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伦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接到元老院的命令吧……屠戮低阶血族，这种毫无智商的事情，也只会有血猎或者教会才干得出来吧。还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和令人讨厌的差事呢。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必须要去呢。】
【纯黑的礼服饰以流苏，在极深的黑夜当中是极好的掩饰。皮鞋叩在地面却悄无声息，小巧的锋锐匕首绑在腿上随时等待着出击。看见门口流淌的暗红液体视若无睹，抬脚迈入，却在看到那个人影的瞬间几乎窒息。如同一面镜子相对，镜中少女与自己几无差别，唯一可以辨认的便是身上多出的血污和迥异的衣着。】
伊蒂丝？！
【控制不住尖声唤出她的名字，对她的职业也有些许了解，却没有想到她居然归属于那个庞然的阴影，那个以光明掩饰罪恶的教会。】
【踉跄后退一步尽力稳住情绪，开口询问语调中带着隐隐的失望和忧伤。】
为什么？

21个人，杀死13个，放走5个，未得手1个。
【黑色的裙摆上滴滴鲜血渗透，染上不平常的暗红。红色一点点地扩散，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只不过这血，是冷的。而经过多日肃杀，我的血似乎也沾染上了那种冰冷。我竟然能平静地说出这些染血的数字，人性啊……】
【话音刚落，正当我视线转向门口的那一瞬。我看见了她。】
【避过她的目光，我低头看着脚下的鲜血。】
命令。而且，我考证过了，他们，不是值得留存的人。
【沾染上了他们口中说的麻烦的坏习惯，虽然在我看来是好习惯。杀人前对此人进行调查，其他的骑士对我的行为不屑一顾。反正最终都是要死的人，调查又有何意义。而且就效果来说，我还是得手率比较高的。但我确知道事情是有些不同的，如果那人不值得死。我将会让他生活地像个影子，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露馅的可能会很大。】
其实我真的很可笑对吧，神，不能救世人。
【随意地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抬眼望了望面前的女孩。敏感地发现她的服饰却也和我的一样，方便行动，或者说，方便杀人？微微耸了耸肩，打量起这面前的血迹。在这地下仓库，其实，清理和不清理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我暂时没有动手清理，要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必须和希娅决裂吗？或许，可以商量？】

【的确，他们并没有什么存在的价值——但这仅仅是在自己看来。对元老院而言，每一个血族，都是一个资源；每一个血族，都有成为高阶的可能性——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垂眸看着地面上静静流淌的鲜血，还有那些狰狞的尸体。】
元老院不会这么想。
【命令？真是可笑！明明是和普通人毫无差别的存在，又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将命令下予他人？说到底，也仅仅是靠着那个并不存在的荒谬神祗罢了！】
【抬头看着她，暗红的眼眸没有丝毫更加绚丽的征兆。】
命令，一定要遵从么？
【神祗，不过是世人为了麻痹自己而张口胡诌的谎话罢了，他不曾存在，也不会存在。】
神，本来就不存在。
遑论拯救世人。
【冷静地看着伊蒂丝，和她关系不错，还不想失去这个如同镜像双生一般的朋友。】
【希望，不要走到最后一步吧……希娅不想看见这样的情况呢。】

【可以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虽然我也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更不想在这个地方停留更久。但是只有这个选择了吧，无论是我们两个中的谁轻举妄动。不友好么？不是，仅仅是对人性的不信任。】
【虽然我们都知道，无论是伊蒂丝，还是希娅。都很希望这场不必要的斗争不会打响，】
【朋友之间的决裂么？但是理由竟然是身后的背景有不和。】
【真是可笑。】
要遵从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由去遵从命令。
要不然他就不会呆在给他下达命令的地方。
【其实每个人生来就是不同的，而且我相信着一句话。只有死亡是公平的。】
【裙摆的鲜血还在扩散，半边裙子都染得湿哒哒。没有伸手去拧，说实话，我还做不到这样的淡然，况且还是希娅在的时候。为了行动方便，我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没有戴假发。对方银白的发丝在月光下竟然显得刺眼，在她眼里，我的应该也一样吧。】
来我旁边坐坐么？
【我把手上的刀刃丢入面前的血泊，溅起一串血珠。】

【缄然不语，沉默良久直到银刀落地的声音打破沉寂终于应答，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好。
【椅子上或许还有没干的血渍，但这没有什么。身为暗夜中的隐匿者，早已习惯了这种或许冰冷或许炽热但终究归于沉寂的液体。】
【与她对视，视线中她银白的长发在月光下如同复仇女神锋芒毕露的刀刃，白得刺目。目光下移，睇一眼她鲜血流淌滴答的裙角，语调平淡毫无起伏。】
你受伤了。
【弱于希娅的力量和受伤的身体，若与我敌对当毫无胜算的可能。但此时此刻此人，希娅不想动手。如果可以，还是朋友会是最好的选择。】
生命才是一切的前提。
【眸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忧伤，随即又很快掩去以免被那双敏锐的红色双眸觉察。】
【无论如何，希娅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最终成为冰冷的尸体。想要的，其实很简单很简单啊……为什么，总是不能实现呢……】

【立场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每个人都尊崇着自己的立场。遵循着它，也许有时候会厌恶它，但是还不得不照着它说的做。我和她现在所做的，也应该只是基于自己的立场吧。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理由，但一定是很重要。要不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涉及处理这样的事情。】
是啊，小伤。
这下又要花些时间修养了，有一段时间能不接触这样的任务了。
【没有任何表情，我最近都是这样。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有发展成为面瘫的趋向，我知道她听不出来我是什么意思。因为即使她相信我的人品，我的语气也实在是太过平淡。没有遗憾更谈不上欣喜。】
【我最近杀了这样多的人，如何欣喜。】
【微微耸了耸肩，对那接近一英尺长的伤口不管不顾。虽说伤口很长，但也不深。使我想起那救了我一命的亲切伤口，上次是背，这次是腿。但是虽说不深，如果走路的话还是会扯到伤口，很疼。】
【清理场地之前，我还得花点时间包扎。】
【真麻烦，虽然我当时这么想，但是看样子我确实应该花些时间包扎了。】
有绷带么。

【根据出血量估测了一下她的伤口，揉了揉额角做出头疼的表情。】
希娅可不认为这样的伤口是小伤呢。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说……幸好希娅能抵制鲜血的诱惑呢。
【无论是怎样的鲜血，都能使血族产生无法抵制的欲望——尤其是低阶的血族，大量的鲜血很容易让他们丧失理智成为疯狂的魔鬼。】
【身体前倾，撩起她裙裾一角，看见英尺长的伤口眸中露出不可抑止的惊讶和忧伤。是的，处在对应的立场上，希娅不应该这么做。但是身为伊蒂丝的朋友，希娅会选择这么做。毕竟，不仅仅是勒森巴的伯爵，也是希娅啊。】
希娅怎么可能会带着绷带呢。
【叹了口气，顾左右而言他。】
血族的唾液有恢复伤口的作用，虽然阶位比较低但应该还算有效呢。
要趁着他们还没有完全硬掉哟。
【虽然不能明着疗伤的话……这样稍微透露一点什么，应该也没有问题吧？反正，元老院也不会在意的啦。以前，还没有看到过这样冷硬的伊蒂丝呢……是因为杀戮么？是不是……将来的希娅，也会变成这样呢？才、才不要啊！】
【内心的纠结在眸色中呈现出一丝复杂，定了定神努力平和心情。】

【疗伤……用我亲手杀死的人的唾液？不干，才不干。他们已经死了，难道连最后一点自主权都没有么？但是他们已经死了啊，死人还谈什么自主权。但是所有人都不会愿意在自己死后，还不得安宁。】
【看了眼面前的红眸少女，知道她今天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个巧合。而又没带任何治疗器具，也绝非为抢救伤重血族而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元老院。从‘传教者’口中听来的消息，元老院才是管理血族的领导阶层。有了他们的管理，才不至于让血族陷入被迫害至全族灭亡的境地。】
我已经剥夺了他们的生命，没有权利再从他们身上带走任何东西了吧。
我不能太贪心，夺取了这样宝贵的东西还奢求自己不付出任何代价。
腿上的伤若是能抵消他们的一丝怨气，那就抵消一丝吧。
【我当然清楚她是为了我好，她希望我的伤势快些好起来。这是自然，我也期望着。不过我期望的，是心灵的创伤尽快被磨平。被麻木和冷血磨平。】
【滴滴鲜血从腿上渗透出来，逐渐变地缓慢。然后顺着已经被染红的裙摆，去染红下一片还没被染红的布块。】
谢谢你，
【我看着希娅纯粹的红眸，那种纯净的感觉似乎很遥远却曾经就在身边。】
希娅，记住，我的伤口是你砍出来的。
后来我被人救走，但你不知道是谁救了我。
【这是一个谎言，是我编织起来的谎言，是一个能让我和希娅都在阳光下生活的谎言。至于我为什么不能舍弃自己，这似乎是一个执念？】

【伊蒂丝…你好傻！明明都已经死掉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在意这些？】
【放下她的裙摆，回过头去不愿看她。】
死掉的人，就是死掉了。
怎么会有怨气。
【死掉的人，其实……也可以等于是可以利用的东西了吧？只不过还要辨别是否还有价值而已。明明就有价值不用的话，其实是浪费吧？】
浪费！
【小声嘟囔了一句，听到她的谎言，心脏某处没来由地阵阵抽痛。但是，没有选择……这是唯一一个，能够让希娅和伊蒂丝都能安全的回答。】
好。
【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就像是不愿意让她听见一样。也许……这算是希娅的一点私心吧？】

因为我相信，人的灵魂是不会死的。
【偏着头笑，笑我的痴念，笑我的天真。我清楚，我真的很清楚，即使此刻利用尸体恢复了也没什么。而且伤口还能好得快些，甚至当场痊愈。但是我始终有我的底线，人死了，不能再残忍地夺取尸体的尊严。虽然下葬是做不到了，尽量保护吧。】
希娅真的是很好的人呢，希娅不要担心，希娅永远是伊蒂斯的好朋友。
【笑着，踏着被我丢在血水中的白刃，不让一丝血水沾染到鞋袜，缓步离去。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身影上下起伏，脚尖点地却也没弄出多少响动。伦敦的夜，寂静。】