想了许多事情。
白贤一睁眼见他，绝望中是道不尽的欣喜。
“师父，原谅我，不要不理白贤……”白贤的小手揪着他的衣襟，头深深埋在他怀里低声啜泣。
灿烈心头一软，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你为何比试时下如此重手？为师教你法术不是要你用来杀人的！” 而只是希望他能在今后没有他的崎岖的道路上多保护自己。
白贤一听师父肯听自己解释了，便知师父气已消了大半，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只是这原因，又如何能够让他知道。
“对不起，师父，徒儿一时求胜心切才会……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请师父原谅……”
朴灿烈严厉的看着他：“你道你师父是瞎子吗？才会看不出你一开始比斗中的不停退让？却又最后为何突然决定痛下杀手？这背后究竟是什么隐情你给我交代清楚！”
“我，我……”白贤背上冷汗直冒，“弟子错了，是弟子一时糊涂，请师父责罚，就是不要不理我！”
朴灿烈心头又是一阵火起，不是气他妄动杀机，只是是气他的不信任，不肯说实话。
“这么多年了，你做菜连杀只鸡都下不了手，会因为一场赢定了的比赛暗算同门么？”
“师父……”白贤跪在榻上叩倒在他面前。他想怎么责罚都可以，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如果让师父知道一切的话，就真的完了。

金钟仁脸对脸，深深的俯视着他：“你 ……不怕我？”
白贤苦笑一声：“我怕你做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帮我救我，对我这么好。”
金钟仁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什么时候都是聪明又伶俐，就是一遇到朴灿烈的事情就全都『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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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白贤望着金钟仁，心里一阵苦笑：“其实我早该猜到了，普通的一介书生，怎么会知晓这么多事，懂得这么多奇门异术呢！”
金钟仁摸摸他的髻，温柔道：“你怪我瞒着你么？”
白贤摇摇头：“你有你的原因，不管身份是什么，你就是你，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金钟仁满目笑意：“我就喜欢白白这点了，所以身份揭穿不揭穿从来都不担心。”
白贤转头凶神恶煞的对着鹿晗使劲掐：“可是你这臭虫子居然也敢跟着他瞒我那么久就不可原谅！”
“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爹爹救我……”鹿晗连忙躲到金钟仁脖子后面。
金钟仁呵呵笑着，他多想能够就这么一家人永远一起啊，只可惜当初的一时心软没有带他走，如今便再也来不急了。
他看过太多人间故事，通晓太多古今哀愁，博识智广因此也豁达通透。极少有什么结解不开，没有什么事放不下。可是白白就真的好像他身体里的一根骨头一样，一出点什么事就扯着他的心肝儿疼。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着大斗篷，带着长舌头的面具，跟只大蝙蝠一样，把我吓个够呛，后来又扮成迂腐的笨书生来糊弄我！”
金钟仁哈哈大笑：“你呢，拿一篮坟地里挖的野生萝卜给我，后来河里洗澡被我看见……”
白贤脸一红，气鼓鼓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金钟仁坏笑：“因为看了你的身子，所以要对你负责。作为补偿，帮你夺回神器，替你分忧解愁，照顾你、守着你一辈子。”
白贤身子一震，低下头去：“你这代价太大了，异朽阁这笔生意可是做亏本了。”
金钟仁轻叹一声，眼里一丝阴影掠过：“不过现我也只能霓漫天的事上帮到你，朴灿烈的毒，我想了很多办法，但还是没有用……。”
白贤愣了愣，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狠狠一痛。若是连异朽君都这样说了，那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金钟仁看他瞬间垮掉的神色，深深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扯开话题，“你是想让霓漫天保住这个秘密不要说出去，还是直接杀了她解决个干净？”
金钟仁开口，好像跟说今天我们到哪里哪里吃饭那么轻松自然。
白贤怔了怔，突然想到师父的话：我教你法术不是让你用来杀人的，“如果能不杀她就可以保住秘密当然是好，可是她怎么可能会不说呢！”霓漫天本就罪不至死，当时自己出手也是因为实是迫于无奈。就好像要保护小鸡的母鸡一样，一想到她今后可能会给自己身边爱的人所造成的伤害，他就变得没办法控制自己。
金钟仁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么？天下的人我管不住，天下人是舌头可都是归我管的。那条舌头敢不听话，我就——” 金钟仁从怀里掏出一把像蛇一样的金色小刀来：“割了它！”
白贤睁大眼睛：“你不会真的要把她舌头割了让她变成哑巴？”对于霓漫天来说，如果舌头被割了，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算她不能说话了，她还能写啊，能比划啊，还可以通过传音啊！”还说自己多聪明，明明就笨死了。
金钟仁摸摸他的头：“放心，我会处理的简单干净的。”
白贤陡然安心下来，这么多天了，他就没有一刻踏实过，被别人捏住把柄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对了，你是怎么进到长留山又上到绝情殿来的啊？”白贤这才反应过来，要是让师父看见……
“我跟尊上说了我送鹿晗回来。”
“啊？你跟我师父很熟么？”
“不熟，也就是救下你们之后聊过几句。然后他带了你回长留山，鹿晗跟我留异朽阁。”
“那他现人哪？” 看着白贤一脸担忧的样子，金钟仁心里莫名其妙一股酸涩：“他被你鲜血喂的饱饱的，现应该闭关调息。你把这个药吃了，补一下身子，我先出去一下。”
白贤接过他递来的药丸吞进肚里：“你去哪啊？”
“帮你解决掉那个秘密。” 金钟仁闪身出门，立刻消失了身影。
“诶！小心世尊啊！” 白贤无奈的端起桌上师傅煎的药，一面喝一面和鹿晗解释最近发生的事情。
霓漫天正贪婪殿自己的房间内看着世尊因为她仙剑大会获得魁而奖励的两本秘籍。一想到卞白贤从今往后都得乖乖听自己使唤，她就无比兴奋。
突然间感觉身后有人。

“谁？”她慌忙转身。
怎么可能会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贪婪殿又进了自己房间都丝毫不被察觉！

可是怎么会有人的血是这么甜的？连空气都充满了一股甜腻的香味，不光味觉，连大脑都似乎跟着被麻痹了。
金钟仁手空结了几个印，嘴里叽里咕噜的念着，一行行金色好像经一样的字，幻影一般从他嘴里飞出，往霓漫天的额头上钻进去，“你对我干了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师父！！！师祖！！救我！！”霓漫天慌乱的大喊起来，无奈周围已全部布下了结界。
“绢布你放哪的？” 我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可是她却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桌上的那个饰盒里。”
金钟仁转身去取了出来，看着霓漫天气得牙痒痒。

“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金钟仁跟他大概的说了一下，白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怪不得师傅说蓝雨澜风不可能说出去，原来那时候什么才好。你想要什么代价，还有上次救了我和师父，只要我能给的什么都可以给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金钟仁紧紧皱起眉头：“我知道要你跟我走，你肯定不肯。”
白贤点点头：“我要陪师父身边。”
“他已经时日不多了。”
“所以我要多陪着他，能撑过一日就是一日。”
“你这又是何苦，他终有一天会死的！”
白贤淡淡微笑的低下头去：“我已经想开了，师父说死生皆为虚妄，修道之人不应该执着于生死，所以也用不着伤心难过。做仙也好，做人也好，做鬼也好，怎样都不重要，我只要永远陪着他便是了。”
金钟仁面上是从未有过的黯然神色，有些时候，知道太多，看得太通透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好的没学到，这固执和牛脾气倒是跟你师父一模一样。我知道，他若死了，你便也活不成了。生死你眼里，就跟种萝卜一样简单，不过是挖个坑埋了就没事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鹿晗怎么办？我怎么办？”
白贤一时愣住了，他懂了自己对师父的情感，便也微微懂了金钟仁对他的情感。
金钟仁房间里来回的踱步走了几圈，似乎显得有几分烦乱。 后还是抓着他双臂，俯视着他郑重说道：“朴灿烈的毒并不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但是只有一个办法——”

第六十四章
白贤的双眼犹如夜空被瞬间点亮的星子，瞬间便有了生气。 “什么办法？”
金钟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女娲石。”
白贤知道女娲石的医愈能力世上无所能及，有复活再生的神奇作用，怔怔的看着他似是有一些不懂：“可是女娲石已经碎了啊？”
“上古神物里封印着妖神巨大的妖力，要是可以毁，众仙早毁了。女娲石只是散做碎片，但是依旧存世界的各个角落。”
白贤狂喜的拉住他的手：“那太好了，师父总算是有救了。”
金钟仁摇摇头，眉头深锁：“你难道想把碎成千万片的石头一点点找回来么？等你没找到十分之一，你师父早就不在了。”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希望的亮光，瞬间又被熄灭了，“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金钟仁不敢直视白贤殷切的眼神，仿佛话一出口就等于给他指了一条通向地狱的不归路。可是若救不了朴灿烈，他定是生无可恋。
妖神总归是要出世的，早和晚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给白贤一个机会，他能救回朴灿烈，亦能扭转乾坤还有自己的命运也说不定。
“十件神器之间有一种奇妙的联系，既相生又相克，如果找到其几件，另外几件的位置通过异术就能够找到。若能一下子找齐十五件神器，女娲石自会完整归位。”
白贤点点头：“所以春秋不败他们才不慌不忙的一件一件收集神器对？”
金钟仁轻叹口气：“所以，你明白我担心什么了么？”
“你担心我执意要找那十五件神器，然后用女娲石来给师父解毒。虽然目的不同，但是其实和春秋不败他们做的事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因为把所有的神器聚集一起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一有不慎，可能封印就会解开，妖神就会出世。”
金钟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决心已下，扳正他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要知道你师父一向以天下苍生为重， 哪怕仙身殒化，也是绝不会让你聚齐神器，有机会让妖神出世的。”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白贤的眼神是和外貌不相称的理智和坚决，知道了师父的毒有办法解，他那么久以来慌乱而绝望空飘飘摇摇的心一下子就沉稳下来，犹如有了定海神针，“我会我的全力保护神器，不让妖神出世。”
“可是现东皇钟长白山，崆峒印天山，玄天伞杀阡陌那，勾栏玉又下落不明。其他包括神农鼎等十一件神器全都你师父墟鼎里头，你以为你有办法拿得到么？”
“一定有办法的！”事关师父的性命，他无论如何都会拿到手！
金钟仁又是一声长叹，眼神悲哀的望着他：“其实我知道，就算我告诉你，只要神器聚齐，妖神就会出世，苍生涂炭，只要为了救朴灿烈，你也会去做的，对不对？”
白贤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对。但是我会好好想一想。”
“你打算怎么办？长白山还有崆峒印那我可以帮你拿到手，手有了神器，勾栏玉的位置我就可以找出来，但是就是不知道玄天伞金俊绵肯不肯给你。”
白贤又摇了摇头：“不能把你牵扯进来，此事干系重大，如果被仙界发现，绝对死罪难逃。”
看到金钟仁担忧的面庞，紧接着一笑，“再说异朽阁也不能老做亏本买卖，我已经欠了你两次了，你再帮我，我还不起债可就真得出去当卖苦力了。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太白山不都过来了么，你要相信我的实力，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从秘密被揭穿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只当一个孩子了。
金钟仁微微点头，伸手把他搂进怀里。今后他一个人所要走的，该是怎样一条艰险的道路啊。
“我也要抱！”鹿晗突然从旁边睡觉的盒子里爬出来横插一脚。
白贤和金钟仁二人相视一笑。
金钟仁毕竟是客，第二天便离开了长留山。白贤一直送他了很远很远，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此后命途多舛，以后再想见面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朴灿烈一直几天后才闭关出来，见到白贤好像那天根本什么都没生过一样。又或者他当时失了心神，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贤心里隐隐有庆幸又微微有些失落。
一切仍同往常一样，只是生了仙剑大会上那样的事，两人不知不觉间疏离不少。朴灿烈毒伤越来越重，性格叫人越来越捉摸不定。知道白贤性格执拗，为什么要杀霓漫天的事定不肯说便也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追究。

@傻蛋ZSY @心伤非殇

“擅闯绝情殿，别忘了到戒律堂去领罪。”
“弟子遵命。”金珉硕语调坚硬，带着一丝不解，又带着一股愤懑，一阵风般便刮走了。
朴灿烈走到白贤跟前，见他往日孩童模样的圆润脸庞如今比自己惨白了三分，心头不由一紧。
手触着他肩，将他湿透的衣物瞬间蒸干，又了不少真气给他。
白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满脸抱歉：“我怎么跑到师父房里来了，对不起，我马上回去。”
勉强下榻，摇晃着走了两步，因为晕眩一头便往下栽，朴灿烈连忙上前扶住他，白贤正好扑倒他怀里。
以前他们师徒也有过无数次的拥抱，可是从未有这次这么紧这么奇怪过。白贤已经开始烧，浑身滚烫如火，而朴灿烈依旧冷得像冰一样。
白贤只觉得身体一凉，十分舒适，迷迷糊糊攀着眼前物体便再不想动了。
朴灿烈瞬间闻到花香血香上种气息，头脑嗡的一下，毒性便再也压不住了。牙很轻易便寻着他脖子咬了下去，温热的鲜血从如他齿间溢出来，滴落白贤的脖子和肩上。
白贤闷哼一声，仍是一动不动的紧紧抱着他，不愿放开。
可是这次朴灿烈吸得比哪一次都用力比哪一次都疼，双手紧紧搂着他小小的身子，叫他快要不能呼吸。
“师……”白贤微微清醒了一些，试图从他怀抱里挣脱。朴灿烈的牙却咬得深了，感觉到血液迅速的从体内流走，又是酥麻又是疼痛，白贤紧紧咬住下唇拼命忍住。
此时一只纸鸟从窗外飞了进来，房间里绕着二人转了好几圈，却完全没被注意到，后掉落二人脚边地上。
白贤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师父吸干了，师父的毒尚未得解，他怎么能就这么死？拼起全部力气，银光一闪，震开了朴灿烈。
朴灿烈目光彩全无的抬起头来，唇上还带着鲜血，有一些还沿着嘴角流淌了下来，滴落他雪白的衣袍上。
“师父……”白贤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心突然闪过巨大恐慌。
朴灿烈望着被他因用力而被咬破的沾满血的双唇，轻轻阖动着，如此鲜红诱人。
忍不住竟倾身覆了上去。

白贤心如乱麻，金钟仁又不在身边，甚至连鹿晗都不在，他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可是再不能拖延了，时间一久，世尊定然起疑。
白贤绝望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后还是下了决心。罢了，罢了，若有什么罪，就全部让他一个人来承受。
大战蓝雨澜风的时候吃了太多苦头，也正是因为败给他才害得师父了这么厉害的毒。白贤一直耿耿于怀，为了以后遇上她可以不再被操控，一回来就开始潜心研究那个让自己吃了苦头的摄魂术和幻术。因为那是禁术，正派之人不得习练。所以白贤颇费了一番功夫还借助了鹿晗的力量才学会。
如今再一想，运用摄魂术可以控制一个人的心神，那是不是也能消除一个人的一段记忆？ 他心忐忑不安，却只能赌上这一把，硬着头皮对李蒙施了摄魂术。
没想到法术很成功，李蒙迷迷糊糊醒来看着他，只是觉得头晕脑胀又想不起来生了些什么。
白贤说尊上已入睡，不想被人打扰，李蒙于是便跟他转达了世尊的话，让他告诉朴灿烈，然后便有些茫然的离开了绝情殿。
白贤松一口气的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总算这回没有任何死伤的解决了这件事。
回到房间里，朴灿烈还昏睡，唇上是鲜红的血迹。白贤低头看他，想伸手摸摸他月光下美到仿佛透明的脸却又不敢越矩。
用袖子小心的擦去他嘴角的血迹，然后手轻轻覆了他的头顶上，紫光闪烁。同样消去了朴灿烈今天晚上的记忆，否则以他的能力，就算再失去意识，第二天醒来肯定还是会有模糊的印象自己做过什么的。可这又怎么能让他知道呢？
这一夜，这个甜蜜又血腥的吻，就让他当作人生美好的记忆，永远封印岁月的泥沙好了。
他是他的师父，他也永远只会把他当作自己的师父。
白贤轻轻替他盖好被子，凄苦一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