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醒来时还以为世界末日了。已经八点了,屋内还是一片黑暗。他拉开窗帘才发现窗外一片浓雾,什么也看不清。这不是普通的雾,这雾是灰色的,夹杂着无数黑色的颗粒以诡异的姿态悬浮在空中。往常这个时候乌鸦和喜鹊聒噪的很,可是现在一片寂静,连鲍耶都不叫了。简直就像是——寂静岭。伊万从厨房随手抄了一根锈掉的水管,打开大门,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浓雾扑面而来,夹杂着呛人的烟味,从鼻腔直冲入气管,伊万猛咳了几声又退回到屋内。
看来这雾一时半会不可能散去,伊万正思忖着该怎么办,村头的大喇叭响了:各家注意了,注意了啊,河对岸的中/国村庄正在烧荒,再说一遍,河对岸的中/国村庄正在烧荒,浓烟已经飘到我村来了。经村委会商量决议,请各家减少在室外逗留的时间,尽量待在室内。
“王——耀——!”伊万咬牙切齿地喊出一个名字,马上戴上口罩和帽子,不顾室外的浓烟冲了出去。他冲到河边,果然看到黑色的浓烟仍然不断地从河对岸涌过来。伊万拖出藏在河边草丛里的筏子,跳上去,朝对岸划去。这条水路他太熟悉了,即使黑烟笼罩了整个河面,他也在一片浓雾中轻松地到达了对岸。伊万跳下筏子,跑到离村口二里地的只有一座独栋小砖房的小院里,一脚踹开平房大门,冲了进去。
王耀正光着膀子翘着腿躺在炕上,一边哼着《小二黑结婚》一边嗑瓜子,脑子里想着在新开荒的地上种向日葵好了,现在葵花籽油涨的挺厉害,还可以办个农家乐,开花的时候吸引城里人来玩,等赚了钱再承包个鱼塘……正当王耀即将坠入每天搂着小钱钱睡觉的美梦时,门“砰——”地一声被撞开,吓的他手一抖,一颗瓜子仁直接掉进喉咙。王耀连忙坐起来拍着胸口一阵猛咳,慌乱中他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走进来,双眼通红,喘着粗气,一边走一边脱围巾和大衣。
“卧槽你想吓死我啊!你们毛熊怎么干什么都这么粗暴,我差点以为是强哔犯闯进来了。”看清来人是谁后王耀抱怨道。
“草的就是你。”伊万没好气的说,他一屁股坐在王耀旁边,随手把帽子和口罩丢在炕上。看到有瓜子,抓起一把塞进口里乱嚼一通。他们俄/国人没有嗑瓜子的习惯,虽然伊万从王耀这里尝到了葵花子的美味,但是之后王耀再不肯剥给他,他又怎么也学不会嗑瓜子,每次只能胡乱嚼一嚼尝个味再全部吐出来。为此王耀总是嘲笑他是狗熊。
王耀正把伊万甩在炕上的口罩帽子叠好放到炕头,察觉到他的不爽,王耀悄悄挪动身体离伊万坐远了一点,才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家鲍耶跟别的狗打架打输了?我看你这眼睛红红的,难道是又喝多了跑到别的姑娘家门口边唱情歌边哭?”
“你才哭呢!”伊万扒下下眼皮给王耀看:“这都是被你烧的那该死的烟给熏的!”
“哦。”
“少装傻,我们村现在都快成寂静岭了。”
“你这不活蹦乱跳地逃出来了嘛,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
“快别烧你那该死的荒了。”
“那不行,”王耀马上拒绝:“我这是正常的农业生产活动,你没权利不让我烧。”
“但是你严重影响了我的农业生产活动!”伊万大声抗议。
“你还从事农业生产活动?”王耀斜了伊万一眼:“我看你每天不是喝酒睡觉就是划着筏子跑到我这里来蹭饭,什么时候正经干过农活。就是因为你懒成这样才娶不到媳妇儿!”
“你勤快,你娶到老婆啦?”伊万反唇相讥。
“你!”王耀被伊万的话噎住了,他拿脚踹伊万:“滚滚滚,老子现在心情不好,不想给你做饭,滚回你的熊窝去。”
“不行!我眼睛都快被你熏瞎了,你要做锅包肉补偿我。”
“白吃白喝你还想吃锅包肉!我这里只有大白菜。”
虽然这样说,王耀还是穿上鞋套上衣服走到厨房去给伊万弄饭。
即使中午伊万如愿吃到了锅包肉,王耀还是死活不松口不肯停止烧荒。
“你知道吗,你这种行为正在严重影响中/俄友谊。”伊万咽下一大块肉,然后说。
“有本事你去告我啊。”王耀慢悠悠地说。
“我还真敢。”伊万又夹起一块肉。他在王耀这成天蹭吃蹭喝,已经学会熟练使用筷子了。
王耀想着这熊崽子吃人嘴软,不可能去告状,没想到吃完饭伊万划着小筏子回去后还真跑到村委会去了。
“我们也没办法,”村长耸耸肩:“我们抽检了空气,浓度没有超标,不能跟中方交涉。所以如果你觉得身体不舒服的话村里的建议是尽量少出门。”
“什么?!这还没超标?!”伊万指着外面的黑烟:“你们用的是哪门子的标准啊!”
“苏/联时期制定的。”
伊万绝望地扶额。
伊万回到家,躺在床上仔细思考了一番,他认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王耀缺少一个媳妇。王耀非常喜欢嘲笑伊万娶不到老婆,这种心理只能说明其实是因为他自己很渴望娶到一个老婆。而且如果王耀娶了媳妇,他就会忙着在家打老婆,没心思去烧什么该死的荒了。虽然传说中国人是不打老婆的,不过谁知道呢。虽然一想到王耀会结婚伊万心里有点小失落,就好像自家女人嫁给了别人……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伊万赶紧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帮王耀找一个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